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潜入太京府是为了刺杀夏侯珏。”
李焕靠在凉亭的石柱上,另一侧靠着封鸣,他低着头手上正擦着尖刺上的血,中央的石凳上坐着陆之羽,石桌上放着残羹剩菜,后面的凳子上坐着吃撑的谢纵和一直在给他顺食的柳春莺,李焕见陆之羽没说话,便继续道:“他和阿勒伽一样是夷丹族的后人,可她的纹术远超阿勒伽,阻断一切人为伤害,即便夏侯一族的潜龙再,在断神之下毫无作用,”
陆之羽想起前些日子在苍州知府里,褚霄引诱二殿下去地窖也是和太爻盟联手想要抓住二殿下,那时他便怀疑太爻盟里有人能够对付二殿下,没想到这次直接亲临到了太京府。
陆之羽道:“即便如此,单枪匹马进入太京府未必自信过头了。”
“刺杀只是后手,”李焕道,“太爻盟派给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打探太京府的总体情况,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夏侯珏的伤情。如果他的身体尚未恢复,便找时机进行刺杀,若刺杀不成,他有阿勒伽这一层伪装,悄无声息的逃走也不是难事,只不过那夜……他在去南院的路上恰巧碰见了喝醉的宋无音。”
说到这时另一层响起的低沉的声音,“所有人都没有识破的易容,他喝醉了也能发现……”封鸣盯着手中苍白的尖刺,“他不该来苍州。”
李焕闻言低下了头,凉亭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次围捕是今早由陆之羽安排的,李焕加入过太爻盟,比起府里其他同僚,太爻盟对他更为熟悉,这场戏由他作为逼供人最为合适,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李焕也在这人手里栽了跟头,幸而他为了以防万一还叫上了封鸣。
片刻之后,坐在石凳上的人开了口。
“阿勒伽呢。”
“在太爻盟。”
“什么意思。”
“她主动去的。”李焕看着他道,“以那个人的说法,她想知道自己过去,而太爻盟里有她要的答案。”
陆之羽闻言没有再说话,李焕看着他逐渐变冷的脸色,想到恐怕这次事件发生之后,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封鸣见状走上去拍了拍陆之羽的肩膀,轻声道:“她会没事的。”
这夜之后又过去了三日,假扮阿勒伽的人被囚禁了起来,府邸里的人在这三日里逐渐变得稀少,每日的不同时段都会有人离开太京府,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焕在后几日里又进了一趟兵器库,此时呆在府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太京府又变回了往常的模样,不过他踏进兵器库时发现里面的兵器没了不少,大型兵器倒还剩了几把,而小巧易藏的飞刀、银针、暗器等几乎不见踪影。
就在李焕翻找之际,身后传来一瞬的呼吸声,李焕瞬间回头,手上五指成爪袭了过去。
进攻被挡下在意料之中,来者一袭黑衣,面容俊秀,看着他很不舒服的哼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李焕收回手,转身继续翻找,“再不来,这儿就要空了。”
谢纵闻言也赶忙去另一面的木架上搜刮剩下的药瓶,等把所有见到的毒药解药都装入囊肿后,他回头看见蹲在地上的人从一个棺材形状的木箱里拉出了一条黑漆漆的锁链。
“你不是惯用剑吗?”谢纵上前问道。
“缚龙锁。”李焕把拉出来的锁链收了起来,又朝谢纵道:“宋无音千里迢迢把它从雍州带到了苍州,我得用一用啊。”
谢纵闻言不自然地用手扣了扣头,接着便向他告辞出了兵器库,而李焕也后一步走了出去,等到了午后,他便动身去了南院。
南边的庭院比起东西两院要大上许多,周围种着许多梅树,冬季全都开了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往前看去,这偌大的庭院中坐着一个穿着深青色衣衫的人,那人靠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手掌轻轻握拳撑着脸颊,那截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白皙又精致,他闭着双眼,似在小憩。
一阵微风袭来,有人放轻了脚步站在了椅子的前方,他低头看去,眼下的人眉眼如黛,薄唇似殷,静美得如画一般。他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人缓缓地睁开眼。
“你睡得倒是安心。”李焕笑道。
夏侯珏慢慢地抬起头,冷漠的眸子向他看去,“有何事。”
李焕朝他伸出手,“我来要回我的东西。”
夏侯珏闻言瞳孔放大了一瞬,接着便慢慢恢复了平静。
从李焕踏进这个庭院,夏侯珏便已经知晓,自从那日李焕喝醉进了他的厢房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南院,这是夏侯珏意料之中的事,事到如今,除了恨意,李焕确实没有理由和动机再与他产生任何瓜葛,他自己也以桥正里没有想过李焕会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却是来要回玉佩。
本就是早该还给他的东西,只是给得晚一些,这样一来,今后便与他再无干系。
“你过来,我便给你。”
李焕闻言迟疑了片刻,接着便朝他走过去,他就站在夏侯珏的前方,一步便可走上前,他迈开步子向前靠近,可手还未放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用力地往下拉去,李焕刚要动手,却看见夏侯珏坐了起来,朝他扬起了头,李焕一愣,刚要躲开,耳边却响起轻柔的声音。
“这便是最后了。”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接着便消失不见,李焕怔愣在原地,手上半捏着一个温热的玉佩,他看见夏侯珏重新坐回了靠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淡然一片,里面没有他的身影,漆黑的眼瞳直接越过他看向了他的身后。
“说。”
“这是柳春莺从襄陵城带回来的密信。”
半跪在李焕身后始终低着头的陆之羽站起来把手中的卷筒交给了夏侯珏,李焕看见他打开密信后,脸色振动了一瞬。
“传我令,”他垂着头道,“所有太京府官吏即刻赶往浮幽城下。”
陆之羽抱拳应了下来,又喊道:“二殿下。”
话落,庭院里陷入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传来低沉的声音。
“三皇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