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耳正在满菜地的追啄菜的鹌鹑跟麻雀, 鹌鹑是家里养的,跟鸽子一样白天放出来,晚上引它们回笼子, 麻雀是附近山头飞来的, 每年都会有, 喜欢啄刚长出来的嫩菜,叽叽喳喳的,又闹又烦人。
双耳跟在一只耳屁股后面瞎凑热闹, 扑进长势旺盛的空心菜田, 将试图躲在里面的麻雀赶出来, 乌泱泱飞起一大片, 差点迎面撞上人。
“你们两个到一边玩, 别在菜地跑来跑去。”
“汪汪汪!”
兴头上的狗子跑到气喘吁吁, 张嘴伸出舌头散热,身上粘了很多鬼针草的细刺, 双耳的毛长又卷,细刺扎在里面很难清理干净, 它站起来抖了抖, 也没什么效果,又一头扎回菜田,滚来滚去, 把空心菜都弄倒了,被乌桃拿小竹竿给赶了出去。
边上的几垄豆角长得有点多, 都快把篱笆压断了, 她摘了两筐, 打算多晒点豆角干,这个跟腊排骨一起煲可好吃, 再泡点酸豆角,肉沫酸豆角拿来拌饭也非常不错,她能吃两三碗。@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攀到杉木上的水瓜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老了,这个没事,老掉的正好拿回去晒水瓜瓤,她家洗碗洗锅都是用的这个,挺不错的,比钢丝球好用,又不担心刮坏锅子的涂层,超市都卖六块钱一个呢。
“小小,把那边的蛇豆也摘了,我先把豆角和水瓜挑回去。”
很快她又拎着几个筐上来,还有一个圆形箩筐,是以前她妈装东西去拜神那种,上面有个盖子,乌榴问她拿这个干嘛,她说扣鹌鹑,晚上油炸了吃,香香脆脆,咸津津的,很经典的下酒菜。
“扣公的,母的留着下蛋。”鹌鹑特别能下蛋,一窝就有十来个,每天都能捡很多,昨天二姐还做了盐焗鹌鹑蛋来吃。
乌桃支起箩筐,往里面撒了把玉米粒,又滴了两滴灵泉水,就不信这帮鬼精的鹌鹑不进来。
虽然是家养的,放出去了也知道回来,但想抓它们可不容易,人一靠近就呼啦啦、成群结队的飞走,这回她倒要看看还怎么跑。
设好陷阱,她走到远处继续摘菜,等鹌鹑受不住诱惑飞进箩筐吃玉米粒,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精准的打中支箩筐的那根木棒,啪!反应慢的鹌鹑全被扣在里面,她挑了七八只公的留着晚上,其余的就全放了。
一只耳围着她转圈,眼睛直勾勾盯住她手里的鹌鹑,追了半天都没逮到一只,狗子恼火得很,对着鹌鹑汪汪吠叫。
乌桃抬脚将它挥开,“一边去,没你的份,看看你跟双耳把菜田弄成什么样了,还指望有肉吃啊。”
“汪汪汪!”
“你对着山头嗷呜都没用。”
“嗷呜——”每一只狗都幻想自己是一头凶猛霸气的野狼。@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乌桃才懒得理她,跟乌榴一起挑菜回家,准备做晚饭。
…
李水琴已经提前把鱼处理好了,鲟龙鱼的脑袋尖尖的,壳还特别硬,背部有一道龙脊,鱼鳞的分布也跟普通鱼不一样,不过刮干净了还是该切的切,该片的片。
杀了一条,留一条明天再吃。
现在家里又没有客人,不用做太麻烦,切块用砂锅做一个砂锅焗鲟鱼,方便快捷又好吃,鱼肉非常嫩滑,也最大程度保留了本身的鲜味,口感跟银山宝有的一拼。
“抓这几只鸡儿雀干嘛?”
鹌鹑在本地就叫鸡儿雀,在李水琴眼里就是山上乱飞的野鸟,不懂桃桃干嘛专门养这东西,鸡蛋鸭蛋都吃不完,鸽子蛋也有,过阵子还有鹅蛋,明年还有鸵鸟蛋,稀罕这手指头大点的鸟蛋啊。
“炸了吃呗。”
“肉都没有几两,能好吃嘛。”
“等炸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才不吃,”李水琴嫌弃,端着放鱼的盆上来,“这个你自己弄啊,我可不沾手,都有鱼了,还炸鸡儿雀,吃得完嘛,今天三婶又不在这边吃饭,她儿子女儿回来了。”
乌三婶有两儿两女,只有大女儿跟小儿子上过初中,大儿子跟二女儿小学毕业就去打工了,早早结婚生子,带着孩子在打工的地方租房子生活,今年好像是孩子要上初中,得回户籍地。@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去年乌三婶家的地种不出好东西,没挣到钱,今年跟乌桃家的关系缓和了,她又在这边帮工,每月有工钱,还能拿回去不少好东西,乌老三也每天摘地头的瓜果蔬菜跟其他村民一样拿去卖,日子算是越过越好了,儿女知道了也高兴,告诫两口子千万别再跟大伯二伯往来,那种人没存好心的。
知道乌三婶的儿女今天回家,李水琴特意让乌三婶早点收工回去,还把早上乌桃做的冰激凌给她装了一袋,说是带回去给小孩吃,自己家做的,比外面买的干净卫生,吃着也健康。
乌桃做了好几种口味,上面还撒了坚果碎、葡萄干,乌三婶到家刚拿出来,几个孙辈就围上来要吃,还特别想去看梅花鹿,之前奶奶/外婆拍过视频给他们看。
“现在天晚了,都在家吃饭呢,明天再带你们过去,但过去了你们得听话,只能看不能随便乱摸,知道没?”怕孩子调皮不听话,乱吵乱嚷吓到梅花鹿,乌三婶提前嘱咐。
乌三婶的大女儿说:“还是先问一声桃桃吧,就这么带孩子过去多不礼貌,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别又闹的不好看。”
“桃桃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我没说桃桃小心眼,是觉得提前问一声比较好。”
“知道了,明早上我得早早过去,到时候跟乌桃说一声。”
乌桃跟人定好明天上午卖鸡,三个帮工都得比平时早一小时到,趁鸡没放出去前抓进笼子,再抬到山脚装车。
“妈,明早上先别把鸡放出去。”乌桃蹲在天井处理鹌鹑,放葱姜盐先腌制入味,到时直接下油锅炸。
家里的鸡太多了,母鸡又一窝接一窝的孵鸡仔,有些还是养了三四年的老鸡,大公鸡的脚上都有好几个蹬子,据说长一岁就会有一个,她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反正她家有好些公鸡是很久之前就养了,毛色橙红,尾巴特别长,每天都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
除了自家吃,抓给亲戚朋友,也就逢年过节零散卖过,本地土鸡价格不太高,才20~25元/斤,老鸡会贵点,三十左右,她家这些都是用灵泉水喂出来的,这个价格肯定不行,少说也要百元往上,再要狠点,像漆树茶松茶黄金米那样的天价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没那样做,不能什么都走高端路线。
“你这是要卖给谁啊,一下子要这么多,都抓走一大半了。”
“就县城外面的大老板。”
这批鸡是要在冷鲜链上架的,现在天热,活鸡运输容易中暑,还没到地方就焉了,又不能像银山宝一样放在桶里用灵泉水吊着命,还是就近处理了好,往外发也可以抽真空放冰袋,之前零零散散从村民那收上来的也是这样处理。
现在家里的这些买卖都是乌桃管,李水琴早就撒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说了她也不认识,问过也就算了。
乌桃端着腌好的鹌鹑进厨房,小灶上的砂锅正在焗鲟龙鱼,滋滋往外冒香气,砂锅传热特别快,保温效果也好,鱼肉不需要焗太久,要不就老了柴了,非常影响口感,再好的东西也白糟蹋了。
大灶的铁锅烧热倒油,油温升高了再炸鹌鹑,滋啦滋啦的,炸到表皮变成酱色,里面的肉收紧,水分完全被炸干就可以出锅,这样炸出来的鹌鹑连骨头都是酥脆的,一点都不腻,看着只有拳头大小,好像没什么肉,但特别好吃。
之前炸蚱蜢,李水琴也先入为主觉得肯定不好吃,这东西只有以前穷的吃不上肉的人才会吃,等乌桃炸好,闻着香味,就控制不住往那边伸筷子,一下接一下停不下来,越吃越过瘾。
今天的汤是猪脊骨黄豆苦瓜汤,院子小门出去有一垄苦瓜,长得比菜地的还水灵。
将苦瓜对半切开,挖掉里面白色的瓜瓤,再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跟提前泡好的黄豆一起下锅,煲汤用的黄豆不用炒,如果是炖猪蹄猪尾或者排骨的,最好是先干锅炒香,用冷水泡十几分钟再炖会比较好吃,豆腥味也没那么重。
姐妹俩去摘菜的时候李水琴就已经把汤炖上了,等乌桃把所有菜做好出锅,汤也好了,苦瓜能败火,很适合这个燥热的季节。
还有一道干煸田鸡,这是村里的养殖户送上来的,有二三十只,乌桃记得小时候每逢夏季村里人都会抓田鸡,后来村委出告示说田鸡是保护动物,不能抓,嘴馋想吃的村民就自己从外面买幼苗回来养,这总不犯法了吧。
在乌桃回村之前,村里就有好几户在养田鸡,养的都挺好,不肥不瘦,跟野生的差不多,比市场上那种肥嘟嘟的好吃多了,平时都是散卖给附近的村民,或者镇上的商户。
但先前养的手续不合规,今年乌夏林才帮他们把手续办全,免了让人钻空子说村里人乱养野生动物什么的,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人就是爱不分青红皂白不求证就乱说,乌桃养的梅花鹿也被人质疑过,后来乌家庄官微贴了证据才算事了。
田鸡学名虎纹蛙,跟市场常见的牛蛙不是同一个东西,田鸡体型比牛蛙小,皮肤相对粗糙,花纹也跟牛蛙的不一样,当然,价格也不一样,田鸡要贵些。
但本地管虎纹蛙叫“嘎”,田鸡指的是另一种通体乌黑只会跑不会飞又没有毛的鸟类。
这种鸟喜欢在稻田筑巢,鸟蛋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上面有红色的小斑点,秋收时喜欢躲在稻草堆里,等有人去掀稻草准备烧的时候它们就逃命似的飞快窜上岸,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之所以叫田鸡,应该是它们喜欢生活在稻田里,体型跟小鸡差不多,脚又比较长,跑起来也很像小鸡,因此得的名。
连乌桃都不知道它们学名叫什么,倒是听廿七姨婆提过田鸡肉很补,骨头可入药,是一些瑶方苗方说的“凤骨”,传说吃了能延年益寿,不知道真假,但以前确实有很多外地人来村里专门捕杀田鸡,导致这些年田鸡都没再出现过。
今年好像又出现了,收割机在收稻子的时候站在田头的村民看见七八只黑黢黢的小鸡崽往岸边跑,一溜烟躲进草丛,等过去看时它们早跑没影了。
…
以前工作的时候在外面吃牛蛙锅,朋友、同事都说好吃,就乌桃觉得不怎样,肉很腥,调味料下的很重吃起来口感不丰富,没有层次,除了咸就是麻和辣。
要是从市场买牛蛙回去自己做,也不怎么样,牛蛙肉缩水很严重,下锅稍微煎一下就没了,只剩下骨头,而且肉的口感也不好,嫩倒是嫩,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她不是很喜欢。
还是村里人养的田鸡比较好吃,肉质紧实,小火慢慢煎到表面金黄,再放盐、葱姜简单调个味就行了,一点都不腥,肉还是有嚼劲的那种,喜欢吃重口的也可以再放点辣椒跟紫苏。
干煸田鸡家里人都爱吃,鲟龙鱼没有细刺,鱼肉又嫩,伯爷喜欢,他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就爱吃这种不费牙的。
炸鹌鹑也香,一共炸了八只,一人一只还剩下俩,在征得其他人同意后,乌桃给一只耳和大师各分一只,双耳得了一个鱼头外加一大块猪脊骨。
家里的四脚神兽都是跟着人吃的,人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也没有不适应,给它们喂猫粮狗粮还生气,之前乌桃喂过,大师恼得好几天都不回家,一只耳也不理她,跑去跟她妈撒娇要骨头肉吃,在那之后就没有再喂过粮。
吃完饭天还早,乌桃把没吃完的大果榕拿到下面给牲畜当饭后小水果,那几头快临产的母猪低头哼哧哼哧的,吃的可欢乐,它们现在单独住新猪栏,挺宽敞的,莫伯娘打扫的也很干净。
新养的几头小鹿凑到乌桃手边,伸着水嫩嫩的鼻头闻她的手心,又去拱她脚边的篮子,看还有没有大果榕,看来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喜欢吃甜的。
那几头大的公梅花鹿脑袋上已经鼓出角包了,拳头大小,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小的绒毛,这个就是初生茸,摸上去手感特别好,初生茸一般在小公鹿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就会长,待过一段时间茸角的表皮自然脱落,再长出来的才是硬角,会分叉那种。
鹿茸是名贵的中药材,至少三岁以上的公鹿才会长可入药的鹿茸,自然状态下一年长一次,人工干预的话能一年两次。
马鹿的角比梅花鹿的更狂野,枝枝叉叉的。
乌桃养鹿既是为了鹿茸,也是想给这座山头增添一些别样的风光,以前每天清晨唤醒她的是鸟叫、鸡鸣狗吠,现在多了鹿鸣,空灵悠扬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回荡在几座山谷之间。
…
晨起,雾气还没有散去,乌家的厨房就已经叮叮当当响起了声。
李水琴刚准备烧火蒸早点,一只耳追着只大老鼠就从外面冲进来,一头扎进灶眼,疯狂扒拉,硬是把躲进灰堆的老鼠拽出来,弄得整个厨房都是灰,气得李水琴拿烧火棍撵它,又忿忿家里养了猫怎么还有老鼠。
乌桃姐妹俩趴在二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只老鼠是大师从外面抓回来的,没死透,它放在屋檐上玩,结果被飞过的燕子吸引了注意力,一个没看住就让老鼠溜到下面,被紧盯的一只耳狂追。
到九月燕子就南飞去过冬了,热闹了几个月的燕子窝要孤零零自己在这挨过冷冬,不过它应该很有成就感吧,每年都能帮成年燕子孵出那么多小燕子。
“汪汪汪!”
逮到老鼠的一只耳异常兴奋,将老鼠咬死丢在院子里,双耳跑过去闻了闻,又一脸嫌弃的跑开了,大师蹲在老鼠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生气自己没了玩具吧。
早点还没有上锅蒸,乌三婶就先到了,她拿了不少东西,粽子、白糖糕、酥糖、饼干,还有一大块猪肉,另外有一袋卷粉,连浇头都有了,让李水琴不用蒸那么多早点,这些够吃了。
“我大儿子骑车去村口买的,还有豆角菜包,油条,”她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桃桃爱吃菜包,小小喜欢吃卷粉。”
“天都没亮就去买了啊,真够早的。”
“他在工地干活都起这么早,天天都这样,我说太辛苦了,要不回村帮着种地吧,现在村里生活挺好的,好多年轻人都回来了,他说要再想想。”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李水琴说着就去拿盘子,把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又喊乌桃姐俩快点洗漱,吃完了好干活。
村口就只有一家店做豆角菜包,麦穗形状的,里面是纯豆角馅儿,不知道老板怎么调的味,没有肉也特别好吃,包子皮也特别松软,在面食不多见的南桂,真的是相当高水准了。
乌桃特别喜欢吃,不过要去很早才买得到,以前不好买,现在人多来旅游就更难买到了,乌三婶昨晚上特别嘱咐大儿子去早点,到那的时候人家都没开门,他蹲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
白糖糕去年乌桃在家做过,跟蒸红糖发糕差不多,只不过是把红糖换成白糖,上面撒一层桂花酥,吃起来绵绵弹弹的,掰开可以看到中间的小气孔。
粽子和猪肉、白糖糕这些都是乌三婶的女儿女婿带来的,李水琴说她,“女儿女婿孝敬你的,又拿来给我们作什么,留着你们家吃吧。”
“家里还有,多着呢。”
不多会儿,黄堂婶和莫伯娘也来了,伯爷今天也来得早,一起吃过早饭,就开始拿笼子抓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