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 耳边絮语不断。

  脚步声与说话声凌乱嘈杂。

  她在一片混沌中本能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下,一切逐渐归于寂静。

  仿佛噩梦一场, 意识逐渐回笼,感官也慢慢变得清晰, 但胸口仍是在剧烈跃动着,惴惴不安。

  林元枫苦痛地喘了口气后, 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她一个激灵, 立刻从混乱迷糊的沉睡中惊醒过来, 下意识攥紧了那只手。

  修长,温热,指腹有茧,肌肤细腻, 却不平滑。

  这是只她再熟悉不过的手了。

  林元枫猛地睁开眼睛, 用力攥着那只手, 嘶哑着声音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相里谷……”

  话说到这,她突然停住, 面色僵硬冷滞,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意识已经彻底恢复,坠落桥底昏迷过去前的事如浮光掠影, 在脑中一霎晃过, 却是细枝末节都展现地清清楚楚。

  她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那不是噩梦,那是事实。

  “雀枝,雀枝?”

  手的主人将她拥进怀里, 叫了她两声, 见她没有反应后, 便不再做声,只这么抱着她。

  林元枫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抓住燕行露胸前衣领,忙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而“他们”指的是谁,燕行露显然心知肚明。

  “……都还活着。”她说着吻了吻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不用担心。”

  “是吗?”

  林元枫闭上眼睛,整个人深深埋进她臂弯,像是完全放松了,下颚却紧绷着,挺直的鼻尖慢慢蹭过燕行露的衣服。

  对方应是匆忙赶来的,连外衣都来不及换。虽然卸了盔甲,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却难以散去。

  萦绕在鼻尖,与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无法忽视,亦无法相信。

  “那杨琛呢?”林元枫费力地喘了口气,又问。

  因为受伤,头颅笨重不堪,活像是血块统统淤积在了里面,稍稍一动,便有刺痛传来。

  她忍着疼,仔细嗅着那股血腥气,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要炸裂开来。

  燕行露道:“还在相里谷内。他以他们做人质,我没办法攻打进去。雀枝,抱歉。”

  她语气诚挚,答得滴水不漏。

  林元枫仍在攥着她的那只手,因为忍耐,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那动作近乎于狠掐了。

  但燕行露感觉不到痛似的,依旧在轻柔地吻着她,安抚着她。

  “既然如此,你又打算如何?杨琛叫你让出帝位,是吗?”

  “是。”燕行露抱她也抱得很紧,“不过我迟早会将他们救出来的,你……”

  “别骗我了!”林元枫突然睁开眼睛,打断了她的话。

  她吐气闷重,像是在呜咽,语气却很平静,“救不出来了,他们其实都死了,对吗?”

  ……燕行露身上的血腥气,定是攻破相里谷杀掉杨琛一行人时才被泼染上的。

  而之前没有攻破相里谷,是因为她爹娘他们都在杨琛手上。如今会进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质已死,燕行露没有受挟的软肋了。

  燕行露闻言,吻发的动作果然一停,半晌不语。

  “那日你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说的话,陛下还记得吗?”林元枫说,“无论如何,不要瞒我,因为我迟早要知道的。”

  沉默。

  窒息般的沉默,久久无言。

  最终——

  “嗯。”燕行露的嗓音亦是晦涩沙哑,应完这一声后,她停顿许久,才又道,“雀枝,节哀。”

  最后两个字甫一落下,林元枫便如得到最终审判的犯人一般,身子瞬间一松,在她怀里蜷缩起身子。

  “节哀,呵,节哀……”她从齿缝间发出一声急促的气音,用力地将这个词咽进了腥苦的喉咙里。

  这只是游戏,他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睁大酸涩不已的眼睛,在心里不断默念。

  然而明明清楚这件事,她竟无法置身旁观,做个淡定自若的玩家。

  因为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她就是陶雀枝,陶雀枝就是她啊。

  死去的是她的至亲,她奋力策马,却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明明,明明就在两月前,她才收到了他们寄给自己的家书。

  最后一封家书的最后一句还是她父亲温柔的询问。

  ——他问,游子远行何时归?

  “雀枝。”燕行露在耳边低低唤她,像是想把沉溺在痛苦里的她叫醒,每个字都讲得很慢很慢,“雀枝。”

  林元枫却恍若未闻,只觉心口如被刀剐,尖锐的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垂下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蜷着身子将胸口那阵疼生生忍了过去后,她终于松了口,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燕行露没有立刻答话,只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细致摩挲着,力度很轻,生怕惊动到什么似的。

  以前床榻之间,她也是这样抚慰她的。

  林元枫幽幽扯出一抹笑:“说吧,我受得住。”

  “自裁。”燕行露低叹道,“你父亲他们不想让我为难,所以在关着他们的屋子里找出了一把剪子,用那把剪子……”

  林元枫握拳,重重敲了两下心口。

  “雀枝?”燕行露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叫她继续敲打自己。

  “无事。”林元枫轻声道,“继续说。”

  “……”燕行露静默一霎,连呼吸都放慢了,“抱歉,是我没能护好他们。”

  林元枫没说什么,只维持原来的姿势继续呆坐着,安静的如同睡着了一样。

  “你该喝药了。”燕行露摸了摸她额头,那里捆扎着一圈纱布,有药液浸在上面,味道苦涩刺鼻,“我去给你拿药。”

  林元枫“嗯”了一声,任由她松开自己起身。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侧头:“天黑了,这是来不及点灯吗?屋里这么黑黢黢的。”

  其实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目之所及的便是一片漆黑,燕行露的身影在她眼里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

  这种情形跟夜里没点灯时看见的场景差不多,加之她沉浸在至亲离去的悲痛中,这才没有问出口。

  现下有点缓过来了,她揉揉眼睛,越发感到奇怪:“把灯点起来吧,我连你的样子都看不清。”

  “……”

  “怎么了?”林元枫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忍不住掀开被子想要起来,“你也看不清吗?”

  “雀枝。”燕行露按住她,方才温热的手此时摸起来竟有点凉,“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叫大夫。”

  林元枫默然,片刻后明白过来,也没多少惊愕的感觉,只静静道:“屋里有光的,是吗?”

  她不等燕行露开口,嘴角微动,突兀地笑了一声,“也对,我伤了脑袋,眼睛看不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亏她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对方怎么不点灯。

  燕行露没有理会她这番话,喃喃自语似的说了句“我去找大夫”后,很快便收回手离开了。

  林元枫听着她仓促离去的脚步声,往那个方向看去,没什么表情。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干涩的眼角。刚刚那样痛苦,她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谁知,竟一滴眼泪都没掉。

  恐怕,也是因为伤了脑袋,哭不出来了吧。

  她半阖着眼,苦笑了一声。

  没一会儿,离去的人折身返回,带过来的大夫随后替她号脉问诊。

  林元枫不哭不闹,心平气和地配合着大夫的检查。

  许久,大夫终于下了结论。

  就是失明。

  因后脑受损导致的眼盲之症,无奈何也,只能用药物和针灸慢慢调理。

  林元枫半靠在枕上,听着燕行露和大夫的对话,一言不发。

  直到大夫离去,她才重新坐直身子:“我要去看看我爹娘他们。”

  燕行露缄默不言,用指尖轻轻掠过她的眉骨和眼角,手指微颤。

  林元枫耐着性子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燕行露才回过神来似的,幽咽道:“别这样。”

  她揽过她的腰身,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哀痛,“雀枝,别说这样的话,我受不住。”

  “你受不住,但我受得住。”林元枫淡淡道,“即使只剩下尸首,我也要再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即使眼睛瞎了,我也要去跟他们道别。”

  拖的久了,尸体要是腐烂了,那情况才更是糟糕呢。

  “我知道了,我这叫飞霜和策雪带你去。只是……”燕行露低声道,“现在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林元枫没听见她这类似哀鸣的祈求似的,兀自问:“这是哪儿?”

  “龙息河附近的一处医馆。昨日他们见你摔下桥后,其中两个将你救了上来并送到这里的医馆请大夫救治,还有一个则前往相里谷向我禀告。”

  “哦,原来如此。”林元枫淡笑,“那我还真是福大命大,只是瞎了一双眼睛而已,要不是他们跟着我的话,恐怕我连小命也要交代在那了……”

  “嘘,别说了,雀枝。”燕行露的声音越发沙哑,“就这样,让我好好抱抱你。”

  “……”林元枫抿了抿唇,片刻才倾下脖子,额头抵住对方削韧的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燕行露终于松手放开她,为她整理衣襟。

  “我去叫飞霜策雪她们过来。”

  这两人正是随行御驾侍奉燕行露日常起居的贴身婢女,在巴蜀那的时候她们就跟着她了。

  林元枫却问:“你不去吗?”

  “我还有事要做。”

  林元枫唇轻扯,但也不强求她陪着自己。

  随后,飞霜和策雪两人果然在燕行露的吩咐下带着她去了相里谷。

  林元枫眼睛看不见,只能由两人手把手牵着,慢慢往前走。

  然而就算看不见,鼻子也还是灵敏的。

  甫一下了马车,便有呛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袭来,铺天盖地,几乎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元枫努力瞪大眼睛,却还是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她心头一窒,默默闭上了眼睛。

  路上时常有人向她们行礼问话,有位将官早就恭候在那里,道:“陶大人,请节哀,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林元枫神情麻木,只点了点头:“有劳了。”

  复行数步后停下,那将官推开一扇门,说:“就是这里了,陶大人请。”

  林元枫挣开被握住的手,兀自摸索着往里走去。

  飞霜策雪想要继续搀扶她,然而手才碰到她,林元枫便缩了缩身子,沉沉叹道:“让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的。”

  二人只得收手,在旁静候。

  林元枫走得并不顺利,不是磕到椅腿,就是撞到桌子。

  但她没有吭一声,兀自继续往前走去。

  将官轻声提醒:“大人,就在您面前了,您伸一伸手,那儿有个台子。”

  林元枫便弯腰,伸手朝前摸去。

  ……冰冷的,僵硬的。

  死尸上应该是放了很多冰块防止腐臭,她手都被冻得生疼。

  手下这具尸首有胡子,手掌宽大粗糙,掌心有颗痣。

  是陶净临,她的爹爹。

  往旁边挪去,这具尸首纤瘦窈窕,耳垂丰腴。

  这是她的娘亲。

  再往旁边移去,这具尸首同样身形纤细,腕上戴有一枚玉镯。

  这是她的二姐。

  她腕上的玉镯,和自己戴着的是一对的。

  林元枫的脸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没有丝毫裂痕。

  她的动作亦是平和镇定,跟往常翻阅奏章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屋里却突然响起几声抽泣,含在喉咙里,呜咽啼哭。

  是飞霜和策雪在哭,为眼前场景而动容。

  她的眼睛坏了,没办法落泪。

  她们哭得这么可怜悲切,恍惚间,她仿佛觉得是自己在哭一样。

  将这几具尸首的身份都辨认出来后,林元枫静静站在原地出了很久的神。

  良久,她才侧一侧身子,睫羽轻颤,道:“把他们都葬了吧。”

  ***

  当天,林元枫便执意要入住相里谷。

  听闻杨琛攻入后大肆纵火屠谷,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

  人死光了,那些华美精致的屋舍亦是无法幸免,大多化为了灰烬,只有东北角的几间屋子楼阁还算完好。

  林元枫便同燕行露暂时住在了那一片地方。

  白日燕行露似乎很忙,甚少见她踪影,都是飞霜策雪二人侍奉在她身侧。

  经此一事后,即使是夜里同榻而眠,两人也很少说话,各自沉默得像个哑巴。

  燕行露在忙什么,林元枫没有去问。

  她知道杨琛突袭相里谷一事定有隐情,燕行露肯定还瞒着自己什么不敢说。

  就算问了,得到的也不过是精心编造出的谎话罢了。

  她不愿再听谎话。

  林元枫曾问过飞霜策雪,问她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杨琛会袭击相里谷。

  二人摇摇头,说是她们只负责圣上的起居生活,听她吩咐行事罢了,其余一概不知。

  林元枫了然,沉思良久,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叫白今遥,也在此次御驾随行的队伍里。

  而他在巴蜀的时候就为凌国冲锋陷阵数次,立下汗马功劳,深受燕行露信任,已受封为怀化大将军。

  如今何荆生镇守边关,他便是燕行露最信赖的将军。

  既然这次名义上去寻找杨琛的队伍里有他,那燕行露之前不管是想借此暗地里谋划些什么,他总该是知情的。

  “帮我去将白将军请来。”林元枫对飞霜她们道。

  第一次去,扑了个空,说是替圣上办事去了。

  第二次去,仍是扑空。

  待到第三次,终于将人请来,已是林元枫苏醒后的第四日了。

  白今遥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太师椅上用软布慢慢擦拭着一把长剑。

  没人知晓这把剑是哪来的。

  白今遥见状劝道:“大人,您如今眼睛不方便,当心伤着自己。”

  “哦?”林元枫缓缓一笑,握着剑柄的手腕一转,剑刃竟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是这样伤着吗?”

  白今遥吃了一惊,不由得变了语调:“大人,您!”

  “听着,接下去无论我问什么,你都得如实回答。”

  林元枫阴着嗓子道,“我知道陛下肯定给你们下过命令,叫你们封口。但你们说谎,我能听得出来。你要是敢说出半句谎话,不知大夫赶不赶得及来救我。”

  白今遥闻言苦笑:“大人,您这是何苦呢?以性命相逼,您就不怕圣上难过吗?”

  “不这样,你们是不肯说的。”林元枫口吻淡漠,停顿一霎,问道,“杨琛藏在黄山一带的消息,其实是假的吧?是陛下编来哄我的,对不对?”

  “这……”白今遥一时噤声。

  林元枫冷笑,手上一用力,脖颈遂即被划开一道极细的口子。

  “是,是假的。”白今遥赶忙出声说。

  “你们此行的目的不是黄山,而是相里谷,是不是?”

  有了这道伤,白今遥再不敢犹豫:“是。”

  “先前陛下广喻天下,封我爹为国公,认他做义父,其实是想让藏在暗处不知踪迹的杨琛知道,她有软肋可以利用,是不是?”

  “是。”

  “想来,你们与我爹他们也是提前商量过了,将消息放出去后,以相里谷做饵,引来杨琛,再将其一网打尽,是不是?”

  “是。”白今遥这声说得很慢,感叹道,“大人您猜得没错,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相里谷还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杨琛突袭!”

  林元枫终于有些激动起来,语速略快地质问,“不是都提前谋划好了吗?不是都知晓这个计划吗?消息既然已经放了出去,既然知道杨琛会上钩前来,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有人泄密。”他沉声道。

  林元枫一僵:“泄密?”

  “嗯。”

  白今遥呼吸微重,想到此事,他显然也是愤恨不已,缓了许久,才将原委道来。

  “消息放出以后,圣上便率领大军躲藏在了相里谷附近的村落里,为保证谷内众人安全,他们全部搬出与我们同住,只留几位小卒留在谷中,只待杨琛攻入谷内的时候点起烽烟向我们禀告消息,然而我们在村子里等了足足一个月,都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圣上以为此计不可行,只得班师回朝,再行他法。我们走后,陶谷主他们自然也都回到了谷中。谁料,就在我们离去后的第三日,杨琛竟率兵夜袭,一举攻占下了相里谷……”

  “怎么会这么凑巧?”林元枫拧眉,“你们刚走,他们就来了。”

  “开始圣上亦是以为自己心急离去才酿成这样的惨祸,直到前日审讯了杨琛的手下,我们才知道,其实是有人告密。”

  “告密的人是谁?”

  “正是陶谷主的亲家,大人您嫂子的父亲,吴县丞。”

  林元枫闻言手臂有些脱力,几乎要握不住那长剑。

  她咬牙,道:“继续说!”

  “后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他泄的密,才导致杨琛明白这只是个圈套,他是特意等大军离去后才行动的。”白今遥厌恶地斥骂了一声,“还真是狡猾、可恨!”

  “那吴望德人呢?”

  “今日破晓才抓到,现在,应是由圣上亲自审讯着吧。”

  林元枫叹息。

  难怪,燕行露今天一大早就不见踪影。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神情肃穆地将剑随意抛到一边,剑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带我去审讯他的地方,我也要亲自问问他。”

  “可是,圣上有令,大人您……”

  “白将军。”林元枫扯出一抹戚淡的笑,问道,“你知道陛下为何自始至终不将这件事告知给我吗?”

  “圣上甚是关怀大人您,怕是,不想你为此忧心吧。”

  “不。”林元枫摇了摇头,语气苍白,“她要是真的不想我忧心,那就不会拿相里谷冒险了。她真正不想的是,我会因此极力阻拦她,妨碍她。”

  “大人……”

  “我知道杨琛不除,陛下寝食难安,只是……”林元枫闭了闭眼,字字泣血,“如今他已被血刃,而我全谷被屠。我的仇人,你们难道连话都不愿意让我问一句吗?”

  白今遥哑然,许久,还是出声道:“末将这就带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