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喝得迷糊。
如果没有被骗，他家的宿主肯定犹如蜂蜜拌白糖一般，心都化了，当即上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人会心软了。
——与其心软，更多滋生的是阴暗的占有欲与施虐欲。
他们一路行来，看到无处不在高高挂起的排行榜，一眼了然，初晴空为什么铤而走险绑定三个宿主，因为……要卷到极致，卷死别人，当业绩第一。
这么可爱的系统，又是表里不一的小骗子，就应该被控制了核心代码，绑在床上，让他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这辈子下不了床。
时惟之眼如点漆，身着军装制服，迈出修颀的长腿利落上前一步，淡淡道：“来算帐。”
他抬起手，调出曾经追踪过的工作日程，除了丰富的工作之外，还有令人疑惑的大片空白。
初晴空说自己在系统空间学习无限流深度知识点，他相信了。
但是现在却发现，恐怕从忽然出现的客服菌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时惟之忽然弯起唇角。
“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事情？”
他平时几乎不笑，只有面对初晴空的时候会软化神情，甚至不出剑杀人，担心让他害怕。
现在虽然笑着，眼神却出奇的冷若冰霜，眼底漠然，不带丝毫感情。
如果无限流世界里的队员看到这一幕，肯定知道这是老大动怒到极致的表现。
某一次他这么笑过之后，副本小到引导NPC大到最终BOSS全数死亡，副本最终血流如海灰飞烟灭，被彻底封印。
“你经常离线，原来是去找别人？我次次副本SSS评分，给你的积分不够？”
初晴空：“……”
他眨眨眼睛，清凌凌的蓝眸蒙上一层溶溶的雾气。
他的代码在一卡一卡地运行，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这人是谁来着。
好像是他的宿主来着。
——低头喝奶茶，咕噜咕噜。
裴辞以打开一把锦绣折扇，唇角一贯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本来应该第一个到初晴空的面前，获得他最先的注意，但却被人抢先一步。
他将扇子抵在下颌，瑰姿艳丽的容貌埋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初初……”强行插话。
同时上前，不着痕迹地挤开时惟之。
不能让这无限流的再说下去了。
裴辞以微微垂眸，红茶般的眸子深邃如罂粟海，持着扇柄的指尖轻轻摩挲。
他当然心中恶念疯长。
很想把初初带走关起来，符咒束缚，干/死在床上。
但他比谁都明白，初初从来吃软不吃硬，比起强硬的姿态，卖惨卖可怜更加有效。
他忽然抬眼，眸里流露一丝可怜，按下扇子，有些急切地伸出手。
那双手修长冷白，晶莹润玉的指甲一闪，随后按住初晴空的手。
看似没有用力，却有着他无法挣扎开的力道。
“初初……你知道我没有族人了，一直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你可不可以也只有我一个人？”
他声音软了下来，真切地道：
“你要多少积分，我就给你翻三倍的量。”
时惟之谈起积分，他也会。
初晴空目光醉醺醺：“……”
他的代码仍然在卡顿状态，处理信息比蜗牛还慢。
这人好眼熟，可是又是谁。
……什么时候放手，碰到他拿奶茶杯的手，影响他喝奶茶了！
——继续低头喝奶茶，咕噜咕噜。
外面，明凤阙眉眼冷凝，如雪后寒冷。
他已经看够这一场表演。
毫无情绪的视线盯着裴辞以碰在初初手上的手，尤其不能忍受这只手，恨不能把它斩断喂鸟。
……好熟悉的动作，似乎已经做了千遍万遍。初初已经习惯了吗，会让别的男人碰他的手吗，会让别的男人拥抱他吗，会让别的男人亲吻他吗？
他在自己的修真世界里，因为身边总有成群飞鸟，所以初初也化成一只小鸟……甚至是小绿鸟，来专门气他。
他不能进也不能退，想对他做一些暧昧的动作几乎不可能，甚至需要揣摩怎样的动作才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别的世界的宿主，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
阴戾的妒火如附骨之疽，将他整颗心烧得千疮百孔。
杀戮剑嗡嗡作响。世人愚钝，以前以为妖族冷心冷清，是没有心的。
在忍不住出剑之前，他轻轻垂眸，不发一言。
倏尔温柔一笑，嗓音沉沉，慢条斯理地道：
“初初，到我这里来，不用理睬他们。”
“这些人，我可以全部杀了。不知道杀死其他位面之主，会获得多少积分呢。”
他疯也疯得很上镜。
这样笑容的角度早在经年累月的习惯中铭刻于心，落在初晴空眼里，如星一般的光华璀璨流转。
时刻保证自己在情敌面前更好看。
话音落下，气氛沉冷而肃杀。
另外两位宿主犹如扎在心尖上的一根深刺。谁不对情敌恨之入骨，不想杀了情敌？
三道目光落在初晴空的脸上，无声无息，带着沉沉的威胁之意，等待他的回复。
选谁？选哪一位？
无论选谁，选到的人自然难得满意，没选到的人也都会如丧家败犬一般暴怒，彻底摧毁主神空间，抢走系统。
他们都是超越位面的宿主，实力超乎寻常，一路闯进主神空间中心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想要带走初初，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拦下他们。
在他们眼前，少年白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安分地弯出来，被身后由奶茶堆组成的小山压住。双手碰着一杯冰冰凉凉的“Q/Q乃乃好喝到咩噗茶”，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又把这杯奶茶喝到了一大半。
一只可爱的、醉得晕乎乎的系统。
初晴空艰难地运转代码。
好像有人在等他的回复。
然而他喝了自己都数不清楚的奶茶，液体无可避免地影响到数据流运作，不幸醉奶茶了。
现在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沉浸在温暖柔顺的奶茶海洋里。
他是谁？他是靠着自己勤劳的996成为海盗王的系统！
不知不觉之中，听到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清，他下意识地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宿主对一个卷王系统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工作，任务，积分，KPI……
于是一些回答变得呼之欲出。
初晴空微微歪过头，薄冰般的蓝眸水汪汪的，洋溢着明亮愉快的工作热情。
他很小声地，嘀嘀咕咕、嘟嘟囔囔地说：
“业绩！业绩！业绩！”
三位宿主！三个业绩！翻成三倍的业绩！！
他的宿主们：“……”
“？”
……
“让让让让——！”
系统商城门前，黑心兔子连声大喝，双腿旋转宛如风火轮，一路远远横冲直撞。
众系统被它撞散了，呆愣愣地看着印象里的小短腿竟然跑出了世界冠军的气势。
“怎么了？”
黑心兔子焦急地拉起身边最近的系统，“A001在哪？！”
“A001？”系统被它吓了一跳，双目发直，“啊，顶层……吧……”
黑心兔子倒吸一口冷气，有了不妙的预感：“顶层的奶茶店？那里的NPC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是的，初晴空买空奶茶店，他们临走前顺便帮他锁门了。”
黑心兔子心态崩了。
它绷不住地一晃，放下那人，继续直直冲进系统商城，再直直冲进电梯，一下按亮顶层，手中多了一个楼层大门开关。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只怕晚一步，看见的就是初晴空的尸体了。
这主系统助理谁爱做谁做啊！！
……
半晌，顶层，初晴空再次歪头，微微眯起雾蒙蒙的眼睛，陷入沉思。
哈哈，不对，肯定是他喝醉了，怎么可能呢。
他的三位宿主怎么也不会来到主神空间，因为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吧。
难为他身边刀光剑影，全层奶茶店都快被打穿了，只有他和身后已经买到的奶茶堆是唯一的净土。
他选择业绩之后，面前三位宿主瞬间好像气得快疯。
一直以来压抑的蓬勃怒意和杀意爆发！
时惟之召唤“谛如朝”，跃上空中，一剑划开雪亮粒子圈，数不胜数的粒子轰然爆炸。
裴辞以衣袖无风自动，血诡的符术阵自地底生出，缓缓旋转发光，祭出同样带着血色的长剑。
明凤阙双翅展开化为清贵凤鸟，一声清啸不知从何而起，济世剑与杀戮剑同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三人齐齐以死相拼，瞬间出招！
已经不需要等待初晴空的回答，成王败寇，赢者就能带他离开。
“轰——”
不知多少白虹亮光。
难为初晴空还没有醒来，一杯一杯惬意喝奶茶，过了一会，打了一个哈欠，开始犯困，微微偏过了头。
他有些犹豫。
面前太模糊了，他的三个宿主怎么变成了六个，啊不，好多个，几百个……
好困，不如睡觉吧。
他睡前喃喃：“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因为想要你。”裴辞以同时抵御两个方向的攻击，身形一闪，符咒飞出，同时注意到他还没有睡着，微微一笑回答，“……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把你占为己有。”
朱砂符咒飞出后如蝶一般枯黄，所过之处，引风雷动万物生，而他仍然在血阵之中衣袖纤尘不染。
初晴空：“想要？占为己有？”
明凤阙白影如一道皎洁月华，眉眼冷然：“嗯。”
初晴空代码运行：“……是指做/爱吗？”
时惟之：“……”
他如卷翻飞的披风落下一角，“谛如朝”铿然声响，再度出剑，划破风云雷霆，犹如鸿蒙乍开。
“哦，原来你们想和我……”初晴空恍然大悟。
三人不得不分出一丝心思，听他的声音。
初晴空却没有再说话了，闭上眼睛，“滴”一声系统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悲痛和壮士断腕般的决然。
“滴——滴——滴——”
悲痛的系统音连响三声。
初晴空左手还拿着奶茶，右手却多了三张新的白纸，白纸单薄，他努力辨认了一下纸上的内容，眼神无比沉重端凝。
三人同时停下。
再次到他的面前，看清白纸内容，一顿，沉默。
在他们面前的少年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无力地抬手，把手中的白纸点对点分发给他们本人。
那是一张《宿主健康体检报告》。
他们家的系统扫描他们的身体数据，打印了一份体检报告给他们。
防范意识绝佳。
然后安心地晕倒，睡了过去。
三位：“……”
忽然之间，紧闭的电梯门发出巨响！
他们齐齐回头。
一只通身漆黑的长耳兔子，抬起一只脚，还保持着踹门的姿势，红红的兔眼却已经呆滞了。
黑心兔子：“……”
它还是来晚一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