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没有停歇的意思,整座屋院都笼罩在浓浓的雨雾中,和山林融为一体, 车灯在山脚闪烁, 不多会儿在厨房忙碌的乌桃就听到——
“二伯母和清让姐回来啦!”
张清让进厨房找乌桃, 后者看到她湿掉的裤腿,“回来了?赶紧上去把衣服换了,别感冒。”
“做什么好吃的?”张清让站到她身后。
“好久没吃炒南瓜了, 再做个冬瓜墨鱼瑶柱汤。”
不久前摘回来的大冬瓜、大南瓜都堆在仓库没有吃, 乌桃选了两个破开, 留一些做菜, 剩下的放到一边等雨停了就拿下去喂猪, 做汤的墨鱼用的是干墨鱼, 是之前张清让从海港城带回来的,做汤、煲粥都很好。
“快去把衣服换了。”她转头催促。
“这就去。”张清让伸手勾了一下乌桃的腰, 厨房里还有其他人,但她俩都是女的, 有亲密举动也不会让人多想, 只当她们是好朋友在玩闹。
乌桃举起手中锋利的菜刀,斜眼瞪她,咬牙低声警告:“别闹, 我切菜呢。”
…
张清让很快换了身衣服下来,白衣长裤, 穿了双洞洞鞋, 这是乌桃跟人去镇上集市买的, 给老妈的是大红色,自己和张清让的都是雨后天青色。
她重新进厨房帮忙, 每次桃桃做饭都是她烧火,烧火工可是干的很好的。
“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说临时有事要去一趟县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以前那么忙的一个人,现在却陪她在村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手头上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工作,她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处理完了,不回来我上哪去,有家不回,花钱住酒店,要是让琴婶知道,可得叨咕一阵子。”
“你就非得跟她报备啊,”将泡发好的干墨鱼表层的膜撕下来,再把鱼肉切成手指粗细的条状,“不过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省城,别跟我说没事、不忙、过段时间再回这种话,我不是三岁小孩,别拿这种话哄我,没必要。”
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还可能因为相信这些而栽跟头,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跟张清让谈,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脑子都特别清醒,该做正事就去做,别因为感情耽搁了事业,她是这样想,相信张清让也是。
张清让就喜欢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语气冷冷淡淡,又藏不住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如果换个娇滴滴、没完没了、不分轻重缓急的跟自己撒娇、闹脾气、任性的人,她估计没这个耐心谈下去,更不会替对方解决那些潜在的阻碍,她从来都是一个现实且计较利益得失的人,她喜欢桃桃,才会保护。
“就这两三天了吧,老爷子也快回来了,我也要到外地出差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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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桃点了点头,又问:“老爷子去晋西多久了?”
“小半年了,往年都是住个把月就回来,今年待的格外长,爸妈又不在家,清泽就先住这,麻烦你照顾他几天,等爷爷回来了再送他去晋西陪奶奶,开学再回来。”其实想一早就送过去陪二老的,她弟拧着不肯,非要先来乌家庄玩。
张清泽就跟皮猴子似的,乌桃多少猜到,不好说什么,点头应承下来,“村里有的是好玩的,够他闹腾的,你就放心吧,”又说道,“火再大点,要炒菜了。”
切好的墨鱼先下锅炒一炒,再倒开水进去煮至翻滚,最后放冬瓜块,转到砂锅慢慢炖,汤色不如鱼汤那么奶白,但特别鲜甜,出锅前撒一把九层塔增加风味就行了。
南瓜就是去皮切片清炒,没有加其他东西,口感软烂清甜,小时候乌桃就爱吃炒南瓜拌饭,长大了反倒不太喜欢这种甜口的菜了,不过偶尔吃一次是可以的。
她还炸了茄盒、耦盒、西葫芦片、菌菇,小酥肉也炸了一点,老妈不让多吃炸物,觉得热气,吃多了口干、喉咙痛,所以她也没做很多,小簸箕底下垫一张荷叶,把炸好的各色东西堆上,喊玩闹的少年们端出去。
今天的钉子螺做酸辣口的,切了酸笋、泡椒,炒的时候可呛人。
张清让捂着抠鼻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你辣椒也放太多了。”
“不多啊,就泡椒和一点指天椒。”非常无辜的口吻,如果能无视锅里钉子螺和辣椒各占一半的话,确实不多。
提前泡好的笋干拿来闷鸭子,自己家养的土鸭肉质就是好,一点异味都没有,也不用焯水,直接下锅干煎到表皮焦黄,在锅边淋一圈米酒去腥增香,放笋干一块炒,调味,加水,放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闷煮到汤汁收浓,笋干浸着鸭肉汤汁的咸香,口感又脆脆的,光这一道菜就很下饭了。
另外一只比较嫩的鸭子拿来做酸梅酱鸭,做法很简单,鸭子破成两半,同样下锅煎香,然后下料调味,重点就是酸梅酱,这是乌桃自己做的,又酸又香,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等汤汁差不多收干了再盛出来,趁热斩成块,再在上面淋上剩余的汤汁,皮香肉嫩,又不腻,适合夏天的一道菜。
翻冰箱的时候看到有猪杂,冻过了,不新鲜,煮粥是不行了,放酸笋做个老友炒猪杂倒是可以。
菜地旁边的小浅沟长了不少秋葵,野生的,也随便摘了点回来炒鸡蛋,乌桃不是很喜欢吃,觉得黏糊糊的,口感很奇怪。
今天人多,开了三个大桌才够坐,又启了一坛酒,让伯爷陪着施工队的人喝两盅,几个少年也跃跃欲试,被张清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大雨之下的夜幕格外沉重,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瓦片上,响起自然的乐章,猫狗蹲在回廊吃肉拌饭,旁边还有一碗冬瓜汤,堂屋亮起的灯光透着暖意,饭桌的热闹驱散了雨夜的寂寥。
吃完饭,趁着雨小了点,施工队没有多留,穿雨衣下山,伯爷还有黄堂婶、莫伯娘也顺路跟着一起,乌三婶也从小道回家去了,将院门关上锁好,乌桃撑着油纸伞转身回屋。
其他人还没有上楼,围坐在堂屋吃水果酸,就是拿辣椒面拌脆芒果、脆桃、木瓜、李子、番石榴、腌刀豆、菠萝、黄瓜,酸酸辣辣的,既消食又开胃,下午她趁空做了点放在冰箱,不知道是谁拿出来的,都吃一大半了。
“你少吃点,胃会受不了的。”她拖了把椅子到张清让身边坐下,拦着这人又要往碗里伸签子的手,刚才吃了那么多炒螺,够辣的了,还吃腌酸。
“最后一块。”插起碗里的木瓜放嘴里,脆脆的,很爽口。
乌桃就捻了块芒果,其他就不吃了。
到村里跟老姐妹扯了大半天东家长西家短,李水琴带回来很多八卦,比如谁家在外欠债的儿子打电话回来要老人的棺材本,谁家的有人被骗进传销,谁家几个儿子因为分地打起来,谁家婚丧嫁娶,她说得特别夸张,让没怎么听过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少年们听得津津有味。
乌桃靠着张清让的肩膀,悄声说:“以后我妈跟你讲什么,信三成就行了,剩下七成都特别水。”
“我觉得琴婶讲得很好啊。”
“不知道了吧,我妈这张嘴特别能说,年轻那会比现在还厉害,我们村有个说法,牙齿多的人都特别能说会道,我妈长了32颗牙齿,我才26颗。”
“啊?正常人不应该是28~32颗?”
“不知道啊,我就26颗。”
她牙齿是比较稀疏,牙缝大,以前吃菜吃肉就容易卡,后来去矫牙了看上去才整齐点,她本来想去做烤瓷牙的,觉得很贵才没做。
张清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又问:“你长智齿没有?”
“还没,你长了?”听说长智齿会很痛,要拔掉,她不知道,没体验过。
“嗯,前两年长了两颗,歪了,腮帮子肿的不像样,去医院拔掉了,喝了三个星期白粥。”当时还拍了照片留念,她从手机相册翻出来给乌桃看。@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照片里的张部长腮帮子肿的像生气的河豚,特别可爱,乌桃喷笑,硬是从张清让的阻拦下将这张照片发到自己微信上,她要存下来做聊天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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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栏有好多未读。
大哥问她最近家里是不是特别忙,“活太多就请人来干,花点钱没关系,你和二婶别累坏了。”
他知道桃桃不差请人这点钱,就算桃桃没有,他和乌梨也拿得起,爸妈也会给。
“已经请人了,不累,今天加盖猪栏,母猪要生崽了,得有地方给它们生产才行。”她靠着张清让的胳膊给大哥回消息。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大哥从昨晚上开始就怪怪的,除了问她家里忙不忙,还问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村里天天那么多游客,她怎么知道奇怪的人指谁。
“我哥问村里这两天有没有来奇怪的人,你有看到吗?”她仰头问张清让。
“今天看到一个下雨不打伞还在路中央跳舞的,被乌夏林带人拉走了,算奇怪?”
“……算吧。”
这不是神经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