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答应他的求婚之时, 布莱恩就知道,现在的桃乐丝在感情上还很懵懂,对他还没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情愫。
但他并不着急, 他和她的时间还有很多,他相信她早晚会喜欢上他。
他陪伴了她整整两年,可是现在,她却告诉他, 她喜欢上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alpha, 她甚至还想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兰斯恰好是她的理想型?
还是说,临时标记真的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强大到可以让她毫不留情地抛弃和他之间的过往, 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兰斯到底哪里比他好了?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彻底占据了布莱恩的心脏, 受信息素影响对艾拉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他满心只有眼前这个曾让他无比喜爱如今又让无比他痛恨的少女。
他幽幽道:“桃乐丝, 别高兴得太早,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话音刚落, 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目标人物“布莱恩”, 好感度+25%,目前好感度:100%。】
夏桃:“……”
哥,你的好感度怎么和你放的狠话不太一致啊。
不过既然布莱恩已经被攻克了,冷酷无情的桃桃没有心情探究他的心思,她立刻就把他抛到了脑后,继续进行自己的任务了。
*
临时标记期的前三天是信息素作用最剧烈的时候,后面的几天, 随着时间推移, 信息素的影响会慢慢减弱, omega也会逐步减少对alpha的依恋,直到标记期过去, 最终慢慢回归正常。
但这个规律在桃乐丝身上好像并不起效。
随后的几天,她不仅没有减少对兰斯的依赖,反而变得更加黏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他亲亲抱抱贴贴。
完全看不出信息素标记在她身上有减弱的迹象。
这让人不得不担心她的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被咨询的专业医生向兰斯解释道,“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案例,有极少部分omega,她们天生对alpha的信息素更敏感,所以临时标记对她们的影响也更深远。通常来说,临时标记的时间只有七天,但对这些极少数的omega而言,临时标记的效用却会持续很长时间,最长的甚至会达到数年之久。”
“只要您的omega没有出现身体上的问题,您都不必太过担心。”
“可是这样会让我有点困扰。”
“是什么让您觉得困扰呢?”
兰斯想了想:“她太粘我了。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很难集中精力去做别的事,这让我有些困扰。”
医生有些哭笑不得:“阿涅利先生,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您的omega只是太喜欢您了。”
是这样吗?
桃乐丝的确很喜欢他,她对他的喜欢满到快要溢出来了,而她又像小孩子一样,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意。对他的喜欢从她的每个眼神和笑容里透出来,因为太过真挚和热烈,他总是难以拒绝她的靠近。
她有时也会撒娇抱怨兰斯不如她喜欢他那么喜欢她。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想,信息素标记虽然对双方都会起作用,但因为生理构造的不同,alpha天生不如omega那么容易被信息素影响和控制。
更何况是从来都对一切冷感的兰斯,虽然他也尽量安抚照顾她敏感不安的心情,但却很难回应和她同样热烈的感情。
就连和她结婚的提议似乎也是一个草率的决定。
他至今也不明白,这到底是出于信息素标记的影响,还是alpha恶劣的占有欲作祟?
明明此前,他从未想过要标记任何omega。
更从未想过要和任何人共度余生。
可她却让一切都失控了。
她让一切都失控了。
这都是临时标记的错,等标记期一过,冷静下来的他也许就会疑惑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应该疏远她,至少也该保持一点降温的距离。
然而现实却是他一步步退让,任由她的信息素一点点蔓延过来,直到完全侵占他的时间和空间。
这是不对的。
他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他却没有制止。
他没有制止。
桃乐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相比他,她要单纯很多,单纯地喜欢和他贴贴抱抱。
她总是在他睡着后扔掉抱枕蹭上来,小心地躲进他怀里,看着他安静沉睡的俊脸发一会儿呆,然后才把小脑袋靠在他胸口上,心满意足地陷入睡梦中。
只是她每次醒来后,都会发现自己腰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一只手臂,而她正被被兰斯牢牢抱在怀里。
“你是黏着系菟丝子吗?”金发少年睁开眼,低头看她,“会在晚上悄悄缠上来的那种?”
桃乐丝鼓了鼓脸蛋,不高兴地在他怀里小幅度动了动。
见他说话时喉结会随之滚动,她有些好奇地想去摸,却被兰斯一把握住了手腕。
“贴贴就贴贴,不要搞小动作哦。”他说,“为什么总是想摸我?”
“我喜欢你呀,兰斯……”说着说着,桃乐丝又开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标记我呢?我想被你彻底标记,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现在还不行。”金发少年瘫着脸,似乎被她蹭得有点心累,“你身体太弱了,等结婚后再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明天可不可以?”
“不可以,太快了。”
“可是兰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你了……”
桃乐丝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粉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嗯。”
金发少年淡定地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她非常可爱。
就像每天晚上,其实早在她悄悄贴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但因为她实在很可爱,所以他也就闭着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她睡着后把她圈进了怀里。
既然她这么想嫁给他……
“结婚没那么快,但我们可以先订婚。”
他说。
“好耶!”桃乐丝顿时高兴起来了,她抱着他软软地撒娇,“能尽快订婚真是太好了,兰斯我好喜欢你哦,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喜欢你。”
“嗯。”
金发少年支着脸,平静又和气地应了一声。
她的甜言蜜语总是不要钱一样放送,他早就该习惯了,可再次听到她这样说,他的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指尖似乎带着点温柔又怜爱的温度。
订婚当然也是有订婚典礼的,虽然现在日子都还没有定下来,神圣教廷那边的事也还没解决,但这仍旧打消不了圣女殿下的热情。
她开始不断地在不同的婚纱之间比较挑选,有时看到心仪的,还会特意拍照发给兰斯让他给出点参考意见。
【桃乐丝:这款蓝色的婚纱好看吗?我好喜欢它上面层层叠叠的设计。】
【桃乐丝:这条金色的也不错,背后的蝴蝶结好漂亮。】
【桃乐丝:还有这条粉色的呢?这条怎么样?】
【兰斯:都很好看,喜欢的话,就全部买下来吧。】
并不是敷衍的回答,兰斯是真的觉得以她的美貌,无论穿哪件都会很好看。
更何况,重要的是她要嫁给他这件事,而不是她会穿哪件婚纱嫁给他。
但女孩子大概都很在乎仪式感,桃乐丝直接把他的“都好看”理解为了敷衍,只回了他一个“哼”,就再也没发消息给他了。
直到他晚上回去之前,桃乐丝都没再发消息给他。
可能是在闹脾气了,回去之后还是哄哄她吧。
他想。
他打开房门,然而这一次,屋子里的女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贴上来抱抱。
圣女殿下似乎正在打包收拾自己的东西,见到兰斯回来,她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了兰斯,神色间有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兰斯打量了房间里的东西,又把视线转向她:“这是干什么?你要离家出走?只是回了你一个‘都很好看’,不至于吧?”
出乎意料的,听他这样说,桃乐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置气斗嘴。
她也没有反驳他。
像是心里有事一样。
见她这样,兰斯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认真,他走到她身边,俯身望着她,温和道:“怎么了?”
桃乐丝沉默不语。
仿佛只过了一会儿,又仿佛过了很久。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她鼓起勇气,抬眼看他:“兰斯,订婚的事——还是算了吧。”
话音一落,整个房内顿时一片死寂。
就连空气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兰斯微微一顿,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像是观察,又像是审视。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
“算了?”他轻声道,“什么叫‘算了’?”
“就是……取消的意思呀。”
已经开了头,剩下的话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口了。
桃乐丝看着他的眼睛,非常真诚地说:“临时标记的时间是今天下午结束的,我也是刚刚才从那种,嗯……奇怪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回想起来,这几天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想起自己这几天的表现,她羞愧又感激,“谢谢你一直这么迁就我,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也很困扰。”
“不过,既然标记已经结束,那么订婚的事就算了吧。”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她这么礼貌。
礼貌得如同刚认识一样。
礼貌又疏离。
她已经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
就连他们身上原本暧昧到不分你我的信息素,都泾渭分明地划清了界限。
对她来说,错误的临时标记期已经结束了。
可他却像是刚刚才淋了一场暴雨。
而他无法让这场暴雨停下来。
他额前的碎发,仿佛都带着并不存在的冰冷水汽。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脸色似乎略有些白。
【真可怜。】小布偶猫怜悯道,【心碎小猫被坏女人无情玩弄了呢。】
然而此刻并没有人搭理它。
兰斯深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是你说了想嫁给我的。”
“是。可是……”桃乐丝并不否认,只是补充道,“临时标记期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就连答应和你结婚,也只是受信息素影响做的决定呀。”
她温言软语地和他解释,可是另一道声音却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明天可不可以?”】
“不管怎么想,和才认识七天的人结婚也太奇怪了。”
【“可是兰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你了。”】
“还好没有走到彻底标记那一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标记我呢?我想被你彻底标记,兰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非常抱歉,如果之前我说了什么会让你误会的话,请你千万不要当真。”
【“兰斯我好喜欢你哦,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喜欢你。”】
一句又一句。
原来她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可是最后,她说的却是——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好不好?”
语罢,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冲他莞尔一笑。
这一笑温柔又活泼,可爱极了,也漂亮极了。
但却并不比她面对一名陌生人时亲昵多少。
并不比她面对陌生人时亲昵多少。
金发少年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只是定定地望了她半晌。
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干涸了。
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照旧?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在她一次次主动越过应有的界限后,在她一次次侵占他的时间和空间后,在她一次次说喜欢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后——
她居然说,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
今天早上还躺在他怀里撒娇赖床的人,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
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
她还让他不要当真。
什么不要当真?
是她说喜欢他这件事不要当真,还是她说想永远和他在一起这件事不要当真?
还是说,从标记期开始到结束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当真?
她果然就像小孩子一样。
他冷漠地想。
失控的时候,就任性地想让一切都失控,而一旦重拾了理智,就会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
而不去管自己留下来的是否是一地狼藉。
这样任性又自私的女孩。
当然会是教廷的圣女。
她的爱都在净化和治愈之中平等无私地分给了世人,剩下的爱太少了,少到能随意地施舍,又能随意地收回。
温柔又冷酷,几乎像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见他迟迟不回应,桃乐丝有些疑惑。
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兰斯?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好不好呀?”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金发少年点了点头,他如画的眉宇间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厌倦:“好。”
他眼帘半阖,纤长的金色睫羽在眼眸里投下一片深色的暗影。
精致冷漠得仿佛没有情绪的神祇雕塑。
兰斯向她伸出手,似乎是想再摸摸她的脸,桃乐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太过,她又有些尴尬。
他修长的手指就这样悬停在半空,他既没有收回去,也没有继续,只是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信息素阻断贴,你现在已经用不到它了。”
桃乐丝这才想起自己颈后腺体上的这个东西,阻断贴自己不太好佩戴和取下,她之前一直都是让兰斯帮忙的。
原来他不是想最后摸摸她的脸,而是想在她走之前帮她把阻断贴取下来。
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桃乐丝有点不好意思。
她主动站了回去,小声道:“……对不起,那就麻烦你了。”
金发少年绕过她的发梢,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脆弱的腺体上,非常轻巧地帮她取下了信息素阻断贴。
“不用道歉。”
他说。
下一秒,他伸手接住了突然软倒在他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女。
“因为接下来,我也不会为我所做的事感到一丝歉意。”
语气冷淡又厌倦。
不知道是极度的平静,还是极度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