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六日六
这是自从进入游戏以来,戚兰时睡过的最奇怪的觉。
栾华躺在她的身侧，呼吸声很明显，叫戚兰时听着有些心烦意乱,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她又翻了个身,侧过去看栾华。在黑暗里,她只能大概看到栾华的轮廓，她抬手，触碰在栾华的鼻梁上,同时在内心感叹：“多好看的一张脸啊,难以想象这么漂亮的脸蛋下,是那么奇葩的脑回路。”
戚兰时的感叹尚未结束,栾华就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栾华拧眉,“一个人怎么能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事情呢？你要禁欲，再这样下去身体都会吃不消的。”
戚兰时：“……？”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睛都睁大了，“我不是,我没有。”
栾华哼了一声,都被她抓到了还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好好好，你没有。”她决定给戚兰时留一点面子,“你就是单纯想摸摸我,是吗？”
戚兰时又一次沉默了。
因为这个话，怎么听都很古怪,是她不敢接话的程度。
“睡觉吧。”栾华在她手心亲了亲。
“戚兰时越来越可爱了。”栾华心想,“虽然性格和白皎一点都不像,但还是很可爱,还会在晚上偷偷摸我。”
黑暗里，戚兰时看着栾华嘴角那一点点笑容，抖了抖鸡皮疙瘩。
虽然不知道栾华在笑什么，但以她的脑回路，肯定没什么好事。
戚兰时试着将手抽出来，但是她刚一动，栾华也随之加大了力气。想到这个女人失眠症的设定，以及明天就要走新剧情了，戚兰时还是顺着栾华的心意，和她牵着手睡。
在睡前，戚兰时又看了一遍白皎的个人资料：游戏给她的设定，真的非常白月光，和栾华是青梅竹马，两人家世相当。但栾华作为继承人，需要承担很多责任，而白皎可以随意逐梦，因为有强大的家境为她兜底。
白月光嘛，要么画画，要么舞蹈，要么音乐，总归就是要艺术，要气质。而白皎的气质，在绘画，在设定中她是真的有天赋，她的生活和栾华，几乎是两个极端。
【栾华始终觉得，自己在事业上再成功，仍旧是一个市侩的商人，而白皎不一样，白皎是她内心最纯净的一角。】
【她从未想过和白皎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也不敢。只有可望不可即，才能让她的感情和白皎一样，永远纯洁。】
【早在那场车祸中，那个雨夜里，白皎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姑娘。】
戚兰时在这里画了个重点。
“所以栾华是因为白皎在关键时候拉了她一把，所以才会喜欢上对方。”戚兰时摸着下巴，明白了。
“按照你们剧情的尿性，后面应该还需要玩家走相同的剧情，再救栾华一次，彻底取代白皎的存在。”
“啧啧啧，栾华真惨啊，车祸都要经历两次，秀的嘞。”
她话语里的嫌弃和嘲讽太明显，系统很想反驳，但又没有反驳的余地：因为她猜对了。
现在系统真的很想回去骂一骂文案和编剧，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剧情啊，戚兰时一猜一个准。
戚兰时没等到系统的回复，当然她也不在乎。看完了白皎的人物梗概她终于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栾华叫醒了，让她好好打扮，准备去画展。
戚兰时还没睡醒，她打了个哈欠表示抗议：“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画展？这是白小姐的主场，我一个替身……”
“闭嘴，别说了。”栾华听她一口一口替身，是真的很烦，“为什么不重要，听我的才重要。就当是为了提升一下你的艺术性，陶冶情操。”
闻言戚兰时琢磨了下，反问：“你该不会是觉得，白小姐会画画，我不会，觉得我这个替身不到位，想让我学学吧？”
栾华当然没这么想，甚至于她听到戚兰时的反问自己还愣住了。
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顿了下才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得加钱。”戚兰时一本正经，“以我现在的年纪重新学习艺术，这难度可相当高，不多给点说不过去。”
栾华：“……”
她早就知道，戚兰时这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她想听的话，但她还是生气了。
虽然连栾华自己都不知道，她想听的话究竟是什么。
“想得美，一个替身，还想让我在你身上投资？”栾华捏着她的脸，冷笑，“要钱就直说，少耍手段，我不喜欢。”
“那你给吗？”戚兰时没有半点不高兴，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笑了，“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请栾总没事多打钱，谢谢。”
于是这天，在栾华气到发蒙的表情下，戚兰时拿到了第二笔转账。看着余额里的一堆零，戚兰时感受到了由衷的满足和快乐，连带着看白皎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哦，不对，白皎在她眼里本来就顺眼，毕竟白皎和她十分相似。
她们两人下楼时，白皎刚好端着粥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白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栾华和戚兰时相伴而来，而她在洗手作羹汤。
这一刻她像是伺候主人的佣人。
“白小姐，早上好。”戚兰时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上前去将粥接了过来，“白小姐起得好早啊，这粥是你亲自熬的吗？”
白皎点了点头，“很久没吃中餐了，正好今天起得早，我就干脆自己准备了点。”
白皎煮粥这件事，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贴心和温柔，也是在告诉栾华，她对宅子里的佣人不太满意，这些人连她的口味都照顾不好，还要她亲自下厨才行。
然而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栾华的重点只在白皎煮粥这件事本身。
栾华拧眉道：“你的手是用来拿画笔的，不该做这种俗事。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厨娘就好。”
她这话刚说完，戚兰时就清晰看到白皎的眼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下，那双手也跟着缩了一下，藏到了背后去。
就这么一来一回间，戚兰时就明白为什么栾华一直没和白皎在一起了：就栾华这张破嘴，要不是为了那几个臭钱谁能受得了她？
更别说搞艺术的人本就敏感，白皎还是那种心眼子比较多的类型了。
这顿早饭吃的不算愉快，吃完三人就出发去画展。
为了白皎的画展，栾华今天将工作都推掉了，上车时，白皎下意识就要到后座和栾华坐在一起，但栾华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栾华已经把戚兰时拉到后面去了。
白皎甚至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是栾华主动的，而这是栾华的车和地盘。
“白小姐，要挤一挤吗？这车子还蛮大的。”戚兰时的表情里写满了真诚。
白皎微笑着说：“不用了，谢谢。我坐前面就好。”
坐在副驾驶的那一刻，白皎又一次清晰感受到，自己无非就是个外人。
不仅仅是因为位置，还因为栾华的态度，就上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栾华已经靠在了戚兰时的肩膀上打盹。
戚兰时看上去有些嫌弃，还有点敢怒不敢言，最终没有推开栾华，任由她和自己倚靠在一起。
多么典型的打情骂俏，这两人看上去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小情侣。
而她白皎，是个破坏他人感情的，坏女人。
白皎闭上眼靠在车座上，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戚兰时是真的有点烦栾华：这人头发太扎人，弄的她脖子好痒。
霸总的失眠症真是神奇的设定，栾华在她身边，好像要把前二十几年的觉都睡回来一样，一有空就要贴着她睡一会儿。
“可惜了。”戚兰时实在无聊，只能和系统骚一骚，“要是晚上就好了，可以让司机挑一个僻静的地方把我们放下。这车很大，很适合开发新场景。”
“你们系统有没有相关卡片啊？省得我自己琢磨理由和剧情了。”
系统：【没有，请玩家注意发言，我们是正经游戏。】
戚兰时：“可是你们上次的病房play就做的很不错啊，别这么谦虚嘛，我都不好意思了。”
系统想解释他们给出的是正经剧情，是戚兰时的走向不对劲，但画展已经到了，戚兰时不理它了。
系统：【好气，真的好气啊！】
这是白皎回国后第一个画展，她花了很大心思去准备，哪怕是戚兰时这种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也能感觉到……
“这都是抄的吧，一副两幅全都是大师的作品，你们给版权费了吗？”
系统的声音里难得有了点心虚：【毕竟白皎只是一个NPC，她不具备真实的创作能力，因此她的作品我们只能从现实提取。】
而戚兰时的重点依旧是：“给版权费了吗？”
【没有。】系统直接破罐破摔了，【都是大师之作，早就不在版权保护期了。】
“果然如此。”戚兰时点头赞叹，“论不要脸还是得你们资本家啊。”
“怎么发呆了？看明白了吗？”栾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第一次来画展就看的这么入神？”
“我可不是第一次来。”戚兰时哼了一声，“少瞧不起人，我虽然没有艺术天赋，但是有一定的鉴赏水平，还是天生的。”
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不算多，但足够让栾华皱眉了，她反问：“你之前来过画展？谁带你来的？”
闻言戚兰时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笑着说：“关于我的过去，你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吗？还需要我跟你一一说明？”
栾华的嘴微微张开，后又合上。
是调查清楚了，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清楚。
就好像现在，戚兰时站在她身边，但她却不清楚戚兰时在想什么。
但此刻并不是追根问底的好时候，这只能暴露她的无能，并且……问也没有用，戚兰时什么都不会说。
今天的画展是白皎的主场，戚兰时尽可能打扮的低调一点，还戴上了帽子，除了看画什么都不做。
有一说一，虽然游戏直接把大家名作搬上来的行为比较臭不要脸，但能近距离欣赏名画，对人只有好处。
戚兰时上一次来画展，还是在高中，和这回一样，都是被人强行拉来的。
“你就陪陪我吧，我等这场画展很久了。”少女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个时候的戚兰时觉得好烦，她周末还要兼职赚钱，哪里有时间陪这种不愁吃喝还要陶冶情操的小姑娘？
而且她怎么那么爱撒娇啊？好烦。
但十七岁的戚兰时已经学会了不得罪任何人，她只是微微皱着眉，显示出自己的为难，说：“可是……”
放在往常，只要这么两个字，就足够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不该，从而主动放弃了。
但眼前的少女不仅没有，反而笑着凑过来，“我知道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我会补偿你的。你周末兼职的工资是多少？我双倍补给你呀。”
“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
那一刻戚兰时有种被看穿了的窘迫，但……她真的很需要钱，所以最终还是点了头。
“反正她人傻钱多，为什么不呢？”戚兰时对自己说。
十七岁的她还不知道，那个姑娘不是人傻钱多，只是愿意给她钱。
她是很喜欢画展，但更想和戚兰时一起看画展。
“别看了。”栾华一把抓住了戚兰时的手腕，“我累了，跟我去休息。”
戚兰时狐疑地看着她，脸上写着不情愿，“可我还不累，你这人好奇怪，分明是你把我拉来的，现在又不要我看了。”
栾华胸口被说不清的烦躁填满了。
从来到画展开始，戚兰时就显得处处都不对劲，她看白皎的画作愣是看出了睹物思人的味道，也不知道在隔空怀念什么。
戚兰时仰着头时的神情，透露着真正的温柔，还带着怀念。她看上去甚至有点缥缈，像风也像鸟，她是自由又无法被人捕捉的。
那一刻栾华心里甚至有点恐慌感，戚兰时分明就在她身边，但她却抓不住她。
直到伸出手，她真正碰到了戚兰时的手，那种不安和恐慌才被驱散，紧接着涌上来的是无法解释的恼怒。
面对戚兰时的不情愿，栾华声音和态度都冷了下来，“我喜怒不定这件事你才知道吗？我现在不想让你待在画展了，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在奇怪而已。”戚兰时一边表达者自己的情绪，一边跟着栾华走，“你带我来画展到底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出发前，戚兰时就在问栾华为什么。
其实没有为什么，她只是想把戚兰时带在身边而已。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栾华生出了恼怒之外的情绪：茫然。
今天是白皎的画展，是她和白皎的时间，她为什么想要把戚兰时带在身边？
栾华给不出答案，她越发攥紧了戚兰时的手，强硬地将人带到了休息室中，还将门反锁了。
“接下来你哪都别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戚兰时：“……”
她哪里都不去还有可能，栾华怎么能呢？就算栾华想，白皎也不会答应的，不然她一回国就来栾华家，还对栾华各种讨好是为什么？
毕竟栾华连白皎的讨好都看不出，她根本不配得到美女的青睐！
果然，戚兰时一口气还没叹完，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白皎的声音传了进来：“栾华，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栾华：“……”
她把白皎忘了。
“噗。”戚兰时没绷住，笑出声。
在看到栾华的脸色后，她默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吭声了。
“我没事。”栾华说，“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一下，你不用担心。”
“那你能把门先打开吗？我想进去看看你。”
白皎说完等了半分钟，没等到栾华的回答，她略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越发放软了，说：“那你休息好了尽快出来，外头好多人想见你，我们的朋友们都到了。”
白皎进退得当，意识到达不成目的她转身就走，半点不纠缠，成功让房间里的栾华觉得羞愧了。
“你还要让白小姐等多久？快出去吧。”戚兰时贴心道，“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栾华扭头看她，“你不走？”
戚兰时点头。
栾华：“你觉得我信吗？”
她说完，直接叫了两个保安来，让保安把戚兰时看住，决不能让她走出大门一步。
戚兰时：“……”
哇这个人，真的好过分啊，自己去见白月光，把她关在这里。
“而且她还不相信我，我有那么能折腾吗？”戚兰时很是不满意，“都说了我不会走，难道在她心里我一点信用度都没有吗？”
【是的。】系统及时出声，【而且你来是有剧情的，你必须要离开休息室。画展有一个重大剧情转折点，请玩家配合。】
戚兰时往椅子上一瘫，一动不动，“我不去，万一栾华生气了怎么办？我只是一个被她养着的金丝雀，我可不敢惹她生气呢。”
系统：【完成剧情有奖励，玩家可从固定卡池中挑选一张卡片。卡池中卡牌全为紫色四星卡。】
戚兰时还是不动，“就你们那卡池？算了吧，上一个十连还让我淋雨生病，没兴趣。”
系统：【……】这个女人，路上还不是这么说的！刚刚还觉得病房play很快乐！
【玩家可以先看过卡池再做决定。】
到这里，戚兰时终于有了点心动的感觉。
虽然她对这游戏的尿性依旧不太相信，但……这可是白嫖的机会啊。
游戏剧情她本来就要走的，因为她还在直播，不能只图自己高兴，观众的观看体验同样重要，就算没有系统提示，她也会尽量整活儿的。
“行叭。”戚兰时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开了系统给了固定卡池。
她合理怀疑系统摸清了她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次给的卡池居然都挺正常，乍一看全能用得上，而且数量还不少，像是生怕她挑不出来一样。
戚兰时先筛选了一圈，挑出了瞬移卡，入梦卡，造梦卡，约会卡以及思念卡。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把约会卡扔出去。
什么东西，狗都不要！
“就这样吧，十分钟内攻略对象会不受控制思念我的思念卡。”戚兰时挑选完毕，“下次有这种活动记得还找我，我肯定会配合的。”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它有种自己成了冤大头的感觉。
最满意的还是戚兰时了，她先是往门口看了一眼，那两位保安大哥还尽职尽责守在门口。
想从正门出去必然是不可能了，戚兰时没有犹豫，直接翻窗。
休息室在二楼，不算高，但她属实很久没干爬墙翻窗的事情了，一时间看着楼下还有点眼晕，酝酿了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跳下去。
她刚落地，耳边就传来一阵鼓掌声，她扭头，和乐子人顾静姝对上了。
顾静姝笑，“今天的出场方式还挺特别的，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倒霉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顾大小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戚兰时凑上前去，满脸认真，“命里克我？”
顾静姝：“……”
她先是沉默，随后大笑，“可能吧，说不定咱们两个就是犯冲。”
“要是平时，只要你给钱，我很乐意和你聊聊天，排遣一下你这种有钱人的时间。但是今天，我真的很忙。”戚兰时看了眼系统给的定位，转身就走。
“你也太狠心了吧，钱都留不住你了吗？”顾静姝晃了晃手机，赫然是转账页面。
戚兰时脚步不争气地停了下来，她咬了咬牙，说：“下次一定！”
游戏里的转账再多也是假的，又不能提现，还是搞事情比较重要。
戚兰时越走越快，画展很大，她七拐八拐才找到了系统给出的位置：此处空无一人，只挂着一副画，赫然是——蒙娜丽莎。
戚兰时有点崩溃，这也太出戏了，救命！
下一刻，更崩溃的事情出现了。
蒙娜丽莎在她面前，摔破了。
一声惊呼在身后响起，戚兰时都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背后是个什么情况。
她冷笑，碰瓷是吧？
作者有话说：
保住了我的小命，不用吊死了。
写到凌晨5:04的大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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