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哭得太累了, 圣女殿下今晚比以往睡得都早,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艾利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被他这样一动, 桃乐丝立刻从迷迷糊糊的梦中醒了过来。
她的睡意仍旧没有消散,只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不肯放他离开。
“……怎么了?”
艾利克迁就地停下了步伐,语气中难得有几分淡淡的耐心。
不安让她无法果断结束这一天,或许是想联络一下感情, 桃乐丝小声道:“你不要走, 陪我聊聊天好不好?等我睡着之后你再离开嘛。”
“聊什么?”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今天又隐隐约约察觉出卡洛斯好像并不喜欢回忆两人之间的往事, 圣女殿下思考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那、那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艾利克有片刻的无语, 刚想嘲讽她还是小孩子吗居然还要人讲故事哄她睡觉,但话还没出口,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她刚哭过, 现在还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上。
他顿了顿,嘲讽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支着大长腿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吧,你想听什么故事?”
“都可以。”桃乐丝乖巧道,“是童话故事就更好了。”
童话故事?
艾利克想了想,经典的童话故事,应该是《白雪公主》《小红帽》《睡美人》之类的吧?
虽然他从没听过完整的童话, 但大致的梗概还是知道的, 只要知道主要剧情, 剩下的内容他自己丰富一下大概就可以了。
艾利克想。
他开始讲《睡美人》的故事,语气平淡得堪比棒读。
“从前, 有一位国王和王后,他们生下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但公主遭到了巫女的诅咒,十五岁时陷入了沉睡,整个王宫也变成了被荆棘层层包裹的死寂之地。”
“后来,一位路经此地的王子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不顾旁人的劝告与阻拦,披荆斩棘,经过重重困难,终于见到了王宫中沉睡的公主。”
“他一把火烧掉了王宫外的荆棘,也烧死了沉睡的公主和王宫里的所有旧臣。”
“除掉这些障碍后,他顺利成为了新的国王,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终于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王子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艾利克最后下了总结:“这就是《睡美人》的故事。”
桃乐丝:“……”
桃乐丝:“我觉得这不是《睡美人》。”
“哪里不是?”
艾利克不解,公主、王子、沉睡、荆棘都有了,连结局都是“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怎么不是《睡美人》呢?
桃乐丝:“嗯……没事,我们不纠结这个,卡洛斯你再换个故事吧。”
圣女殿下很快就后悔自己说的话了,因为接下来她就有幸听到了《干翻亲爹和后妈利用魔镜上位成女王版·白雪公主》、《先吃掉狼外婆再一天烤一只狼破坏生态环境版·小红帽》以及《利用海啸淹没整座王宫复仇归来版·海的女儿》。
每个故事都很硬核,完美彰显了创作者绝不屈居下位的铁血作风。
桃乐丝忍无可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不能讲点温暖人心的正常故事吗!”
艾利克不耐烦:“这还不够温暖人心吗?童话里每个人都对主角掏心掏肺的!”
“我要的不是物理层面的掏心掏肺好吗!你毁我童年了!”
“我怎么知道你童年听的是什么?我又没有听过!”
两人原本在大眼瞪小眼,他这句话一出,金发少女却突然怔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卡洛斯父母双亡,从小被关在教廷的地牢之中,受尽了折磨,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童年的,更不要说听童话故事了。
旁人耳熟能详的童话,他从来都没有听过。
她还让卡洛斯给她讲故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圣女殿下纯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愧疚和怜惜。
她这么简单直白的存在,情绪想法完全摆在脸上,即使没有读心术,艾利克也完全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卡洛斯。
又是卡洛斯。
心火越烧越烈,他几乎要冷笑起来了。
可是愚蠢的圣女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她还在小心翼翼又笨拙地试图转移话题:“那我们不说童话了,说点其他的吧……卡洛斯,你还从没和我讲过你来教廷之前的经历呢。”
不知为何燃起的心火并没有消散,白发少年直直地望着她,嘴角似翘非翘:“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桃乐丝软软地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好啊。”
他笑了起来。
唇角的弧度却更接近恶意。
“我出生在加纳,你可能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它是个边陲小镇,因为离污染区太近,商路不通,逐渐变得越来越贫穷,越来越荒芜。加纳是被联邦放弃的地方,理所当然的,住在其中的人们也成为了被放弃的一方。”
艾利克还是人类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是加纳这个边陲小镇的雇佣兵。
这种贫穷到极点的小地方,雇佣兵的素质当然也是参差不齐的。
但艾利克的父亲不一样,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以他的能力,就算不足以进入军队,去更好的城市谋个更好的差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选择留在了加纳。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乡。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过着危险又不易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离开故乡,那些没办法走出去的人,只会慢慢走向死亡,所以长大后他留了下来,他想尽己所能地让这里变得更好一点。
人们拜托给他的任务,他往往只收取很少的报酬,甚至常常无偿深入污染区救人。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污染度节节攀升,很快就到了危险的临界值。
边陲小镇的雇佣兵,又几乎都是义务劳动,哪里买得起昂贵的净化剂,联邦更不会派出“净化者”来给他们降低污染度,他们的下场基本都是一步步走向死亡。
所以,当艾利克的父亲发现自己污染值到达临界点快要异变之时,为了不堕落成怪物,他果断开枪自尽了。
艾利克母亲早逝,他自幼跟着父亲长大,按理说,有这样正直勇敢的父亲作榜样,他之后应该也会顺理成章地成长为这样正直勇敢的存在,甚至成长为一名保护大家的英雄。
但他没有。
艾利克生性冷漠,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父亲。
他聪慧得远超一般人,所以也就更能直接地理解局势。加纳不过是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被联邦放弃的偏远小镇,没有强大的军队和净化者作为支撑,污染区迟早会一步步蔓延到这里来。
父亲的努力就像是湍急的河流中一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一块小石子难道也奢望拦住能冲垮一切的洪流吗?
不过是螳臂挡车。
为了那些浑浑噩噩的、迟早会死的、甚至未必会感激他的人们,付出自己的所有甚至生命,这不是极度愚蠢的做法吗?
父亲是这样愚蠢的人,但他不是。
他也绝不愿成为这样的人。
艾利克非常早慧,幼年时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无论他的污染度有多高,他都没有丝毫失去理智的迹象。
并且他还掌握着一种奇特的能力,那种能力有点像父亲使用的精神力,但又不太一样,远比父亲所掌握的精神力更加强大也更有攻击性。
每当他用出这种力量之时,背后都会出现一对无法隐藏的纯黑色羽翼,使用完能力之后,就会陷入漫长的虚弱期。
这一切都彰显着他的非同一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艾利克很小就领悟了这个道理,他知道自己的异常一旦暴露,在加纳这个边陲小镇,他能得到的绝对不是人们的尊重和敬仰,而是恐惧和排斥。
所以他从不卖弄自己的能力,一直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不同之处,只想按照父亲的嘱托平安长大,然后当个庸庸碌碌的大人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他的异常还是暴露了。
父亲死后不久的一天夜里,一只闻所未闻的强大异种从笼罩着黑雾的污染区走出,袭击了沉睡中的小镇,整个加纳瞬间化作了炼狱,鲜血和硝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人们恐惧绝望的尖叫和哭喊。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他们是被放弃的人,加纳这个偏远之处,甚至都没有驻扎的军队。
年幼的魔神虽然还没苏醒,还不知道自己是魔神,但是以他目前的能力,在混乱中逃走也是很轻松的事。
可是他没有。
直到很久之后,艾利克也没想通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只能归咎于每个人都有脑子短路的时候,魔神也不例外。
总之,当时的他不仅没有逃走,甚至挡在了人们前方,正面拦下了那只异种。
彼时还是人类幼崽的魔神大人尚未苏醒,能力也不及自己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面对这样强大的异种,他几乎是拼到了伤痕累累的地步,才勉强杀死了对方。
可是当一切都结束之后,筋疲力尽陷入虚弱期的艾利克,得到的并不是人们的感激和尊重。
无数道视线落在了他那双黑红色的羽翼上,那是散发着恐惧和贪婪的视线,就像是深夜里狼群幽暗发绿的眼眸。
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贪婪,小镇的居民们没有向上汇报他的异常,而是趁艾利克还是虚弱期,用专门捆绑异种的铁链将他秘密关了起来。
他们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更想得到他那样强大奇特的力量,所以他们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身后那双奇异的翅膀上,他们试图切断他的翅膀,据为己有。
可是魔神的羽翼怎么可能落到人类手中呢?
被剥离本体的羽翅只会碎成齑粉,重新从他的背部长出来。所以他们只好一遍又一遍尝试,一遍又一遍用刀用电锯用各种工具割下和他血肉相连的翅膀,直至鲜血淋漓。
为了得到他的力量,他们尝试了种种方法——人类在折磨同类这项事业上的确有着独到的天赋,时不时还能诞生一些颇富创造力的点子,他们在他身上尝试的办法,或许不比十大酷刑逊色多少。
他不太记得自己到底被折磨了多久。
就连父亲已经下葬的遗体也被他们重新翻出来,剖开来一寸寸研究,试图找到其中或许藏有的秘密。
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男人生前,曾经不计回报地帮助保护过他们多少次。
后来……
后来,他大概是死了吧。
眼见实在无法从他身上获取力量,还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失望恼怒外加忌惮之下,他们终于决定杀了他。
可那些愚昧的人类并不知道,魔神是永远无法真正被杀死的,尚未觉醒的魔神一旦死亡,只会立刻苏醒,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份。
而艾利克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座小镇里的所有人。
也许里面不乏无辜被波及者吧,不过无所谓了。
苏醒后的魔神如此想到。
他恨这个世界,也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更何况当好人是没有前途的,他都已经是即将毁灭世界的恶人了,当然是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好人难道就有被网开一面的资格吗?
他首先要杀的就是好人。
那一日,暴怒的火焰咆哮着席卷了整座小镇,留下的只是余烬后的残垣断壁。
就像那一夜异种来袭时的地狱景象。
当然,以上的这些过往,艾利克并没有全盘托出,他删掉了其中血腥和残酷的情节,给她讲述的故事比起正版,只不过是个被阉割的“童话故事”。
即便如此,听他说完后,圣女殿下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她抱紧了怀里的抱枕,似乎有点害怕。
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
也对,毕竟是自幼生长在真空里不谙世事的圣女殿下,哪里见识过世间险恶呢?
她就应该永远温柔善良一尘不染地待在教廷里当她的圣女,永远也不必接触那些可恨又可悲的愚昧、贪婪、残忍以及仇恨。
何必要给她说这些?
艾利克冷漠地想。
他微微耸了耸肩,淡淡道:“所以,都说了我的过往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存在,你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桃乐丝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她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以至于他那颗冰冷的、早已厌倦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似乎都有种被撞痛的错觉。
她的脸完全埋进了他的胸口,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闷闷的。
“对不起,卡洛斯,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这么辛苦……完全就是一直在受苦,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怜……你之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在教廷里的时候,我就会花更多时间来陪陪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别说了。
“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及时救下你,你也不用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也还来得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别说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甚至都没有好好度过一个童年,当然也从来没有听大人讲过睡前故事……真的很想弥补你一点,所以、所以以后每天晚上都由我来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我会一直讲到你睡着为——”
“别说了!”
白发少年突然暴怒着打断了她的话,他修长用力的手指掐住她柔弱的脖颈,瞬间将她按倒在床被之中!他俯下身,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红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滴下血色的泪。
艾利克怒极反笑:“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保护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人类这种低贱又卑微的生物,就是会这样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地想要陪在他身边,不自量力地想要保护他,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就这样轻率又随意地给出承诺,却愚蠢到根本不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没人会想要陪在一个魔神身边,也没人会想要保护他,他们也没有这个资格,只有她、只有她,一而再再而三——
怒气飙升,沸腾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清冽至极的薄荷味信息素浓郁到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房间,将她身上蜜桃味的信息素包裹着死死按在了床被之中。
几乎是带着恨意,他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唇。
明明是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自己身下,可艾利克的手指并未发力,仅仅只是让她无法移动,所以桃乐丝并不会感觉到窒息。
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金发少女懵懵地被他按着亲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搂上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反过来回吻他。
他冰冷的嘴唇在她柔软的脖颈和娇嫩的唇瓣间逡巡,她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以至于脆弱的颈后腺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只需要咬住它,注入信息素,她身上就会散发出专属于他的信息素气味。
可是不够。
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颈后的腺体也只不过是临时标记,七天之后,她就会重新变回桃子味。
想要一劳永逸,只有彻底标记。
到了那个时候,薄荷味的信息素才会从她的身体里、她的血液里、她的每一寸肌肤里散发出来,她才会彻底成为独属他一人的OMEGA。
想折磨她的方法有无数种,此前艾利克从来没有想过要标记她,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标记任何一个OMEGA,人类在他眼里低贱又卑微,是迟早要被毁灭的存在,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更何况比起那些人类,她还多了愚蠢这个缺点。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是她先说要保护他的,是她先说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先轻率又随意地做出承诺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要把她从教廷手里抢过来,把她关起来锁起来囚/禁起来,让她彻底成为他的专属物,让她从今往后只能待在他身边,她必须履行她的承诺。
她必须履行她的承诺。
她必须履行她的承诺。
他的吻渐渐深入,就像他本身的气场一样盛气凌人到了极点,桃乐丝被他亲得意乱情迷,甚至有点喘不过气了。
她胡乱地伸手想要推开他一点点,却被他握住纤弱的手腕强行按在了枕边,她只好呜咽道:“卡洛斯、卡洛斯……我、我喘不过气了……”
“不要叫我卡洛斯。”他忍无可忍,近乎偏执地纠正她的错误,“叫我艾利克。”
“艾利克……”听到这个名字,金发少女睁着大眼睛,迷茫地望着他,“艾利克……是哪位?”
艾利克是哪位?
就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分明他是寒暑不侵的魔神,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意。
艾利克突然停了下来,他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不再亲吻她,而是怔怔地望着他怀里的少女。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他下意识忽视的问题。
在她看来,他是卡洛斯。
他所讲述的过去,在她眼里,是卡洛斯的过去。
所以,她喜欢的是卡洛斯。
她心疼的是卡洛斯。
她想要保护的是卡洛斯。
她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也是卡洛斯。
她做出承诺的对象,自始自终都是卡洛斯。
和艾利克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没有倾听过她成长时的烦恼和快乐,没有分享过她过去的时光。
她甚至都不认识他,一旦他撕开卡洛斯的表象,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只是个陌生人。
他突然不想知道,如果他现在就以他原本的身份面对她,她会是什么表情和态度。
他突然不想知道。
作为最先苏醒的魔神“暴怒”,艾利克第一个找上的魔神是卡洛斯,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过往。
他们都出生于边陲小镇,都有过悲惨的童年,都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唯一的区别在于卡洛斯被关进了教廷的地牢中继续受折磨,而艾利克却成为魔神获得了自由和无上的力量。
相比卡洛斯,他无疑是更加幸运的。
对于这点,艾利克始终确信无疑。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克制地想道,如果当初是他呢?
如果当初被教廷带走的人是他呢?
如果是他被教廷带走,那么这么多年,认识桃乐丝的人就会是他,陪伴她长大的人就会是他,她喜欢的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也会是他。
这个假想的存在,诱人至极也残忍至极,就像是灌下一口烈酒,再在血液里点燃它,让它顺着血液的流动烧尽每一寸骨骼和脉络。
烈火焚心。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那簇几乎快要将他焚烧殆尽的心火,叫嫉妒。
他嫉妒卡洛斯。
嫉妒得快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