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柏嘉良清了清干哑的嗓子,脑袋靠上了秦唯西的肩膀,小声撒着娇,“喉咙好干,想喝水。”
秦唯西回过神来,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软嫩嫩的脸蛋,“刚才还那么神秘稳重呢,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子。”
“神秘稳重?!这俩个词能用来形容我吗?”柏嘉良闻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我什么时候在你心中换人设了?”
“唔,我现在的感觉也挺诡异,”秦唯西耸耸肩,指向自己太阳穴,“不是我,是她这么看你的。”
柏嘉良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良久,她低声嘀咕着,“在她心里……我是什么样子?”
“很想知道?”秦唯西轻笑一声,将年轻女人揽进自己怀中,迟疑了会,“可能,有点颠覆。”
柏嘉良用力搓了搓自己耳朵,脑袋一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哈,”秦唯西失笑,又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开口,“她……很怕你。”
柏嘉良:?
“害怕而兴奋,激动又警惕,”秦唯西悠悠道,“你来自她的未来,你知道她未来的所有故事,她抗拒,但又忍不住想要听,情不自禁地猜测你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与此同时又唾弃自己这种火中取栗的行为。”
柏嘉良大惊失色。
“完全看不出来年轻蝙蝠这么纠结啊!”
秦唯西恶狠狠拧了下她的鼻子,磨磨牙,“年轻时候的我是莽不是傻!真不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
柏嘉良顿时露出个灿烂的傻笑掩饰尴尬。
“千万别让她看见你这个样子。”秦唯西忍不住捂脸吐槽,又叹口气,按住了自己心口,“你想知道她猜测你是她未来的妻子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吗?”
柏嘉良顿时支棱了起来,竖起耳朵,眼睛眨啊眨,有些兴奋。
讲道理,年轻蝙蝠还是猜对了的——尽管证据缺失论证跳跃,但误打误撞地碰上了真相。
只不过自己不能承认罢了。
“【啊,救命,我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人类缔结婚约?是联姻吗?一定是联姻吧!】”秦唯西用一种棒读的羞耻语气念着,耳朵莫名有些红。
“怎么会这样……”柏嘉良顿时蔫巴下来,瘪起嘴,“我看她那样子,还以为她已经爱上我了呢。”
“当时心跳确实很快。”秦唯西按了按自己心口,淡定评价,随后又笑了起来,“真有趣,我的记忆里又多了一大段。”
她揉了揉柏嘉良的脸颊,温声道,“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我几乎都要忘记的人和事,突然又被翻了出来,像是被海浪卷起的贝壳一样送到了我面前……而其中,多了你。”
“所以我是又改变了一小段历史吗?”柏嘉良靠在她怀中,低声问,“不,甚至不是一小段历史,只是……长河中的一滴水。”
“我想大概是,你的确改变了什么。”
“所以我这次旅程就是让你变得善良吗?”柏嘉良想到了什么,又蔫蔫地趴在了秦唯西肩膀上,低声说,“我当时,真的有点生气。”
“所以如果没有我这次旅程,你是怎么变成后来那只蝙蝠的?”她歪头看秦唯西的侧脸,“无条件的善良,有锋芒的善良,但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生命。”
秦唯西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让我变得善良】,恐怕并不是你这次旅程的意义,”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即便没有你,我也在这个阶段经历了一段迷茫期,可能是因为温莎从帝国到公国再到帝国带来的颠覆,也有可能……是因为挚友的离去,总之,没过许久,我就开始思考此前做的很多东西是否有意义,而渐渐的,改变了自己的一些行为准则。”
“你可以理解为三观重塑,”秦唯西想了想,又说,“柏嘉良,没有你我也会变得善良,就像你说的,决定我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是我自己,而并非你的劝说或者要求。但……你的到来,或许提前了这一进程。”
柏嘉良恍然点头,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如果没有我,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用【死亡】权柄复苏死者?”她狐疑地望着秦唯西。
如果秦唯西一直都不会,是自己教给她的【苏醒】,但自己会【苏醒】……不,自己体内那滴血会【苏醒】又是因为秦唯西。
那到底谁才是第一个学会了【苏醒】的人?
时间旅行的经典悖论。
秦唯西怔了怔,仔细回忆了会,眉心微微蹙起,过了好一会,舒展开来,耸耸肩,“很普通,只是在实力终于迈出一个台阶后自然而然的懂了怎么运用。”
“好吧,也说的通。”柏嘉良挠挠头,放弃了思考,却又总觉得解释的有些牵强。
就怎么突然会了?
“可是我还有个问题,”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唯西,你是为什么种了玫瑰花园来着?”
“我有个朋友喜欢。”秦唯西毫不犹豫。
“谁?”柏嘉良追问。
“一位人类旧友,”秦唯西坦然回答,“已经故去了。”
“我知道,但是,秦唯西,我问的是——哪位人类旧友?”柏嘉良挑眉。
秦唯西怔了怔。
柏嘉良顿时紧张起来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年轻蝙蝠对于“玫瑰”这两个词并没有特殊的反应,这或许是因为让她种下那片玫瑰花园的“旧友”还未出现,亦有可能……
“怎么会,”秦唯西垂下了脑袋,喃喃自语,按住太阳穴,“我,我记不起她的样子。”
柏嘉良抿紧了唇,扯了扯她的衣摆,指向自己。
秦唯西抬头,愕然望着眼前的人类,过了会,像是什么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不,”她失声道,“怎么可能?”
一模一样的记忆,从识海深处突然出现——是属于一万岁老蝙蝠的记忆,而非年轻气盛蝙蝠的。
“可是,可是……”秦唯西语无伦次起来,“我在见到你之前就开始种玫瑰花了,怎么可能是你?”
“就是我,”柏嘉良想起了上次旅程总结时男人说过的话,感慨道,“我对于,且未来对于所有时间线的影响,已经施加在了主时间线上。”
“我将来已经改变历史了。”
秦唯西沉吟两秒,摇摇头,忿忿吐槽。
“如果你们这个种族有学校,语言语法时态一定是个大问题。”
“我也觉得。”柏嘉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唇角扬起。
“真好,这种感觉,”秦唯西垂下头,轻笑起来,“新的旧的一齐涌了上来,既在创造,又在缅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开始飘忽不定的右手,瘪了瘪嘴,“就是时间不够。”
“我已经很期待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柏嘉良轻笑着握住她慢慢消散的右手,“第二次旅程就跳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会下次见你你就变成了只挂在树上无忧无虑的小蝙蝠吧?”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秦唯西唇角扯了扯,没好气道,“这一段时间是我的一段三观重塑期,经历的大事可多了。”
“啊,我为什么就历史学的差劲呢?”柏嘉良顿时开始长呼短叹起来。
没等她叹几口气,额上落下了一个温柔冰冷的吻,伴以低声呢喃,“回见。”
“……回见。”柏嘉良收起了唇边的笑容,凝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地方。
“好吧,下一个世界。”她嘀咕着,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眼前再次变成了一片虚无,而她置身其中。
“塔尔,米切尔,我们准备找……”她叹了口气,转身打算找那一龙一人两个在上一世界打酱油的,然后……
她愣住了。
身后空无一人。
社恐小龙不在,矮人也不在。
“他们人呢?!”她惊愕莫名,又突然从身后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吸力。
她猛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闪着光的碎片。
再一眨眼。
轻风,飞鸟,白云,太阳……
还有重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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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来了,”【黄金】靠在一旁,笑眯眯望着一身正装捧着玫瑰的肃穆女人,“不嫌累吗?”
“还好。”秦唯西语气淡漠。
那天晚上,被她紧紧拥在怀中的女人在眨眼间像泡沫一般的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场梦境。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秦唯西低声说着,指尖轻轻拨弄着玫瑰花茎上的尖刺,“只知道她喜欢玫瑰。”
她忍不住又讥讽地笑了一声,“要不是有你作证,波琳娜都要以为我疯了。”
“唔,我再次像您保证,那天确实出现了那样一个神秘女人,”【黄金】耸耸肩,“安全部的卷宗也能证明。”
“可她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秦唯西呢喃着。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疑惑没有解答。
你怎么敢……就这么离开!
她忧郁而无力地抬头,仰望天空,随后眉毛忍不住跳了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嗷嗷嗷嗷嗷嗷!”
砰!
秦唯西眯起眼睛,大概是不忍直视其中惨状。
地上骤然多出了一个人形巨坑,掀起的尘土和风暴让脆弱的玫瑰花瓣簌啦啦掉了一地。
秦唯西唇角抽了抽,默默探头往里看。
一只白净有力的手艰难探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金黄色的脑袋,顶着一片娇嫩的玫瑰花瓣。
“您好,这里是……秦唯西?”
柏嘉良趴在坑里,一脸懵逼地望着面前穿着正装捧着玫瑰的秦唯西。
“这里的确是秦唯西,”秦唯西面上带上了微笑,“有什么问题吗?”
柏嘉良眨巴眨巴眼睛,眩晕的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认识我?”
“很遗憾,是的。”秦唯西继续微笑。
“可,可是,”柏嘉良结结巴巴,“你怎么会认识我?”
不是一个新世界新时间线么?
秦唯西微微挑眉,眸光颇有深意。
“还是……”柏嘉良愣了会,一个激灵,“抱歉抱歉,我离开了多久?”
“一个月。”秦唯西淡定回答。
“一个月,呼,还好,应该还能赶上六族盟约。”柏嘉良骤然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骗了您,”【黄金】从另一旁探出脑袋,微笑朝坑里的人打招呼,“您离开一年了。”
“哦对了,忘记告诉您。”黄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
“这一年里,公爵大人每天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