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小的,属于孩子的手。◎

  第二天,瑞德如约到楼下来接她,准确来说,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嘿,要是我没从窗户看见你,你是要在下面傻站半个小时吗?”

  埃丝特气喘吁吁跑下来,由于出来得很匆忙,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

  瑞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是把时间看岔了还是怎么的,我出门的时间和估算的有点误差。我不能让女士为我的错误买单。”

  埃丝特一边侧过头用手把头发捋顺一边问:“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呢?我记得街角有一家咖啡厅。”

  “可是那样的话,万一你也出来得早了一点,不就看不见我了吗?”

  瑞德对她笑了笑:“我的运气总是不错的。你看,现在我们多了半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了。”

  买了两个可丽饼当作早餐,埃丝特和瑞德边吃边散步。

  他们去了一条商铺街,或者说一条很特别的商铺街。

  这里的店铺看上去不是非常主流的类型。二手玩具店,吉普赛风格挂毯店,古董店,还有标本店。

  “哦,这可真壮观。”埃丝特隔着玻璃看到标本店里作展翅飞翔状的白鹰,轻声喟叹。

  瑞德微微弯下腰,凑近小声说道:“我曾经想买一个放在卧室里的,但是塞缪尔说我如果敢把这个带回公寓,他就会扔一只真的到我床上。”

  “你得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来。”埃丝特忍不住笑了,“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谴责他吗?我可不干这种没好处的事。”

  瑞德耸耸肩:“我可不敢。说实话,我还挺期待他能从哪里找到一只真的给我。”

  埃丝特想,这说不准呢。比如说,塞缪尔就可以找她用变形术变一只出来——当然,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说明他一定是被那个人气到失去理智。

  接着他们去了一家占卜店。

  掀开黑色的帷幕,一个女人坐在桌子后面。她穿着斗篷,上半张脸隐在兜帽下面,嘴唇涂成深沉的紫色。

  她伸手示意他们坐下。伸出的手上每一根手指都戴有样式古朴的戒指,指甲留得很长,指甲油和唇膏同色。

  如果特里劳妮教授能有这个占卜师一半营造氛围,打造形象的本领,学校里也不会有一大半的学生认为她是没真本事的骗子了。

  为埃丝特占卜前,占卜师请瑞德先出去等候。

  “客人,你想要哪种占卜方法?”

  “最简单的那种就好。”

  占卜师发出很轻的笑声:“你想要占卜什么?”

  “我想想......今年会发生的事吧。”

  占卜师拿出一副塔罗牌,手法很精妙地洗了几次牌,将它背面朝上在桌上铺开。

  “你要记住,占卜时最重要的是心诚。请静下心来,用意念与每一张牌沟通。根据内心深处的感觉,选出一张牌。只要你的信念足够坚定,塔罗牌就会给予你正确的指引。”

  于是,埃丝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梅林的名字,抽出了其中一张。

  “正位的恋人。”

  占卜师看了眼牌面,她将手按在牌上,沉吟了一会。

  “你长久处在的一段关系将会步入新的阶段。这将是一个浪漫而亲密的开始,并且很有可能走到美好的结尾。而你的选择在其中至关重要,可以说,这甚至会影响到双方的命运。”

  埃丝特听完之后,拿过那张牌翻来覆去地看。

  “你不太相信这个。”占卜师用陈述句说道,意外的,她听上去似乎并不生气。

  这种感觉也给了埃丝特说真话的勇气:“您真的不是因为看到我和一个男性一起来才这么说的吗?”

  占卜师兜帽下的嘴角扬起:“有的东西不会说谎。”

  “不是吗?身上有着神秘力量的女孩。”

  瑞德发现从占卜屋出来后埃丝特一直有些走神。

  他试图宽慰她:“不要那么在意占卜结果,虽然我测了几次她说的都挺准的,但偶尔她也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是吗?”埃丝特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为了证实这一点,瑞德甚至拿出自身的例子为佐证:“有一次,她说我一个朋友身边有已逝之人,还有一次,她声称我有某种特殊的才能,神秘的力量……”

  埃丝特被这句话猛地拉回现实,她震惊地抬起头。

  所以那个占卜师是每遇到一个客人都要说这句话吗?

  她突然觉得刚才猜测对方是不是隐藏在麻瓜里的厉害人物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套路。占卜师“不经意”地告诉客人她有神秘侧的才能,利用人们“希望自己与众不同”的心理博取认同感和信任,以此来增加客人对占卜结果的相信程度,说不定还发展了固定客源。

  只不过埃丝特真的是个巫师,占卜师误打误撞说中了她的秘密,她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喃喃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太在意。”

  出了占卜屋左拐,五米外的店里挂着样式各异的捕梦网和风铃。

  琳琅满目的风铃自天花板上参差不齐地挂下来,打开门带起的一丝微风吹拂起连绵的清脆碰撞声。两面的墙上,捕梦网像是勋章一样盖满墙面,既不至于密集到让客人看不清它们中任何一个的独特外表,也不会浪费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展示面积。

  店面中央放着两张桌子,上面是如阶梯般排列整齐的明信片。一个透明的塑料小袋里包裹着五到十张风格相似的纸片。

  埃丝特兴致勃勃地把每一个小袋都抽出来看,她怀里已经有了三四袋挑出来的明信片,但她还是想再买一些,这样一个暑假她都可以寄这种特殊的信给别人了。

  由于方才提到的挂在天花板上的风铃不乏长度惊人的类型,因而当埃丝特间或直起腰时,风铃上垂下的细带,水晶链子和铜饰就会挡住她的视线。尽管如此,她仍是可以从这些遮蔽物的缝隙里瞥见落地玻璃外街道的风景。而恰好,对面两栋房子间的狭暗小巷也在视线范围内。

  她几乎是立刻被街对面那个全身包裹在黑色的人影夺去了注意力。那人佝偻身躯,形容畏畏缩缩,黑色长袍下隐隐显现出一个包裹的一角。

  更重要的是,埃丝特敢打赌前一秒那儿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个人是凭空出现的,或者说他是通过幻影移形到这来的。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设置十分巧妙,店里的人可以从帘子一样的风铃间隙窥见外面,但外面的人却很难第一眼透过密密麻麻的装饰物看见店里的人。

  至少黑袍人谨慎地环顾四周后一点也没发现街对面有人看见了他。他松了口气一样,往小巷深处走去。

  真巧,目击了一位巫师的幻影移形现场。

  在埃丝特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但如果她的视力还和以前一样好的话,那么刚刚在黑袍人转身的一刹,从他怀里的包裹里露出来的是一只手。

  一只小小的,属于孩子的手。

  她犹豫了吗?埃丝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个信息由视觉神经传达到她的大脑,思考的步骤完成之前,她的脚已经往外踏了。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把明信片扔到瑞德怀里,没等到回应,埃丝特就飞快地跑了出去。留下满店“叮铃铃”的声音。

  瑞德看了看埃丝特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明信片,困惑地自语:“这么急吗?”

  【作者有话说】

  占卜师是不是真的是玄学。但占卜内容是真的,就是另一方和她猜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