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小楼并不是部队分配给卓新亮的住所, 他知道峦星河住在部队大院里不自在,干脆与顾国洋夫妻商议凑钱买了这么栋洋楼。

  房子很大,单层面积就超过两百多平, 三层楼加起来得超过七百平了。

  房子曾经是XX国外交官的居所, 所以五百多平的花园里全是各种石膏雕像和花圃。

  三人除了顾国洋返回原岗位继续担任校长, 其他都已正式退休。

  才参观完房子, 卓新亮几人就商议着要推掉这些难看的雕像, 全部改成菜地。

  峦星河任由他们商议,自己则是琢磨着接下来的赚钱计划。

  买这栋房子几乎掏空了顾国洋几人得到的赔偿和所有积蓄, 接下来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责任就落到了他头上。

  “星河,来分房间。”

  看完花园,大家伙又迫不及待地进入屋内。

  峦星河应了声好,笑着跟了上去。

  ***

  宁口市,骡子街。

  休息整顿两天,拒绝了卓新亮几人给安排工作的好意,峦星河出门找活计去了。

  经济政策改变的风首先吹到大城市里,街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私营商店。

  人们衣裳变得多彩起来,街边做小买卖的人更是扎堆摆摊。

  峦星河在街上闲逛, 半晌后被一条名字很怪的街所吸引。

  街道很宽敞,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而行。

  但奇怪的是街道里没人摆摊, 与一街之隔的人头躜动形成鲜明对比。

  刚往里走了没多远,峦星河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吴厨子!

  借着小峦哥哥之名,峦星河与吴厨子打过不少交道,后来听说是跟着姐夫来城里做生意,急匆匆地关了县城的饭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比开饭馆时还胖了圈的吴厨子被群人簇拥着迎面走来, 派头比某些单位的领导都还要足。

  脖颈上两根金链子随着他走动左摇右晃,不停叮铃作响。

  峦星河暗笑。

  响声如此清脆, 一听就知道是铁而不是金。

  “峦星河!”

  对面之人也在这时瞧见了峦星河,挣脱开众人包围,疾步走到他面前伸手。

  “吴老板。”峦星河笑,伸手回握。

  洋气西装稍有些不合身,手提包夹在腋下,称呼大厨明显不合适,峦星河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吴厨子挠了挠头,转身想将围着的人打发走:“大家先回家等消息啊!”

  人群却不肯离去,七嘴八舌地继续询问着。

  “吴副总,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就是,咱们就指着铺子赚钱呢。”

  吴厨子有些无奈,连连应下后干脆拽着峦星河往巷子深处快走。

  “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任由身后几人人喋喋不休的继续嚷嚷,两人终于是绕过两条小巷子寻到了处安静地方。

  “你欠人钱了?”乱星河调侃。

  吴厨子苦笑,抹了把几乎剔成光头的刺头短发,苦笑不已:“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些人都是冲我姐夫来的。”

  骡子街原身是条专门售卖牲畜的街道。

  洪灾之后,市里出现疫病,怕疫情传染开开骡子街不准再售卖活物,街道就逐渐空了下来。

  吴厨子的姐夫刘迅抓住机会,低价将街上的三十二间铺子全都买下。

  “空置大半年,我都以为要砸手上呢……”

  结果,经济政策变化,国家决定执行改革开放,宁口市被选为了对外开放的示范区。

  政策一下,国外资本纷纷涌入宁口市。

  凡是有点眼界的人都知道要抓住此次机会大赚一笔,空下一年多的骡子街自然成为了香馍馍。

  刘迅常年在都城居住,吴厨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代言人,上门来租铺面的人比比皆是。

  “现在政策还没下放到地方,如果你有闲钱买房子,就买房子,保准以后能大赚一笔。”吴厨子掏出根烟,点燃之际终于长出口气。

  没想到世界剧情竟然提前了将近十年,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么快就开始在城里实行。

  “我想租骡子街的铺面。”峦星河突然说。

  咔挞——

  打火机刚按下,吴厨子就猛然听到这么一句 。

  “租啥租啊!”

  香烟被点燃,吴厨子放到嘴里使劲吸了口,这才吐出口烟,说道:“我认识一个老板最近在卖铺子,你去买下来,以后卖出去还是自己用都划算。”

  洪灾初时吴厨子的饭馆没被水淹,就是多亏峦星河提前提醒,他把电器全都堆到桌上,否则得赔不少钱。

  后来县城里大部分私营饭馆在一段时间内都没法做生意,只有他的饭馆照常营业。

  能在城里买铺子,全靠当时赚的钱。

  所以这番话算是对峦星河的谢礼,原本那铺子他可是打算留着自己投资的。

  “选择这时候脱手,你确定铺子没问题?”峦星河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大的馅饼。

  吴厨子耸肩,一把搂过峦星河的肩:“不瞒兄弟说,那两间铺子前两年确实死过人。”

  一家五口烧煤中毒,死在屋里jsg快半个月才被人发现。

  房东年纪大了,对这些阴阳之事最是避讳,出事后铺子就一直空着。

  “前几个月房东住院,他儿子打算低价处理掉这几个铺子。”吴厨子又说。

  不过由于凶名在外,消息放出去后几乎无人问津。

  “我打算买下,然后高价卖给那些外国人。”吴厨子说出自己的打算,说着还给峦星河出主意:“如果你八字硬,那自己开个纸钱铺子也成。”

  “带我去看看。”峦星河来了兴致。

  ***

  巡口街。

  位于宁口市最繁华的主街道上,对面就是市政府和人民公园。

  丁字路口,单独两层小楼。

  “环境不错吧!”

  峦星河不得不承认,这间铺子不管从地理位置还是面积上来说都无可挑剔。

  两人在这栋小楼前徘徊的样子很快引来邻居们好奇。

  一卷发大姨操着口浓重的地方方言,询问两人来目的。

  得知打算买铺子,大姨惊得差点喷出嘴里咀嚼的饭。

  “你们要买铺子!”

  大姨这一嗓子,立即引来不少人围观,大家听他们的口音是外地人,七嘴八舌地赶紧劝了起来。

  叔叔阿姨们说得玄乎,听得吴厨子心里都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好不容易送走热心群众,他摇身一变也成了说客。

  “要不咱们去别处看看?”

  峦星河摇头,面上笑意满满,全是笑意:“我打算买下来了。”

  吴厨子:“……”

  他大概知道峦星河的性子,只要决定的事其他人改变不了。

  所以当下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好半晌才说这就去找房东来开门。

  房东就住在巡口街后,吴厨子十几分钟就把人找了过来。

  对方顶着头湿发匆匆赶来,表现出的迫切之意明显至极,峦星河还没开口,那人就抓着他的手使劲摇晃了好几下。

  房子空置两年之久,又经历了洪水淹泡,刚打开门就一股子腐臭味扑面而来。

  铺子找人打扫过,屋内空无一物。

  干涸污泥在地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泥层,其中还长了些杂草到人膝盖那么高。

  峦星河刚往里走了两步,脚下就是一滑,差点扑到楼梯上。

  房东脸色大变,跟见鬼似地连忙退到了门口。

  吴厨子紧张得连吞口水,眯眯眼不停左顾右盼,就怕青天白日真冲出来个什么鬼怪吓人。

  峦星河稳住身形,抬起脚看了看脚底附着的青苔。

  “你在楼下等我,我上楼去看看。”

  说吧,抬脚在楼梯上刮掉泥巴,慢慢爬上了楼。

  怪不得这间铺子凶名在外,明明是大白天,屋子里却是阴冷无比,走在其中胳膊很快就爬上层鸡皮疙瘩。

  但这绝不是因为有鬼的原因,纯粹就是房子正好建在了一个极阴之地。

  住在这屋里久了自然而然容易出事,恐怕先前那一家几口已经不是第一个死在屋里的人了。

  二楼的面积和一楼一模一样。

  原来应该是作为住人用,分割成了两室一厅的模样,还建了间简易厕所和厨房。

  峦星河随便看了看,这才慢吞吞地下楼去。

  老远就见门口的房东和吴厨子齐齐松了口气。

  “该怎么称呼您?”走到门口,峦星河冲年轻房东伸出手。

  “叫我小郑就行,铺子你也看了,不知道……”小郑更显急迫。

  峦星河笑笑,开口就是语出惊人:“你这铺子死了不止一两个人吧。”

  “……”

  说着,从两人所站缝隙中钻了出去,留下一脸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小郑和随着峦星河连连倒退的吴厨子。

  “难道……难道楼上也有……有死人?”吴厨子眼珠子乱颤。

  峦星河笑而不语,将目光投向小郑,顿了顿才抬抬下巴:“那你得问小郑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转而看向房东的吴厨子见他脸色铁青但并没反驳,猛然又想起了问题所在。

  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峦星河又怎么会知道。

  “祖传了些风水方面的本事,不小心看出来的。“

  “……”

  吴厨子不信,小郑房东却相信了。

  铺子是他太爷爷那辈就传来的铺子,听说早先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他们家就算租房子也不敢住二楼。

  “我急于脱手这间铺子,就是因为铺里的风水已经影响到我家人健康了。”

  既然遇到专业人士,小郑知道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免得被人拆穿更是难堪。

  很多事是不得不相信,对于小郑一家来说就是如此。

  就算不住在铺子里,小郑的爸爸也因病卧床不起,他与妻子更是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有个一儿半女。

  看遍医生都没毛病,不是铺子的问题又能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