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她们专业的流程跟安辞他们的一样,也是进去后很快出来。

  把空壳的毕业证学位证交还给学校,身上的学士服倒是可以一直借穿到中午。

  “妈,帮我们拍一张抛帽子的吧!”云婷大概是又做过攻略了,拍照的姿势一个接一个。

  曲青书也不嫌烦,云婷要求什么,她就拍什么。

  “小辞有没有什么想要拍的?”曲青书调整着镜头,问他。

  安辞对拍照其实没什么执念,摇了摇头:“按婷婷的来就行。”

  曲青书又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时不时还帮自己打打光的傅琢祈:“你不再去跟小辞一起拍几张吗?”

  傅琢祈摇摇头:“不了。干妈之前已经帮我们拍过了。今天主角是阿辞跟妹妹,就让他们多留点回忆吧。”

  在安辞跟傅琢祈结婚之前,曲青书其实对傅琢祈的感觉并没有多好。

  即便傅琢祈曾是瑾城很多女孩跟小0们最想嫁的那个。

  但曲青书总觉得他太礼貌,礼貌到有距离感,礼貌到有点儿没有人气儿。

  傅琢祈长得好看,气质也温润,整个人好像玉石雕刻,唯独不像人。

  但现在,曲青书倒觉得,傅琢祈的人气儿全放在了私下。

  在学校每个可以取景的地方,曲青书都给两位毕业生拍了照。

  云婷全程兴致勃勃,到了后面,安辞反倒跟不上了。

  云婷不解:“你运动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这就累了。”

  其实从出去拍结婚照开始,傅琢祈就发现,小狐狸并不是很喜欢拍照,今天坚持到现在,大概也是顾及干妈跟干妹妹的情绪。

  傅琢祈有点儿吃醋地想,他倒是不怎么顾及自己的情绪。

  不过云婷还是很快结束了拍摄——学士服要归还学校了。

  两人去各自学院那边归还了学士服,曲青书看着穿回自己衣服的两个孩子,笑着说。

  “给你们三个拍几张合影吧。”

  安辞站在中间,右手边站着穿着漂亮长裙的云婷,左手边的是西装革履的傅琢祈。

  云婷看看两人的衬衫西裤,走出镜头,对曲青书说:“妈,给他俩单独拍几张!看起来像是来结婚的。嘿!”

  傅琢祈今天没有打领带,衬衣扣子也没扣到最上面,西装外套因为有些热了,脱下来搭在了臂弯里。

  安辞怀里还抱着那捧白色玫瑰,看起来竟是真比两人婚礼那天,更有结婚的气氛。

  傅琢祈有点后悔早早办了婚礼了。

  他就该拖着不办,等什么时候守株待到了那只小狐狸,再办的。

  安辞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听着云婷的指挥,跟傅琢祈拍着合照。

  直到云婷在不远处说:“傅哥,你左手搂着阿辞的腰,右手捧着他的脸!阿辞你低头看花,傅哥你低头看阿辞!”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安辞惊醒:这不是在拍结婚照?!

  曲青书也边拍边打趣:“是我拍得技术好,还是你们之前拍结婚照的摄影师拍得好?”

  他们结婚照做成了纪念相册拿了回来,安辞倒是一次都没翻过。

  一开始是不想翻,后面也就忘了还有这东西。

  被曲青书这么一说,安辞想,等回家找出来看看吧。

  四人一起吃过午饭后就分开,云婷跟曲青书回了家,安辞跟傅琢祈各自去了公司。

  而白玫瑰,也被安辞带到了公司。

  “哦哦哦~”姜月看着白玫瑰,嘿嘿笑了,“傅总今天去你学校了吧?”

  “恩。”把花放在办公室,安辞抽了一支插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笔筒里。

  姜月走过去,低头在花上闻了一下:“啧啧。是花香?不,是恋爱的酸臭味。”

  “喜欢?送你了。”

  姜月赶紧摆手:“你害我!”

  迎上安辞的目光,姜月笑着说:“你不知道,现在网上嗑你跟傅总CP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你们俩不管谁,身边要是出现个同性异性,都要被拉出来审判。”

  安辞:……

  “离谱。”嗑CP就算了,审判别人是不是有点魔怔?

  “难道以后我跟傅琢祈都不能跟其他人合作了吗?总不能跟人单独谈个生意,都成了出轨吧。”

  姜月耸耸肩:“他们巴不得你俩只跟对方合作。”

  “……幼稚。”要是结了婚的两个人只跟对方公司合作,那公司早完了。

  “对了,我快毕业答辩了,这段时间就先不过来了。”

  “行。”姜月一口答应。

  安辞又说:“等正式毕业之后,我再安排职位的事。对了,招聘的时候,给我物色个助理吧,姜姐。”

  “我又不是人事,你找人事帮你物色呗。”姜月顺道吐槽他,“这些年我帮你做了多少职务外的活儿啊!”

  “我不是没时间吗?”

  “没事,你可以等答辩结束亲自去面一个。”

  好像也可以。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急。助理还是要趁自己的心才行。

  安辞点点头:“行。”

  *

  刘阿姨依旧跟以前一样,来家里做完饭就回去了,傅琢祈到家的时候,只有一桌饭菜,却没有人。

  小狐狸还没回?

  换好鞋子进门,傅琢祈给他发了个消息。

  [还没回家吗?姜总又拉你加班?]

  然而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不过安辞加班时候确实不怎么回消息。傅琢祈想,也或许人已经在路上了,开车没注意消息。

  然而等到七点半,人依旧没回来,回复的消息也没有收到。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傅琢祈拨通了他的电话,还好,在响了几声后,有人接听。

  “阿辞,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边却没有回答,傅琢祈只听到一些嘈杂的、像是打架的声音。

  傅琢祈又对着那边试探着喊了几句。

  过了半分钟,才听到安辞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饿了?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你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得到回答,傅琢祈赶紧追问。

  “没事儿,待会儿就回去了,你先吃饭吧。”说完,安辞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琢祈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安辞想,或许自己应该在看到那位不速之客时,就先给傅琢祈发个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回去的。

  这样,傅琢祈也不会因为担心给自己打来电话了。也不知道这电话挂了,那边会不会更急。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吗?”花鹤瑄吐了口血沫出来,擦了擦嘴角血迹,“不过都是暂时的,等爸爸公司真的破产,你看他还要不要你!”

  现在的花鹤瑄已经看不出当初张扬跋扈的模样。整个人脸颊瘦得内凹下去,眼眶下也泛着青黑,眼神里也带着一股呆滞的劲儿。

  “车轱辘话我听烦了,要是没有其他想说的,我要回家吃饭了。”安辞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背上的骨头。

  真不知道这死小子最近一段时间干了什么,瘦成这样,这几拳下去,打得自己手背都疼了。

  “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花鹤瑄恶狠狠盯着他。

  安辞俯视过去:“我等着呢。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丧、家、之、犬。”

  说完,安辞转身利落离开,丝毫没有半分在意地上那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花鹤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咬着牙。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变成这样的局面?!

  ——花盛昌终究还是扛不住,申请了公司破产,法院已经立案,进入破产清算。

  周芝慧也在“男模”那件事的舆论大爆发之后,一个人回了外地娘家,扔下他这个亲儿子自己,在这个让他成了大笑话的瑾城,面对这些!

  不仅花盛昌,花鹤瑄自己也背了债务——其实之前就一直有,只不过那时候有花盛昌每月帮他还卡。

  但现在的花盛昌不可能给他还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昨天,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恋爱的时候,直接送了刘纯静一套房子,于是跑过去那边,准备把房子给要回来。

  结果用钥匙开门进去,却看到他的那位并没有正式分手的“前女友”,正跟她那位“好表哥”在床上厮混!

  甚至他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停。

  但他其实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回房子。

  于是,花鹤瑄说了自己的打算,却只收到两人一唱一和的无情嘲笑。

  “你还以为自己是之前那个让人跟在身后追捧的花家二少呢?”

  “现在你就是条丧家犬!”

  “倒是你那个大哥,日子虽然过得也挺笑话的,但人家有个有钱的老公啊!”

  “不仅有钱,还给他现在都搞成了一个什么……什么老总来着?”

  “忘了,不过连名带姓都给他改了呢。以后再谈起瑾城花家的笑话,就只有你花二少了,你那位好大哥,现在连花都不姓了。”

  “是哦,花家再丢人,也扯不上他了。”

  “我看你之前对男的也可以,要不,二少也趁着你爸还没彻底倒台,找个好老公呗?”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还能救你家一命呢!”

  在男女二重唱里,花鹤瑄大闹一场,把房子里能砸的都砸了,能带走的值钱东西也带走了。

  只是再值钱的东西,比着他欠的那一笔笔欠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概是也怕房子被要回去,那对狗男女竟然也没报警。

  但最后,花鹤瑄还是灰溜溜地离开。

  今天他也并非是特意跑来找花重锦的,只是来附近找昔日好友借钱。

  好友现在在他自己家的公司任职,职务不低,花鹤瑄拿出自己当初请客、礼物的事说了许久,却只换来对方一句:不好意思啊,我爸不给我开公司,我手里也没钱。

  但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这群二代就算不工作,手里也少不了家里给的零花。花鹤瑄知道,对方是在婉拒自己。

  比起刘纯静、叶奕辰那对狗男女来说,昔日好友倒是还给了自己点面子。

  花鹤瑄自嘲笑着从好友公司离开,却刚好看到那个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废物,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地个人一样,从CBD最贵的写字楼里出来。

  那一瞬,即便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花鹤瑄还是忍不住冲了过来,抬手就想打在那张以前让自己嫌恶、如今让自己痛恨的脸上。

  现在的自己过着被所有人躲避的日子,就连亲妈都不再联系他,更不用说他那个向来薄情寡义的爹。可凭什么,他就能过得这么潇洒?!

  看他刚刚接到傅琢祈电话,那一瞬遮掩不住的欣喜,花鹤瑄想,要是夺走傅琢祈,他是不是又能变回之前那样软弱好欺的废物了呢?

  *

  上了车,安辞又给傅琢祈打了个电话。

  傅琢祈最近真的很粘人,这一会儿功夫,估计又不知道想了多少。

  “我现在在回家路上了,”安辞说,“不用担心。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可以热一下,等我回去一起吃吗?”

  听到了车按喇叭的声音,傅琢祈松了口气:“好。”

  而后又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再说吧。”安辞看了眼时间:竟然拖到这么晚了!

  花鹤瑄还真是个祸害。

  从小就是。

  “好,等你回来再说吧。”傅琢祈也怕影响他开车,没再多问,就挂了电话。

  只是心里的担忧一直没能彻底放下。

  半小时后,安辞拉开家门,就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傅琢祈。

  “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刚刚听到电梯响,就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傅琢祈接过他的外套,仔细打量着他,确信人没受伤后,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安辞进了洗手间洗手:“我在公司楼下遇到花鹤瑄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他跑去找你了?”傅琢祈眉头微微一皱。

  “应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像是偶遇,”安辞在傅琢祈对面坐下,“他看见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惊讶的。”

  “他找你做什么?”对于花鹤瑄,傅琢祈的印象一直很不好。

  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在自己公司“实习”那段时间,即便被叮嘱了要好好学习,结果到头来还是表现得像个被吹捧惯了的废物。

  更不用说,从小时候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明里暗里找小狐狸的茬,行事嚣张跋扈,却从没人管教过。

  “不知道,说了一堆废话。”菜有点儿凉了,但味道还是依旧地好,安辞感慨,“刘姨做得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你的厨艺也很棒。”看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傅琢祈叮嘱,“你还是提防着他点儿吧。你也知道,他这人从小就狠毒。现在狗急跳墙的状态,也不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还是觉得,花鹤瑄突然找上安辞并不是什么好征兆,尤其是在如今花家穷途末路之际。

  虽然安辞说像是偶遇。

  更不用说,花鹤瑄还有过给小狐狸注射毒||品、找人来强小狐狸这种毫无底线的前科!这种人,就该老死在监狱里才对。

  “那他也得有本事。狠毒他是有了,但他缺点脑子,不用担心。”安辞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他在我手里,可是栽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连学校都去不了,以后他学历就只有高中。作为少爷的时候,学历不重要,但现在?呵,去厂里拧螺丝可能都没人要。”

  但傅琢祈心里总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跟你不一样,他虽然没有脑子,可他也没有理智。你想想他之前做过的事……”

  “傅大总裁怎么也有这么胆小的一天?你在商场上的那些手段,可是大胆得很。”

  看他如此担忧,安辞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

  一个在自己手下败了这么多次的人,现在连他之前最得力的家世、人脉都没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而且花鹤瑄的手段是下作,但自己也都将计就计,让他自讨苦吃了,现在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倒不如说,花鹤瑄想要见到自己,或许都是个难事。

  “有时间担心那个跳梁小丑,不如考虑下跟我们新药实验室合作的事。”

  傅琢祈失笑:“你确定要在家里谈工作吗?”

  “比起在家里谈不相干的人,我觉得谈工作更好一点。”安辞抬头看他,一脸的:你再跟我谈那个恶心的东西,我就跟你谈工作。

  傅琢祈败下阵来:“谁都不谈,谈谈我们吧。你身份证也更换了,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把结婚证也变更一下?”

  “你最近有时间请假?”

  “一小时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傅琢祈说,“主要是你没时间。”

  想了想,安辞所:“那明天吧。”

  后天就要回学校毕业答辩了,即便自己论文被老师推举作为优秀毕业论文,他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好。那明天上午十点?”

  “行,我去公司接你?”

  傅琢祈本来想说自己到时候从公司过去就好,听到这话,没出口的话立刻改了口。

  “好,那我在公司等你。”

  第二天,傅琢祈公司前台看着门外停着那辆高调的车,窃窃私语。

  “是夫人来了吗?”

  “这还是夫人公开身份之后,第一次来咱们公司哎!”

  “之前夫人也很少来吧。”

  “这是来巡视地盘吗?”

  “进来了进来了!”

  安辞下了车,摘掉墨镜,别到浅蓝色T恤的小V领上,大摇大摆进了大厅。

  前台们赶紧起身,对视一眼后,打招呼:“安总好!”

  本来她们是打算喊夫人的,但是在最近吃了有关花家是如何破产、安辞这人又是如何起家的瓜之后,还是下意识喊了“安总”。

  “你们好。”安辞冲两人笑得倒是温和,“给你们傅总打电话,叫他下来吧。”

  “好,好的。”前台立刻给周助打去了电话。

  没多会儿,傅琢祈便从电梯走出来:“怎么不直接上去?”

  “不浪费时间,民政局现在的预约是过期不候。要是迟到了,还得重新预约。”

  傅琢祈点点头,跟他一起并肩朝外走去:“东西都带了?”

  “带了。我的身份证,还有家里两本结婚证……”

  后面的话,因为两人已经走出大门,前台也就没听清,但前面的话……

  “不会吧?傅总跟夫人去民政局是又要离婚吗?”

  “不能吧!看这俩人刚刚一起走的时候,关系挺好的呀!”

  “那他俩带着结婚证身份证去民政局能干嘛啊?”

  前台立刻在群里艾特周助八卦。

  周助这次终于知道内情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夫人不是改名了吗?今天傅总跟夫人是去民政局变更结婚证上的信息的!]

  “哦——原来不是离婚啊。”前台也放下心来。

  她们对自家公司这个老板夫人还是挺喜欢的,不会插手他们公司的事,没事也不会来公司“查岗”,更不像一些小公司的老板夫人一样,没事儿就开几个前台耍威风。

  而且,她们老板夫人真的长得好好看啊!

  以前的时候,总是用厚刘海盖住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现在头发剪短了,穿衣风格也变得成熟起来的安辞,魅力一点儿也不比她们傅总差!

  更不用说,福利院的项目如今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安辞现在在瑾城领导面前简直是大红人一个。

  “咱们傅总真是好福气啊!”前台摇头感慨,“有的人,生来就是人生赢家。”

  “谁说不是呢。”

  *

  民政局里,安辞递交了所有材料跟申请表上去,很快新的结婚证就在打印中。

  傅琢祈看着旧结婚证上的照片,问工作人员:“新的结婚证,我们能更换一下上面的照片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加钱。”工作人员说。

  傅琢祈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人:“你想重拍一张吗?”

  旧照片上,还是“花重锦”的安辞留着有些阴郁的厚重刘海,身上的衬衣也是如此不合衬,藏在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睡凤眼里,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安辞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这张,也就答应了:“换吧。但我今天没穿衬衣。”

  “没关系,我们这里可以提供假领子。”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再次站在拍照的红色幕布前,安辞的心境却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笑一个!”摄影师举着相机站在不远处,“好,拍了!”

  随着快门声按下,安辞转头看向身边,傅琢祈唇边笑意尚未收敛,整个人眉目温润,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开心。

  “又不是结婚。”安辞小声嘀咕,“感觉比之前那次还要开心。”

  “因为你笑了。”在跟自己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发自内心的笑了。傅琢祈想,小狐狸今天也是开心的。

  领上新的结婚证,安辞让傅琢祈拿着,坐在自己车的副驾上。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傅琢祈打开结婚证看看,又心满意足合上。

  “我们去拍结婚照的那个摄影师……该不会是你故意选的吧?”安辞拉上安全带,转头看他。

  傅琢祈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送命题,立刻一脸坦然地反问:“什么叫故意选的?”

  “我后来去那个摄影公司官网看了,那个摄影师是出了名的爱擅自加戏。”安辞发动车子,驶出民政局的院子,“很多人”

  “这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是安排周助帮忙找的人。”傅琢祈理不直,气也壮。

  毕竟当初确实是周助从中联系的,只不过人是他指定的罢了。

  “哦?”安辞也不拆穿他,只是说,“那他把事情办成这样,你就没扣他工资?”

  不仅没扣,甚至还发了红包。傅琢祈想,但这事儿绝对不能给小狐狸知道。

  “周助毕竟不是我的生活助理,本来就是让他做了工作之外的事,也不好太苛刻。”

  “你是真大方。”安辞笑道,“难怪我之前怎么挖他,他都不肯跳槽。”

  “你想要助理?正好毕业季了,招一个吧。”

  安辞本来也在考虑这件事。毕竟毕业之后自己也要回公司任职了,到时候有个助理也能方便点。

  姜姐那个助理人就不错,只不过他也不好意思从姜姐那里直接抢人。

  “怎么?你要帮我招吗?”

  傅琢祈失笑:“你算盘打得真不错。我替你招一个,让他领着傅氏的工资,给你安总打工?”

  安辞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听起来非常不错,那就这么办吧。傅总不会连这么点小钱都不舍得出吧?”

  “那安总不会还想着带着你的小助理,转头给傅氏挖坑吧?”

  “怎么会。不过傅总到时候还不会把我的小助理,变成你的眼线吧?”

  “咳……怎么会。”傅琢祈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啧。还真想过啊?”安辞余光瞥他一眼,就见傅琢祈的嘴角从民政局出来后,就没放下来。

  “只是汇报下你每天在外的午饭有没有好好吃而已。”两人工作起来都是不爱中途回家的那种,所以午饭以后估计也很难在一起吃。

  “那简单啊,以后午饭我去你办公室蹭饭好了。”安辞说,“反正我们总部现在租的地方,跟你们公司大楼离得也不远。”

  说到这个,安辞又想:“傅琢祈,你们家公司当初那块儿地多少钱买的?”

  傅琢祈报了个数,又说:“但这是十五年前的价。现在那边也没有可用的地了。”

  叹了口气,安辞似乎有些惋惜:“十五年前啊。”

  “你不是叫人低价收购了花家那块儿地皮吗?要是想盖办公大楼,那块地倒是刚好。”

  安辞却摇摇头:“位置太偏了。而且小道消息,那块儿要加修高铁线路,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占了。”

  这小道消息傅琢祈倒是也听说了,笑着说:“倒是提前恭喜安总,又要发财了。”

  “没做婚前财产公正,真是失策。”安辞挑了下眉。

  傅琢祈却被他逗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知道那边会有动静,所以才叫人买了拿块儿地。”

  “算是吧。我有点意外,你当时怎么没出手?”

  “一是不缺。”傅琢祈说,“二来……当时也是怕,我要是出手买了,你会觉得我是想帮花家,再连带把我一起‘清算’进去。不过你是怎么从其他人手里那么低价抢过来的?”

  “咳咳……就……老办法呗。”

  看他不肯直说,傅琢祈也猜到了,肯定又是小狐狸发家的那些不光彩的手段。

  “以后别这样做了。以前你在暗,没多少人能摸到你,现在你既然站到了幕前,就别再用那些手段了。”傅琢祈说,“我真怕哪天想要见你,还得去城北。”

  瑾城唯一一座监狱,就在城北。

  “哦——”其实不用他说,安辞也不会再用那样的手段了。

  花盛昌的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自己记恨的那些人也都有了报应,也没必要再去做那些不光彩的事。

  公司这几年在姜月跟一众高管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不需要手段,也可以在瑾城站稳脚跟。安辞想,确实也该金盆洗手了。

  而且,他也想……过过普通的日子。

  余光瞥了一眼副驾上的人,安辞心里意外地有种安稳感。

  “偷看我?”

  “没有!”把车停在傅家公司楼下,安辞探过身子,给他开了车门,“快走,不送!”

  馭嘻

  “晚上来接我吧。”傅琢祈车下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子说,“别叫司机来了。”

  “拒绝!我明天就要答辩了,今晚要多准备准备。”

  傅琢祈本来也只是说着玩儿,看他拒绝,只是笑了笑:“好吧,我可能过不上被爱人接送上下班的生活了。”

  爱人。

  傅琢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坦然地说着那些会让安辞不知如何应对的词汇。

  是爱人啊。安辞没有立刻开车走人,而是从落下的车窗里,默默注视着傅琢祈进了门,这才离开。

  *

  答辩是按学号来的,瑾大学号是按姓氏排列,安辞以前姓花,排位还算比较靠前,但也不是前几位。

  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的椅子上,安辞略带紧张地低头不断看着手机。

  云婷今天也在答辩,两人的对话框里满满都是紧张的表情包,以及安慰对方不要紧张的表情包。

  除此之外,安辞还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狗男人:答辩加油!]

  消息是早上两人出门分开后,立刻发来的,但安辞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在心里想:好,加油!没问题的!

  安辞觉得,答辩好像比出去开会还要紧张一点。

  毕竟面对老师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今天坐在下面的,还有他们学院出了名难缠的那位教授。

  “请学号XXXXXX的韩盛同学上台答辩,请学号XXXXXX的安辞同学准备。”

  听着前面老师拿着麦说,安辞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下一个就到我了。]

  [傅琢祈,我要是挂了,咱们就离婚吧!]

  可惜傅琢祈那边并没有给回复。

  反倒是静音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陌生本地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以为是骚扰电话,安辞直接挂断,然而电话又打了过来。

  那看来是有事。安辞看看台上快要演讲结束,进入答辩环节的同学,起身快速走到门外,接通了这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傅琢祈的家属吗?”

  这样的开头问话,让安辞的心顿时跌入一片寒冰之后,声音也不自觉发起了颤。

  “我是,请问您是……?”

  “我们是市人民医院的,傅琢祈先生于今早发生了车祸,被送到了我们这里,因为现在需要办理一些手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家属。请问您是傅琢祈的近亲属吗?如果是的话,您现在方不方便来我们医院一趟?”

  车祸……

  安辞拿着手机的手也颤抖起来。

  怎么会!

  傅琢祈一直都是司机接送的,那位司机也是傅家多年的老司机,一向以稳重著称,在瑾城这个主城内压根开不快的情况下,怎么会发生车祸呢?!

  后面医院的人说了什么,落在安辞耳朵里,都好像蒙了一层布,听不分明。

  “请学号XXXXXX的安辞同学上台答辩,安辞同学?还没来吗?有没有认识的同学催一催,要是没来的话,就按不过处理了。”

  教室里立刻有人回应:“老师,他来了,刚刚我看他好像出去接电话了,我去叫他吧!”

  “快去。”前排老师眉头微皱,似乎是不理解有什么电话能比毕业答辩还重要。

  同学从教室后门一出来,就看到呆楞在那里的人。

  “花……安辞!”同学差点顺口喊了之前的名字,“到你答辩了,快进去吧。”

  “啊……哦。”安辞看起来好像才回神一样,进了教室,却没有带自己的论文,空手走到前面。

  “来了?准备开始答辩吧。”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然而安辞却没有上讲台,走到几位答辩评委面前说:“抱歉老师,我……家里人出了车祸,我现在得去医院一趟,答辩可以给我按不过,放到下次重新答吗?”

  一听这个,几个老师也没了脾气。

  其中安辞的导师看他这样,更是有些不放心:“你家里人现在在哪个医院?你怎么过去?要不叫个同学陪你去吧。”

  有好心的老师帮忙叫了车,还有老师叫来了已经答辩完的同学,陪他一起前往医院。

  看着这篇自己也很满意的论文,导师叹了口气:“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一天天地净遇到这种事呢!”

  出租车停在医院楼下,安辞付钱付了三次,都没转过去。

  一旁的女同学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吗?要不我先来付吧。”

  “不用了,谢谢。”第四次,安辞终于把钱转了过去,急冲冲地下了车,就往住院部走去。

  电话里,医院的人隐约提了病房在哪儿,安辞顺着找过去,就在病房号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却看到从那个自己听到的病房号敞着的房门里,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出来,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还盖着白布……

  周围没有一个亲人,只有看惯了生死的医护人员。

  安辞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狗男人早上还在给自己发消息,他肯定没事的!

  “安辞,你还好吧?”女同学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有些摇晃站不稳,想要上前扶,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扶。

  不,肯定不是。一间病房那么多床位呢,肯定是其他人!

  安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看到他哭,女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刚准备开口安慰,就见从旁边另一扇病房门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夫人?您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周助准备出门去找医生,一出来,却看到自家老板夫人呆站在离病房不远的地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傅总刚刚醒了几分钟,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不是傅琢祈!

  看着眼前的周助理,安辞像是一个被改判无罪的死刑犯。

  一句话,把他从冰窟里又拉回了阳光下。

  “傅琢祈他……情况怎么样?”安辞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

  周助理说:“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有点脑震荡,再就是身上有几处骨折。”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安辞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门框上,转头对同学说:“麻烦你了,我叫周助帮你打车回学校。正好,也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第二次答辩我会按时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