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小楼？”
艾利安进家门的时候，刚好撞见景小楼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拖着两个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黑色大垃圾袋，样子有些狼狈。
“噢，嗨，艾利安。”景小楼僵了一瞬，随后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他没料到会这么巧，刚好在他收拾残局时艾利安回来，“呃——和出版社谈得怎么样？”
“还不错，比想象得更顺利。”金发男人说着将外套挂在门后。他当然知道景小楼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视线顺着来到垃圾袋上，艾利安问道：“那里面装了什么，是冰箱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吗？”
“不不，不是。”景小楼眼神闪烁，“是水管出了点问题，我叫了工人来修，他说是下面管子的问题，我就让他全都清理了。”
“是吗。”
“对。”景小楼不打算把凯洛斯来过的事告诉艾利安，那有可能会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扩大化，进而破坏他平静的生活，“工人说管道里有好多奇怪的黏液，像是有什么软体生物经过，清理干净很费劲，我们在这儿耗了几乎一下午。”
“那是挺奇怪的。”艾利安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也有可能是工人故意那么说的，好让你觉得问题严重，他收你钱了吗？”
“没有。”景小楼摇头，“人是邓婶介绍来的，等下我还要去感谢她……你觉得我是不是要带点什么过去？”
“水果，或者牛奶，我知道你们这里很多人都喜欢送这两种东西。”艾利安微笑着朝景小楼走去，“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带着它们去。”
嗯？景小楼起初没理解艾利安的意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两个垃圾袋。
“呃，我——”
“把它们给我吧，我去扔。”艾利安说着接手了景小楼的那两袋垃圾。
“那多麻烦你……”
“不麻烦。”艾利安轻松拎起两个大袋子，在景小楼开口前，他再次阻止了他，“我知道你独自生活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去办，没关系的，你可以寻求帮助的，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人，那一点都不麻烦。”
景小楼有点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因为他对艾利安撒了谎，隐瞒了凯洛斯来过的真相，也因为艾利安的话确实戳中了他，他一个人太久了。
“谢谢你。”景小楼轻声说。
艾利安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随后转身下了楼。
……
‘哐当’
在把垃圾袋丢进去又用纸巾擦了手之后，艾利安关上垃圾桶的盖子，刚转身，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皮肖塔——那个不忠诚的消息贩子，以及出卖了他的小人。
艾利安可以选择不接，但考虑到对方现在所处的境地，以及获取情报的能力，说真的，再没有哪个家伙比他更消息灵通了。
思考再三，艾利安还是接了电话。
“嘿，艾利安，最近还好吗！”皮肖塔上来就是一通热切的问候。看来他已经得到消息了，艾利安想。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艾利安冷声说。
“哎！别，别挂啊，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皮肖塔急切地说，“凯洛斯趁你不在偷袭了你的人类，这消息他是从我这儿知道的，但我本意不是让他跟你对着干，我很抱歉。”
“你的工作就是整理情报。”艾利安说。言外之意就是：你长年和消息打交道，怎么会不知道哪些是可以透露的哪些是不能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哎，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皮肖塔打起了感情牌，“谁都知道你现在正在做的任务是重中之重，太多家伙觊觎了，但我发誓，我没再跟其他人提过。”
艾利安没说话。
“而且——”这就意味着还有的谈，皮肖塔想了想，说道：“而且，红毛植物没有成功不是吗，你也已经教训过他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凯洛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提前布置了应急措施，他才没得手。”艾利安说，“而造成这个的结果的，是你，皮肖塔。”
好吧，这是等他问他开价呢，皮肖塔丧气地想。
“我真的很抱歉，艾利安，但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这个客户。”皮肖塔说，“要不这样吧，我免费送你一次服务，你想要什么都行——涉及神殿的不行，我可不想去第二次，虽然那很简单。”
“神殿已经知道你去过的事了。”艾利安说，“祂们知道是我想要石雕，不会去找你麻烦。”
和皮肖塔之前想的一样，他松了口气。
艾利安：“——但我听说神殿的其中一位对你怎么进去的十分好奇。”
哦见鬼。
皮肖塔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虽说这事跟他关系不大，是艾利安想要那石雕才让他去偷的，但最终亲手拿走石雕的，是他，而他还不是什么高阶，神殿要是发怒，他的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帮帮我，艾利安。”皮肖塔请求道，“帮帮我。”
“我会帮你，但前提是——你要帮我办一件事。”艾利安说着抛出了自己的价码，“是人类方面的，我要你找一处附近的地方，然后把它包装推广出去，今晚就要。”
“没问题。”皮肖塔爽快答应下来。
“好，具体要求我晚点告诉你。”艾利安说，他顿了顿，随即报出个地名来，“去找那颗植物吧，我把他通了个对穿，你现在去还来得及。记得给他浇浇水，别枯死了，就这样。”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就在艾利安挂断电话的同一时刻，皮肖塔身边响起了爆|炸式的肮脏谩骂，来自凯洛斯。他确实被艾利安捅了个对穿，但在半小时前皮肖塔找到了他，帮他修补了身上的洞。
“别骂了，你这蠢货。”皮肖塔恹恹瞥了凯洛斯一眼，“你没听出来吗，他知道你在，所以才这么说的。而你，完全顺着他想要的剧本走了下去。”
“你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艾利安早算准了你会去接近那个人类，或许他在被叫去神殿的时候还不清楚，但——谁叫你笨手笨脚触发了机关，但凡你聪明一点……”皮肖塔变回狸花猫形态，气恼地跳上一辆车，在车顶来回转圈。
“啧啧，这也是我的错。”皮肖塔自言自语说，“我早该料到你这个蠢货会把事情搞砸，现在神殿那边的态度还不清楚，艾利安以后估计也会提防着我，我应该找个更懂人类的联手。”
“嘿嘿嘿！”凯洛斯不干了，他跳起来，忍着身上的伤痛指着狸花猫的鼻子说道：“艾利安要去神殿的情报是你给的，利用人类恐惧和猜疑心理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你这家伙竟然还想把错全都甩给我！明明是你搞砸的！”
说完，他伸手就想要去抓皮肖塔的尾巴。狸花猫凶狠地叫了一声，在他伸手前灵巧地跳到了一旁的路灯上去。
“蠢货！”狸花猫咆哮一声，“我告诉你要利用人类的恐惧，是为了让你从中离间艾利安和那人类，而你做了什么？你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什么？我是我从小楼身上吸到不少——”
“确实你在那当下能尝到他恐惧愤怒的味道，能让你获得一些力量，但结果就是，那人类更恨你、和艾利安更亲密了！”皮肖塔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你明白了吗，凯洛斯，告诉我，是谁搞砸了这一切？”
凯洛斯被训斥的说不出话，他从手中生出几朵艳丽的花再揉碎发泄：“如果当时你能跟我说得更清楚些——”
“天啊！阿撒托斯在上！”皮肖塔气得跳脚，“难道还要我事无巨细地一条条告诉你，你要先对那人类提起他父母的死，然后再想办法让他怀疑那件事的内幕，进而引导到艾利安身上，让他怀疑他是故意接近他！那样我还不如自己上！让那人类相信一只猫能讲话比让他信任你可简单多了！”
凯洛斯低头，无声地发泄了几句，算是默认了皮肖塔的谴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
皮肖塔冷笑一声：“首先，你要搞清楚，这里从来没有过‘我们’，你哪天被自己蠢死，别拉我下水。”
“Fine。”凯洛斯嘴角勾起冷笑，“如果最后是我开启了大门，相信我，皮肖塔，我一块封地都不会给你的。”
“前提是你真的能开门。”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不过在心里他们都清楚，眼下不是搞分歧的时候，艾利安已经领先了他们太多，如果最后胜出的是他，那么他们，还有所有非温和派的都要遭殃。
……
这边艾利安丢完垃圾准备回楼上（各种意义上的丢垃圾），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邓婶，这位热情的大娘拉着他把下午看见景小楼和他那个红发老板的事全都跟他说了。
“……那人说人你是旧识，别怪婶子说话难听，那染个红头发，打眼过去以为着火了呢，痞里痞气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邓婶说，“你可得注意点，万一他对小楼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小楼这孩子，从他爸妈出事以后就……他应对不了的，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我会的，邓婶，放心。”艾利安回答。
等他回到家，晚餐的时候，艾利安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像是不经意那样把这事跟景小楼提了起来：“刚才我下楼丢垃圾遇见邓婶了，她告诉我，你今天出公差去了，下午是凯洛斯把你送回来的。”
景小楼手上一顿。
他知道了。艾利安知道了。哎呀，怎么会忘了邓婶，天。
“……嗯。”景小楼强装镇定小声说，“是有这么回事。”
“他是不是又骚扰你了。”艾利安担忧地说，“我早上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的，是我疏忽——”
“不，没那么严重。”景小楼打断了艾利安充满歉意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义务时刻盯着我，而且——我可以找好自己，凯洛斯又不是什么猛兽。”
随后，景小楼把凯洛斯请他去动物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艾利安，包括后来凯洛斯提起他父母惹他发火的事。
“做得好。”当听到景小楼把牛排丢到凯洛斯脸上时，艾利安对他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
“嗯，我当时感觉好极了。”景小楼想起当时的情况，也露出了微笑。
当然，后面凯洛斯跟他回家，对他表白，把他抱到厨房的台子上想要强迫的事，被景小楼一笔带过了。他不希望艾利安听到这个之后生气，进而有可能会为了他去找凯洛斯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艾利安向景小楼抛出了邀请：“既然我和出版社谈得很顺利，他们还提前把稿费打给了我，而且近些天我们也经历了一些让人头疼的事，那么，小楼，你愿意陪我出去几天，去散散心吗？”
“……啊？”
他话说的好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景小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艾利安放下餐具，真诚地看向对面的景小楼，“我想请你出去旅游，玩上几天，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