孤月飞冷得有些发抖,颤着声音道:“什么意思?三楼有信号弹,打了就可以获救吗?”

  樊宇廷和周诺脸上浮起希望:“所以她们已经被救走了吗?”

  孤月飞心中一个咯噔:“不会是凯文和皮卡喵已经打过了,他俩已经获救了吧!”

  按照这俩人的尿性,非常可能干出自己跑路的事情。

  摄影师摇摇头:“不可能,我们不过就差半小时脚程,如果他俩在这里打了信号弹,我们应该能看见。”

  孤月飞放下心来,呵了一口气搓搓手:“那如果是她们三个获救了的话,凭她们的人品,肯定会搜寻我们的。可是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

  越说他心情越沉重,所以说到目前为止,活着的可能只剩他们四个了吗……

  其他人也脸色苍白,显然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摄影师深吸一口气:“我要进去找信号弹,你们一起不?与其在外面冻死或被追上,不如进去找到信号弹,说不定很快就能获救了!”

  孤月飞犹犹豫豫:“可是……”

  摄影师努力完成引导员的任务:“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别墅里房间那么多,说不定我们躲一躲就能躲过去了!”

  三个人互相看看,终于点点头。

  四个人重新回到别墅里。

  摄影师用气音小声道:“我们四个一起上三楼,不要分散开!”

  三人狂点头。

  四个人像一串小鸡仔,一个扶着一个肩膀,在微亮的别墅地面上留下一串水脚印。

  从别墅里跑出来的时候大家穿的都是睡衣拖鞋,现在奔袭了一宿,也不知道是谁的拖鞋进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滋儿”的一声,好像在规律地铁板煎着鱿鱼,在安静的别墅里分外明显……

  迎着其他人指责的目光,周诺委屈地抛弃了拖鞋,光着脚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按照剧本,摄影师带着三个人来到第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灵堂。天花板上挂着白绫,屋子中间停了一口没合盖的棺材。四周密密麻麻摆满了花圈和纸人,正对门口的墙前面还有一个小供桌,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一个没牙老头在里面对着他们笑。

  摄影师咽了咽口水,别说别人,就是他看着这布景也头皮发麻。

  他率先一步迈了进去,看着后面畏畏缩缩的三人:“进来啊!”

  孤月飞往后退了两步:“我们能不能最后再找这间屋子啊……应该没人会把易燃易爆物品放这地方吧……”

  摄影师也有点怵,想了想退了出去:“你说得有道理。”

  棺材里已经躺得关节发僵的编剧:……咋不按剧本走呢?还等着杀青了去上厕所呢,膀胱有点胀。

  雨势稍缓,别墅里亮堂了一点。

  几人推开第二间房,这间房间就正常了许多,是一个婴儿房。

  双人床的旁边摆了一张摇篮床,或许是开门扰动了气流,摇篮开始微微摇摆,带动摇篮上挂着的风铃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四人鬼鬼祟祟鱼贯而入,开始在房间里寻摸起来。

  窗下摆着一张写字台,樊宇廷心里发虚地走过去,咽了口唾沫终于拉开写字台的抽屉。里面是奶嘴、沙锤等一些小孩子的杂物。

  他没敢动里面的东西,合上后拉开了右边的抽屉。但是拉到一半卡住了,于是樊宇廷探手进去想摸一摸。

  抽屉深处有一物,入手细腻微凉,还没等樊宇廷反应过来自己摸到的是个啥,那东西就动了一下,然后抓住樊宇廷的手把他用力往里拖!

  “啊啊啊啊——!”

  樊宇廷崩溃大叫起来,把另外三个人吓得一激灵:“嘘嘘嘘嘘!!!别叫别叫!!”

  孤月飞和周诺冲上来捂住樊宇廷的鼻子和嘴,樊宇廷疯狂挣扎往后退,俩眼珠子差点没飞出眼眶:快跑写字台里有人啊!

  然而孤月飞和周诺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扭过头去警惕地盯着婴儿房的门口,怕刚刚的骚动招来鲨人魔。

  只有樊宇廷激凸的双目还努力向下瞪,眼看着写字台下面慢慢爬出一个皮肤惨白的……人?她四肢朝下,胸腹却朝上,长长的黏腻头发糊在脸上,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时候,双眼一直死死盯着被捂住口鼻几乎窒息的樊宇廷。

  冯璐璐躲在这个写字台下面已经半小时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被触发的NPC。

  于是她裂开嘴,刚冲着樊宇廷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就被樊宇廷当头一脚踹回了写字台……

  孤月飞和周诺一扭头也终于发现了桌子下的那一坨东西,俩人像蜜蜂一样尖锐地“嗯嗯”了几声才把差点冲口而出的尖叫咽了回去。

  三个纠缠在一起的人齐齐往后倒退,慌乱之下樊宇廷一脚踩到没穿鞋的周诺大拇脚指上,多年的甲沟炎让他痛得“嘶”了一声,不受控制地一抬脚,直接把樊宇廷撂倒。

  三个傻子顿时倒地滚成一团,率先爬起来的周诺疼得直跳,抽着冷气嘶道:“我脚!刚才有东西砸我的脚!”

  跳着跳着重心不稳,一脚踩到了挣扎着起身的樊宇廷身上。

  刚刚恢复氧气供给的樊宇廷再次失声痛哭:“啊——!!你踩我人中上了!!”

  周诺忙抬脚换了个地方站:“对不起对不起,你人中怎么有一种踩屎感。”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躺在地上的孤月飞仍然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感同身受地夹了夹腿:“不是踩屎感,是踩蛋感……”

  【120吗,我要笑咽气了,快来救我】

  【哈哈哈哈哈人中是这个人中吗笑死我了】

  【人的正中间,没毛病哈哈哈哈】

  【以后不能直视“掐人中”这个词了哈哈哈哈】

  【卧槽哈哈哈哈踩屎感是什么鬼】

  【我特么笑到方圆百里公鸡打鸣哈哈哈哈哈】

  【樊宇廷:朋友,这可不兴踩啊】

  【emmmm……就想问问樊樊是有多软……】

  俩人慌慌张张把苟成一只虾米的樊宇廷拉直,一边一个架着他往外跑:“快跑快跑!爬出来了!摄像大哥呢!怎么不见了啊!!”

  摄像:对不起孩子们,我要去演尸体了。至于你们啥时候才能发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三个“残花败柳”破破烂烂地冲出房间,双腿仍拧成麻花勾在一起的樊宇廷被架在中间荡秋千。

  被踹到脸的冯璐璐跌坐在写字台底下,嘴角裂开疼得直掉眼泪。她呜呜哭着从桌子下面爬出来,长时间蜷缩在一个储物柜大小的空间让她全身僵硬,一时间甚至不能伸直躯体,只好慢慢活动着又酸又硬的筋骨,艰难起身捂着裂开的嘴角含混不清道:“别跑了!杀青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樊宇廷内八字倒腾了两下腿,气息微弱道:“快跑……她说‘背叛我,杀轻了’!啥意思啊!”

  周诺也崩溃低声叫:“这踏马什么别墅,怎么还有地缚灵?”

  孤月飞大脑也有点宕机:“要相信唯物主义!那应该是鲨人魔他老婆……”

  周诺:“唯物个屁!走了一宿又回到这里,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早都不知不觉死了,已经开始了死后世界的无限流游戏……”

  三个人为了甩掉从婴儿房跟出来的“鲨人魔他老婆”,又退回刚刚的灵堂。

  编剧听着隔壁发出的急促尖叫,越发觉得尿急,于是慢慢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先去尿个尿。”

  一条腿刚伸出棺材,就看两个人架着一个团成句号的佝偻病患者冲了进来,和正在蹬腿的自己大眼对小眼撞了个正着。

  “啊——!!别往里进!这屋也有地缚灵!”

  先进来的周诺一个急刹就要往外冲,外面的孤月飞被冯璐璐吓得还要往里挤,俩人一使劲把中间架着的樊宇廷肺子里仅剩的那口气挤了出来,发出“吱”的一声。

  编剧目瞪狗呆。

  我是地缚灵?还“也”?

  来来,笔给你,你写。

  还没等他张嘴解释一下,三个人又屁滚尿流地往外跑,周诺还在崩溃大叫:“这踏马又是谁?村长还是鲨人魔他爹啊?”

  孤月飞也开始神神叨叨:“应该是村长吧啊啊啊!”

  周诺突然惊喜:“其实我们已经死了吧!我们应该也是鬼吧!我记得出车祸那时候我们就一起死了……”

  孤月飞神志模糊:“真的吗……所以我们也是地缚灵吗……”

  樊宇廷奄奄一息:“地缚灵……会蛋疼吗……”

  编剧看着三个精神错乱的人张牙舞爪地跑远,摸摸自己用白色油彩涂过的脸自言自语:“好歹也相处了两天,这都没认出来吗?”

  三个人从上来的楼梯一路俯冲,因为挂着樊宇廷的重量所以再次摔倒滚在一起。

  周诺和孤月飞匆忙爬起来,两人居然心有灵犀地一人拖着樊宇廷的一条腿继续冲下楼,任凭樊宇廷的脑袋在楼梯上磕出一连串拨楞鼓的声音。

  然而三人刚到一楼,就看见摄影师躺在会客厅中间,身下是一滩血迹,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雨衣手握尖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