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裳手里的香囊散着阵阵冷香, 缎面上用金丝绣线绣着凤凰。
刚好绣到最后一个针脚,她剪断丝线,将完好的香囊递过来。
陶初一接过, 摸了摸,料子是前不久采买的雪缎。放在鼻下嗅了嗅,除去梅花香, 还有些许檀香。
“梅花高洁,檀香驱邪,沉香保平安。”
南宫云裳浅笑道,“虽说我以前不信这些,但有寓意也是好的。”
陶初一爱不释手, 转眼就挂在自己腰间。南宫云裳腰间也有只同样的香囊,与她香囊上的凤凰为左右一对。
“姐姐的手好巧。”
南宫云裳莞尔,“我也是临时抱佛脚, 以前没有绣过繁复的图案。”
陶初一坐到她对面,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
“那便更加灵巧了。”
姐姐送她香囊,她送姐姐什么呢?上回生辰也没送上像样的礼物,这次定要补上。
晚膳后,陶初一借口衙门有事, 暗中拉着紫珊出门。结果,出门马车左转, 去了集市。
她往字画铺门前一站,琳琅满目全是名人大家手笔。她挨张挑选, 心里盘算着姐姐喜欢的几个名家。
紫珊跟在后面, 后知后觉, “您原来要挑礼物啊?不过府里什么字画都有。”
闻言,陶初一停下脚步, “你说送什么为好?”
“要属下说,送簪子玉饰最好,特别是能自己亲手雕刻就更有心意了。”
陶初一想了想,拊掌道,“有理,走。”
“诶,不是,咱去哪?”
紫珊紧追上去。
“古玩店。”
要说买珍稀玉料的地方,非古玩玉器铺子莫属。
她带着紫珊转了两圈,相中一块玉石,此玉呈白色,晶莹剔透,其中混有些许羊脂白玉的成色。
陶初一花了大价钱买走玉石,正好足够做一枚玉佩。紫珊也相中一块玉璜,打算给樱红惊喜。
接连几日,陶初一早出晚归,遮遮掩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南宫云裳直觉纳闷儿,可又没问出口。
要把玉石打磨雕刻,费的功夫可不小。陶初一打算用最快的速度,不过最快也要等到正月。
她常常去请教玉器铺子的老板,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公子的娘子可真是有福气,能得公子如此精心。”
店铺老板夸奖道。
陶初一笑笑,“应该的。”
这功夫,店里上了客人。陶初一让老板不用管自己,去接待新客便是。
客人大约有四个,一对年轻男女,还有两名女子。
陶初一不经意看过去,瞧见两个熟人。
“许姑娘。”
许怜梦回头,同时,付月儿也朝她挥手。
二人上了雅间,瞧见她手边的家伙事儿,皆面露惊讶。谁都没想到刻玉还要驸马亲自来。
“心意而已。”
陶初一打量二人,“你们也来选玉佩?”
“不是,许姐姐要选一支簪子,我也想要,就跟着来了。”
付月儿率先回答道。
怎奈许怜梦眼光颇高,转了好几家店,也没有看上一支。
付月儿低头看向下边的公子姑娘,指着那年轻公子,“我记得他,好像昨日在另一家店看到了。”
陶初一顺她所指望去,是见着一位清俊的年轻公子,身边跟着位装扮艳丽的女子,头戴粉红花饰,穿金戴银。
“不过,昨日不是这个姑娘,是位着白衣的。”
听付月儿所言,陶初一好奇道,“也是位年龄相当的?”
付月儿摇头,“没看清,那姑娘戴着斗笠,看不到脸。”
“那你是如何确定不是一个人?”
付月儿骄傲道,“观身形,走路的姿势,还有声音。许姐姐教我的。”
看来又是一位多情客。
“大抵纨绔都是如此。”
许怜梦抬眸,淡淡的语气飘过来。
“驸马以前不算吗?”
“我可不是。”
陶初一极力否认,“我属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驸马。”
付月儿眨了眨眼睛,“驸马,许姐姐说,自己夸自己的话,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陶初一吃瘪,心道这丫头跟许怜梦学徒后,愈发胆大。真是谁教的像谁。
回府后,陶初一所经之处,仆从都很有规矩的行礼,只是好像行色匆匆。
难道有事发生?
她走到后院,樱红看见她也是欲言又止,似乎在告诉她自求多福。
推开房门,陶初一看见南宫云裳背对着房门寻着,听见动静也没有回头。
她把自己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想了一遍,没发觉有不妥的地方。
“姐姐?我回来了。”
要不要先跪啊?
沉了半晌,房门关了,人也在身后站好半天了,南宫云裳这才转身。
“你还知道回来。”
陶初一只恨小蒲团没在自己跟前,于是几步上前,坐人家身边,拉住小手。
“姐姐,是不是怪我回来晚了?”
“你还知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南宫云裳瞪她一眼,“外头有什么吸引你的?”
醒来就找不着陶初一的人影子,琴也不谈了,棋也不下了,连说话都不陪她。她还没色衰呢,怎么就爱弛了?
陶初一连忙哄道,“好姐姐,其实我是想给你准备个惊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听后,南宫云裳神色松动,“不是惊吓就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陶初一揽住她的肩,歪头枕过去。
南宫云裳点了她额头一下,“当自己还是原来的小傻瓜啊?”
陶初一破罐破摔,“我说过,只当姐姐一个人的小傻瓜。”
两人尚未来得及亲昵,门外就有护卫来报。
“启禀驸马,大理寺来人了。说是有案子。”
陶初一咳嗽两声,“知道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侍卫在前厅等待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等到陶初一现身,顺带公主也来了。
“什么案子这么急?”
侍卫低头道,“是许仵作验尸的时候称白日里还在古玩玉器铺子见过此人,当时驸马也在。”
陶初一赶紧观察南宫云裳神色,“我正好碰见许姑娘和付月儿去买簪子,巧合。”
见其脸色未变,陶初一随便说几句,就和侍卫出来了。
“下回莫要说令人误会的话。”
陶初一上了马车,留下侍卫一头雾水。
尸体停在衙门,死者为张员外独子,容貌俊秀,年十九。据悉,此人才貌双全,禀性良善,为人很好,周遭人士对他评价都很高。
陶初一抵达衙门时,许怜梦已经验尸完毕。
“张公子死于慢性毒药,并不是哪一种具体的毒药,应该算是相抵之物合在一起产生了毒,暂且不确定是哪几种相合。”
许怜摘掉手套,“毒性存在两月之久,今日晚间毒发身亡。”
陶初一看过尸体,正是在玉器铺子撞见过的张公子。尸体就像睡着了般,只是面色发白。
“他身边有什么人,最爱去哪里?可有家室?”
楚寺正上前,第一时间把张府上下陈词递上来。
张公子并无家室,妾室也没有,张家老两口对这个儿子甚是宠爱,可张公子没有因为如此便娇纵傲慢,反而彬彬有礼。他待人温和,谁见了都要夸一夸。不少女子倾心于他,张公子也只是以礼相待,还嘱咐自己人不要嚼舌根。
“对了,张家向周府提了门亲事。周家还没答应了,不想张公子突然出事。”
陶初一听来听去,这位张公子生评很好,没有人说他一句坏话。如此德才兼备之人,到底因何而死?
“今日,与张公子去玉器铺子的女子可寻到了?”
“寻到了。”
楚寺正往后面挥手,“将人带上来。”
紧接着,一袭粉红霓裳的女子缓步走来,此时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的。
“张郎……”
陶初一打量女子一番,“姑娘与张公子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情郎。”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听说过张公子有相好。
女子娓娓道来,称自己名叫锦娘,外省人士。来都城后,她开了一家酒铺,张公子是她那里的常客。张公子曾为她与街头地痞无赖对上,挨了好几脚。从此,她与张公子便捅破了窗户纸,成就好事。
“他的父母不喜平民之女,想要找员外之女门当户对。故而张郎不敢违背父母之命,迟迟未将我领入家门。”
锦娘以锦帕拭泪,难掩伤心。
陶初一思索片刻,让侍卫带锦娘下去安置。在事情水落石出前,她不得离开衙门。
得知情郎即将娶别人为妻,因爱生恨,也不无可能。
陶初一看向付月儿,“还记得白日里,你曾说张公子身边出现过其他女子,可还记得大致身形?”
“记得的。”
付月儿肯定道,“若是她出现在我眼前,不用看容貌,我一样可以认出来。”
陶初一点头,“好,你随楚寺正去寻此女子,找到人,记你一功。”
“好!”
安排完对外事宜,陶初一只留了许怜梦。
“要多久查处是何毒?”
许怜梦略作思考,“七日。”
“好,有劳许姑娘。”
食物或者植物之间确有相生相克,但若是用来杀人,必然对此了解甚深。锦娘有动机,却不像了解此事之人。
是夜,陶初一没有回府,就留在衙门查阅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