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回去之后,跟傅琢祈是不是吵架了?!”

  五点拿完外卖,七点送走傅琢祈的花重锦,刚睡了三个小时回笼觉,就接到了云婷的电话。

  “恩?没有啊。”打了个呵欠,花重锦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傅琢祈跟你家制药厂有业务往来那个生物公司,突然停产两个月,说是要检修。”

  花重锦睡意顿时全消:“全线停产检修吗?”

  “那倒不是,听说只有跟你爸那个制药厂合作的线停产。”云婷虽然不屑跟那群人一起玩儿,但消息渠道倒是没有彻底封闭。

  瑾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分享给花重锦。

  生产线停产检修是正常的,但一般都是在淡季抽出几天来做。在这个时间点上,突然宣布停产两个月检修,那就有问题了。花重锦下意识想起傅琢祈昨晚看到自己脸上掌印的表情。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晃了晃脑袋,花重锦心想,傅琢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这点小事,就轻易做出跟公司有关的大决定。

  不过,倒有可能是因为他跟花盛昌私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花重锦手指下意识摸上自己而后的痣。

  云婷再次确认:“你昨晚回去之后,他真的没有跟你吵架吗?”

  “真没有。”花重锦说,“倒是爸爸跟祈哥哥单独聊过,聊完之后,祈哥哥看起来不太高兴。”

  “啊,是你爸自己作的啊!那没事了。”听了解释,云婷松了口气,“活该。不过傅琢祈这人也够狠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只停那一条线的话,花重锦到不觉得傅琢祈会自损八百。估计当初的合同里,大概也有相应的条款吧。

  云婷又问:“对了,你爸跟他聊得不愉快,他没有迁怒到你身上吧?!”

  “没有。”想起昨晚傅琢祈的态度,花重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晚抹的药膏,在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黏腻感,现在明明干爽光滑,却似乎依旧残留着之前的触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花重锦略去了这一段,只说了傅琢祈还问自己要不要睡前喝杯牛奶。

  “啧。”云婷语气不怎么高兴,“他只是问了你一句要不要喝,又不是给你热好了端过去让你喝,你这么感动干什么!不就是动动嘴的事嘛!矜贵一点啊哥哥!”

  “我……我没感动。”

  云婷不带恶意地嘲笑:“你演技真差。以前我还想,你长这么好看,不去出个道当明星可惜了,现在看来,你不当明星也挺好。你这演技就算去演偶像剧,也要挨观众们的骂。”

  想起之前看的偶像剧里男主演的演技,花重锦心想,我上还真比他演的好。

  不过嘴上还是说着:“我……我也做不了明星这样的工作。”

  “不做也好,那个圈子里拜高踩低比瑾城还要严重。”云婷叹了口气,“你这个性格,我都担心日后你就业,会不会进公司就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要不,你考公去吧。哦,不对,你渣爹那些个破情况会不会影响你政审啊?”

  “不知道呢。不过我也没打算考公。”

  “那你想做什么?考个教资当老师也挺好的,你不是学汉语言的吗?可以当个语文老师。不过初中高中还是算了,这两个阶段的孩子最难管教,你这个脾气怕是镇不住他们,搞不好还要被班里那些不良男生给欺负。我看小学就挺好的,你考虑吗?”

  听着云婷认真地给自己规划就业方向,花重锦有点想跟她坦白,自己其实早就有了去向,自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废物。

  但他不能说。

  “我,考虑一下吧。”花重锦怕自己再拒绝下去,云婷还要继续想其他出路,干脆答应下来。

  “嗯嗯!有个工作了,就能有正经的收入来源了。”云婷松了口气,“当老师虽然工资不算多高,但好歹稳定,比做校对赚得多多了。”

  “恩!”

  确定好了他的就业方向,云婷又开始关心课业:“后天就要开学了,你论文写完了吗?”

  “写完了。”花重锦在电话这头无声失笑,“那你呢?”

  “我们没有作业嘿嘿。行了,不跟你聊,再聊下去要耽误你做饭了,只要傅琢祈没跟你吵架欺负你就行。要是他欺负你,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放心吧,祈哥哥人真的很好的。”

  “啧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了,挂了,拜!”

  “……拜。”挂了电话,花重锦看了眼时间,叫了个外卖。

  这次叫了个距离近的,很快门铃就响了。

  骑手站在门口,看到开门人的瞬间愣了一下:“啊,男的啊。就是你早上点外卖让放门口啊?怎么,爸妈不让吃啊?”

  “是啊,”花重锦接过来随口回答,“所以,以后要还是叔叔你接单的话,一定要轻轻的,不要吵到我爸爸睡觉哦。”

  “看你样子也是高中生了吧?你家管得可真严。”骑手趁着他没关门前又说,“之前好几个人接到你家订单,那么大早又不见人出来拿,我们都还讨论,你们家是不是个鸡窝呢。”

  花重锦眉头一皱,笑眯眯说:“就是啊,我爸爸其实不是真的爸爸,是那个‘爸爸’呢。”

  说完,花重锦哐当把门带上,也不管外面骑手是什么反应。

  明明只是陌生人,却故作熟稔地把自己阴暗又恶意的猜测宣之于口,看着骑手刚刚毫无愧疚说着“我们都还讨论”时候表情,花重锦就一阵反胃。

  人类,尤其是男性人类的恶意,总是离不开下三路。

  把外卖随手扔在餐桌上,花重锦已经没了吃饭的胃口。

  最近想起以前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花重锦开始有些恍惚,自己到底离没离开那座山、那个村子。

  为什么不论去到哪里,那些人的恶意,总是那么相似呢?

  躺在沙发上,花重锦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傅琢祈这套房子的装修跟傅家老宅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整个房子都是黑白灰的色调,只有餐桌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抹孔雀绿的时钟作为装饰。

  简洁,大方,却带着一点冷寂。

  像极了傅琢祈。

  我又想他干嘛?!猛地坐起身,花重锦抬手拍上自己的额头,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有病吧!”

  明明跟傅琢祈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自从跟他“结婚”之后,自己身边好像确实时时刻刻都有“傅琢祈”存在。

  “心动,也是无法被计算预估的。”司茹云的话突然冒了出来。

  花重锦眉头拧在一起,总觉得整件事就好像陷入了听歌的耳虫效应一样。

  本来自己并没有把跟傅琢祈这件事当一回事,只是很清醒的“利用关系”。可身边人讲的多了,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真的跟着关注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跟司茹云谈那一次了。

  *

  傅琢祈手机上,写着花盛昌的未接来电,后面数字跳成12后,助理打来了内线电话。

  “傅总,花总来了,说想见您。”助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琢祈的表情,“您看……?”

  “让他上来吧。”傅琢祈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我去见见花伯父。”

  伯父?助理耳朵动了动,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已经改口回去叫伯父了啊!这是要离婚的前奏吗?

  傅琢祈进了会客室,花盛昌也从电梯下来,直奔会客室而来。

  门在花盛昌进来之后,由助理从门外带过去。

  “伯父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干脆直接自己过来一趟。”花盛昌脸色不太好看。

  傅琢祈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在处理文件,手机开了静音,没听到。不知道伯父有什么急事?如果是为了阿锦的身体的话,伯父不必太担心,他已经……”

  “不是他的事。他那么大一个人了,生个病也不是什么大事。”花盛昌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傅琢祈的话,“我来是为了神农生物的事。怎么正好好的,突然要停产检修呢?”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傅琢祈一副“小事一件”的态度,“生产线检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也是为了保证生产安全。”

  可花盛昌溢于言表的紧张,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小事。

  “琢祈啊,我知道检修是正常的,但是停产检修两个月,是不是就有点不正常了?”

  “我也知道,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傅琢祈微微一笑,“毕竟咱们做制药行业的,身上责任重,有安全隐患一定要彻底排查解决,才能继续投产,让买药用药的人安心,您说对吧?伯父。”

  傅琢祈说话的语气依旧跟平时一样,礼貌周到,但扣下来的大帽子倒是一点儿也不轻。

  这顶大帽子突然压了下来,搞得花盛昌明明准备了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不好说出口。

  沉默片刻,花盛昌才重新开口:“你这孩子从小就有责任心。你说得对,但这两个月的损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虽说咱们是一家人,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平升制药这两个月的损失……”

  “有关这个问题,咱们当初合同上都写清楚了,都依着合同来。”即便谈及钱,傅琢祈语气依旧□□风。

  “是……但合同上写着,生产线检维属于正常生产活动,不在赔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