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将埃丝特送回房间,叮嘱她好好睡觉后,邓布利多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拎着昏迷的黑袍人消失在了门口。

  在接下来的十来天,埃丝特又和瑞德出去约会了几次。

  他们在公园树下的长椅上坐着聊天,直到夜幕降临后再一起去用餐。他们一起在泰晤士河旁边散步,去动物园里看大象仰起头向天上喷水,空中折射出彩虹的痕迹。他们还一起试着在公寓里,直接在煤气炉上烤海鲜吃。

  闲着的时候,她把买好的明信片写好寄给了几个朋友,里面自然顺便提到了自己正在约会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塞德里克这次的回信比之前来得晚了好几天。

  信里的内容是很平常的日常问候,后面零零碎碎分享了些自己最近的生活,信件的最后是一句“希望能早日到再次相见的一天。”,落款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塞德里克”。

  读到这里,埃丝特皱着眉头举起信纸凑近打量。她发现朋友开头的“f”字母的墨痕晕染开来,像是写信人落笔的时候突然走了神,笔尖停留在这块许久,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是写到这儿笔正好坏了吗?”埃丝特忍不住嘀咕,同时,她把读好的信折好放回信封,好好地收到自己的收纳箱里。

  这样的日常一直持续到邓布利多的信来到她的窗前。

  埃丝特读完信后,先是松了口气,欣慰而高兴,然后跳到床上用力地蹦了蹦,感谢这家旅馆家具的优秀质量和床垫的厚实,没有隔壁的房客过来敲门投诉她。

  把行李箱收拾到一半时,她想起了什么,跑去前台借了电话。然而,刚拿起话筒,她就改变了主意,转而去去找了他。

  他们选择了一家靠近的甜品店。

  “我的老师想带我去进行一项活动,类似于社会实践那类的。我不知道那会持续多久,也许就几周,也许一直到开学。”

  瑞德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低声道:“你要走了吗?”

  “……是的。”埃丝特觉得自己应该把声音放轻一点,说得再委婉一点,“如果实践结束后直接返校的话,恐怕我得明年暑假才能回伦敦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想这对你不太公平。所以,我可能无法符合你相应的期待了。”

  “哦,得了吧。”瑞德沮丧的连头上的黑发都耷拉下来,像是被雨淋湿的小黑狗,“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埃丝特反驳道:“不要这样说。你很好的,我挺喜欢你。”

  瑞德有气无力地说:“是啊,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

  “……”

  埃丝特安静了一会,直接承认了:“哦,好吧,似乎确实是这样。”

  这才是根本原因。

  瑞德更沮丧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一点心理安慰的余地都不给我吗?”

  “我还是觉得这种干脆彻底的方式好一点。情感问题上,暧昧的态度只会留下慢性的顽疾。”

  埃丝特从上菜的服务员手里接过焦糖布丁递给他。她安静地看着他敲碎上面脆脆的焦糖层,表情不像是在吃甜食,反而像是在把一勺一勺的鱼胆汁往嘴里塞。

  “不要这么丧气,瑞德,”她觉得自己嘴里的奶茶都连带着泛上一点苦味,叹了口气,“我们才认识了十几天,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我们已经热恋了十几年了。”

  瑞德抓了把头发,苦笑道:“事实上,我也很为自己现在的反应吃惊。我没预料到自己这么难过。相信我,我并不想这样。但放心,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缓过来的。”

  埃丝特突然想到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天你会约我,在聊了没有几分钟的情况下?”

  这至今是个让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呃,”瑞德似乎打起了一些精神,他脸上的愁云后面甚至露出一线阳光,“怎么说呢?只是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我有种感觉如果在当时我不说出那句话是会后悔的。所以,我就顺从了那种冲动。”

  “之后几天的相处证明了这种感觉是对的。就算现在以遗憾的分别收场,我仍没有后悔那天主动邀请你。”

  他最后俯身拥抱了她一下,离开了。

  瑞德走后,埃丝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发了一会呆。

  之前瑞德看上去那么沮丧,她却没什么感觉。只有最后一句话让她产生了一点怅然。但也只有一点,很快这缕如烟的怅然就被夏日的晚风吹散了。

  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箱退房后,埃丝特站在街边的一处公交站台上,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她并不试图用牙齿咬碎固体糖球,也不试图用舌头的温度快速融化它,只是无聊把它从左边的腮帮子滚到右边的腮帮子。

  公交车数次停靠在站台上,又发动离开。身边等车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等到第四趟巴士从她面前经过时,埃丝特无意间回头,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哦!”埃丝特吓了一跳,险些从街旁的小台阶上栽下去。

  邓布利多拉住她的手臂:“小心点,孩子。看上去我让你久等了。”

  “不……算不上很久。而且只是我自己等不及,不想在旅馆里干等着罢了。”

  埃丝特拍拍胸口,缓过神来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邓布利多:“校长,那个孩子找到她的家人了,是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没错,洛丽莱——这是她的名字,洛丽莱的家人们在她失踪后就一直积极地在寻找她,这也是我们能这么快找到她们的原因。她现在安全地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了,健康并且没有受到伤害——如果不算上为了让她保持安静而灌的那几勺生死水。事实上,她的家人们想要当面感谢你。”

  埃丝特看了眼手里的行李箱:“所以,现在我们是要过去见她们吗?”

  “是的,但不止如此,”邓布利多扶住她的肩头,晕眩感上涌而来,他使用了幻影移形。

  混乱褪去,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埃丝特的视野中。

  “……还有一位,你一定也很想见见。”

  邓布利多带着笑意的声音迟来地钻入耳朵。

  “卢卡斯!”埃丝特惊喜地尖叫,扑过去抱住他。

  卢卡斯往后踉跄一步:“嘿,小小姐,我理解你很激动,毕竟我也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但还是请矜持一些,我的老胳膊老腿受不住这个。”

  他拉着埃丝特,仔细打量了一会:“你长大了。比起之前,变化大的我简直认不出来。”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埃丝特大大方方地也看着他,“和当年在霍格沃兹教书时一模一样。”

  “这对我来说,算是好事。毕竟,我这个年纪的人,再怎么改变也只能是添上几分老态的事了。”卢卡斯微笑着说,“我走以后,这几年你在学校里可是惹上了不少麻烦事。”

  埃丝特瞪大眼睛:“先生,我们能换个话题吗?”

  老派绅士一般的卢卡斯自然从善如流:“换个话题?没问题。说些什么呢......比如,前两天你寄给我的明信片很漂亮,尤其是风景画的那张。楼上的客房我已经为你和阿不思收拾好了,让利多给你把行李箱放上去——他是我们家的家养小精灵。

  哦,对了还有,那本笔记你学到哪了?”

  “卢卡斯,你知道吗?这个话题比前面一个还不讨喜。”

  话是这么说,埃丝特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这个问题:“三百......还是四百多页?我记不清了,总之,我最近在看血咒那一章。”

  卢卡斯似乎有些诧异:“这么多?居然快学完了……我还以为你顶多看到一半。”

  在埃丝特难以置信地控诉他对她的低信心之前,卢卡斯轻咳两声,转过身向她介绍站在门厅旁的一位女士。

  埃丝特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有人,但一看到这位女士的标志性外貌,她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迪布瓦夫人,洛丽莱的母亲。本来她可以在客厅里,但她坚持要出来和我一起等候……”

  卢卡斯话还没说完,那位夫人已经走到埃丝特面前。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强忍着什么激烈的情绪,当她漂亮的眼眸浮现一层雾色时,人们会想自告奋勇,不顾一切为她解决烦恼。此时笼罩在她目光下的埃丝特更是脑子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

  迪布瓦夫人先是勉强压抑着心绪和埃丝特握了握手,然后她开口说话后,哭腔就再难掩盖了。

  “是你救了洛丽莱。谢谢……这句话太单薄了,但我想不出其他话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我无法想象失去了洛丽莱的生活会变得怎么样。善良的小姐,我真心地感谢你,为你让我的孩子免受更残酷的命运,以及拯救了一位母亲的心。”

  她紧紧拥抱住埃丝特时,埃丝特觉得自己快被柔软的身躯和她的眼泪溺毙了。

  在房子主人卢卡斯的指引下走进客厅,埃丝特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着六七个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们一齐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一条沙发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位女士面容和迪布瓦夫人极其相似,紧紧挨着她坐的是一位留着细细黑色胡子的先生,女士的另一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亮银头发的外貌特征昭示着她们的媚娃血统。

  而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第一眼很难不放在那位一个人就占据了一个巨大座椅的女士身上。她算得上优雅,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样式讲究的袍子上戴着很多华贵的蛋白石。然而,过大的体格让人在领会到她的魅力的同时,感受到一股压迫力。

  最后是另一条沙发上戴金丝框眼镜的男巫,事实上,在埃丝特他们进门前,他就不停地往门口张望了。他身边摆着一个淡蓝色的婴儿车,这位男士看上去坐立不安而忙碌,因为他一刻不停地在婴儿车和门上交替着视线,让人担心他的脖子扭得太快会不会拉伤肌肉。

  而看到迪布瓦夫人抹着眼泪出现在门口时,他像是沙发下面藏着烙铁一样等不及地从上面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心疼地环抱住她安慰。

  “这是迪布瓦先生。他很珍爱自己的妻子。”卢卡斯低声告诉埃丝特。

  接着,他一一向埃丝特介绍客厅里的人。

  “这是德拉库尔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德拉库尔夫人是迪布瓦夫人的姐姐——这很容易看出来。她们两家关系很好,洛丽莱失踪后她们和那位夫人一样着急。”

  “那位是马克西姆夫人,布斯巴顿的校长。她与这两家都颇有交情,德拉库尔家的大女儿芙蓉现在就读于这所学校,是她的得意门生。对了,在她面前不要提及‘混血巨人’之类的话,她很讨厌这个说法。”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卢卡斯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了。

  邓布利多看见马克西姆夫人的时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马克西姆夫人也从那张超大型号的椅子上起身,这时候埃丝特才对她的身量到底有多大有一个直观的认知——她比邓布利多都高了小半个身子。

  在进行礼貌性的吻手礼后,邓布利多仰头问候:“没想到你会来,夫人。”

  “这是一起令人心痛和愤怒的事件。难以想象魔法界里还有这样一伙狂妄卑劣,不择手段的恶徒。无论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还是以布斯巴顿校长的身份,我都想尽可能做些什么。万幸洛丽莱安全地回来了,我的朋友一家得以团聚。”马克西姆夫人看向邓布利多身后,“哦,这就是你的那位学生吗?”

  埃丝特向这位夫人问了好,马克西姆夫人夸赞了她几句,并且试图通过控制大红色嘴唇提起的角度向她展示善意。

  埃丝特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次大家聚集在卢卡斯家里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洛丽莱的家人们想当面表达感谢,果不其然,在用过晚餐后,大人们一齐到书房里去了。埃丝特和德拉库尔家的芙蓉和加布丽留在会客厅里,只有洛丽莱被迪布瓦夫人带在身旁——失而复得使得这位夫人鲜少愿意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太久。

  【作者有话说】

  瑞德真的挺喜欢她的哦,就认识的时间而言,这种程度已经挺了不起了。但是埃西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确实对他没感觉,所以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