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寻摇头。
王珂犹见端倪,心里猜到一些,立马闭了嘴。
当年齐寻不告而别,管嘉明也来王珂这问过。
那一阵他忙毕业,很多事都没放心上。后来管嘉明发达了,王珂也不是没想过走捷径。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忙。
何况管嘉明跟他也算不上多有交集,日子久了,联系也就断了。
即便在同一个领域工作,王珂也找不到求管嘉明帮忙的理由。
今非昔比。管嘉明摇身一变,成了国际上都有名的大牌模特,而他工作室的业务一塌糊涂,哪里有底气开这个口。
所以他还能打着什么名义去找人帮忙呢?
王珂一边不堪回首地想起过去,一边看向齐寻。
“我们做好自己的吧。”
齐寻不愿多说,王珂也不继续猜测。
王珂认真道:“好。”
周四这天早晨,王珂刚进工作室,就看到齐寻已经在办公室坐着了。
他看表,八点不到,见齐寻专注地盯着电脑,想来是到了有一阵。
王珂熬夜整理了比赛的赛程规则,顺带把能联系的朋友都联系了一通,还是没有头绪。
他把赛程放在齐寻办公桌上,打了个哈欠:“阿寻,你瞅瞅,这是赛程安排。我昨天联系了很多模特朋友,要么没档期,要么嫌钱少。”
齐寻看着赛程表,随后把手里头的活停下。
王珂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窜出道人影,龙谦扛着拖把,眼神惰怠无光。
王珂打趣:“哟,你也会主动搞卫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龙谦拖把一扔,冲到王珂跟前,“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交给这个天降兵来做?”
“天降兵?”王珂看了齐寻一眼,齐寻没什么动静。
龙谦哼笑一声:“可不就是天降兵,沽名钓誉,不识好歹。”
王珂皱眉打断:“龙谦,你嘴巴放尊重点。齐寻是我从国外请回来帮忙的。”
“请”这个字,王珂咬得很重。
齐寻拦着王珂说:“没事。”
龙谦转头叉腰,一副冷眼相看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切”一声。
王珂突然淡定下来,也不生气了。
“我记得,你是中传毕业?”
“对。”
“中传毕业好啊,来我这屈尊了是吧。”
“嗯哼。”
“齐寻是纽约视觉艺术学校毕业的。”
“……”
没声了。
王珂盯着快要石化的龙谦,放慢语调,耐心说:“龙谦,我告诉你,你有远见有才情我很欣赏,但你别眼高于顶。我大学就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你211毕业的,应该不比我差。”
龙谦一早就到工作室了。
从齐寻来的第一天,他就觉得这人大概是空有一张嘴皮子,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种类型的人他见得多了,王珂搬空降兵也不是一次两次。哪次不是半路出家?他不针对谁,如果不是王珂带回来的人不靠谱的次数太多,他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延雨杂志社的这个比赛,龙谦虽也穷途末路,但是他更讨厌无关人等插手。
这个齐寻一来就要他把资料发过去,以他的经验,八成又是个只会开空头支票的。
他这天早到,就是想看看齐寻的职业态度。
然而他一进门就被打了脸,齐寻不到六点就在办公桌前敲键盘。
龙谦嗤之以鼻。
他偏执地想,这人也就随便看一看,做做姿态。
一来就坐在电脑前装样子,谁不会啊?
两人争辩之际,齐寻将文件打印出来。
王珂听到打印机的声音,看到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纸张,忙问:“这是什么?”
“延雨杂志社比赛的策划。”
王珂拿起来一看,上面从比赛要点开始,一尾铺展到比赛新意,甚至往年比赛的评委喜好,全都明明白白。
他把文件递给龙谦。
“瞅瞅?”
龙谦虽然火上眉梢,可也懂得就事论事。
他闲眼一翻,不一会儿看得入神。又一翻,十分钟过去了,本想找茬,可他居然气吐如兰地看完了最后一个字。
王珂在一旁敲敲桌,“怎么样?”
神清气爽。
灯都亮了。
龙谦一脸绿,重新盯着策划案上的每一个字,深吸一气,用质问的口吻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喜好?”
要比赛,就得投其所好。
虽然自己的风格需要保持,可没有哪个参赛选手不会提前摸透底细着来。
这一届比赛,延雨那边把所有的风向都严格保密,一点马脚都不漏。龙谦除了在找模特的事情之外,愁的就是这个。
可现在,人齐寻三下五除二就把策划做好了,连他琢磨这么久都没成果的事情顺带弄得一清二楚。
“他们很聪明,不给我们透底,所以我没有看往年的参赛作品,直接去找了几年来他们合作的模特和摄影师。”齐寻淡淡地说:“有一位日本摄影师,他们只合作过一次,一开始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联系。不过只要有痕迹,就会有疏漏。我查到那位日本摄影师的化名,他有好几个名字,而那些名字加起来,至少与延雨有过十次以上的合作。”
“他们消息密不透风,你找谁查的?”龙谦马上质疑,“你也不能断言这次比赛就是他们的喜好啊?”
“我知道。”齐寻平稳补充:“那位摄影师的资料是我托美国的朋友查的,他是《天桥》杂志的编辑。”
龙谦一个眼睛两个大。
《天桥》,美国最负盛名的时尚权威杂志,是行业的风向标。
周围没声音了,齐寻继续说:“至于喜好,我整理了他们引头人喜欢的风格。”
王珂敛眉:“引头人?管嘉明?”
齐寻点到即止。
王珂拍案而起:“……清丰镇?!”
*
李喆进来后,将手里的东西丢给管嘉明:“你的快递。刚好碰到,帮你签收了。”
管嘉明接过,拆开,是一条红色围巾。
李喆盯着围巾问:“哪个品牌送的?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管嘉明:“我是什么风格?”
李喆心直口快:“傲慢、目中无人、不听劝……”
还没说完,管嘉明杀来一道不太友善的眼神。
李喆嘴角抽搐,摆摆手,“我开玩笑的。”
管嘉明看着手里的围巾,一摸,有一张纸片藏在背后,抽出来,他先看到落款。
“钟翊?”
纸片上只有很简短的四个字:交给你了。
见管嘉明陷入沉默,李喆说:“你在想啥?不就一条围巾吗?”
管嘉明这才回神,将围巾放在一旁。
“你来找我就给我送快递?”
“瞅你说的,搞得我要害你一样。”李喆掩饰不满,说:“你牵头的比赛还有一周就截止了,目前投递的作品我发你邮箱了,你有空就看看。”
“嗯。”
“沈玉闫说今天想请你吃饭,我帮你拒绝过了。他跟我说你要不来,他就让延雨的人把你的项目搅黄……这人真是,才红多久,就赶鸭子上架。”
李喆知道管嘉明的性取向,他不仅知道,最近还略有耳闻过管嘉明的情感八卦。
见管嘉明没吭声,李喆又说:“要不你还是去见见?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这么久了,你也不谈谈恋爱,成天躲屋里闷不闷啊?”
“要去你去。”
“草,我又不喜欢男的。”
“那你别管。”
眼见又要闹革命,李喆马上下台阶。
“行行行,我不管。”李喆眉梢一撇,“对了,隔壁有吵你吗?”
“没有。”
“奇怪,刚搬来不用装修?对了,我听说邻居入门你送点东西可以讨个好兆头。你最近有个高端代言要谈,还没定。你要不发扬一下和谐友善的精神,给隔壁送点水果红酒什么的,积点德?”
管嘉明皱眉:“你事真多。”
李喆悠哉,“我这也是为你好。要不是我看你老在家憋着,我能管你那么多么?嘉明,人在家呆久了是会发霉的,你从老家回来后,就在屋里待着两天没出门了。你看看外面的太阳,多亮堂。”
“我出去干吗?”
“你就是太寸了。算了,我懒得劝你。好心当作驴肝肺。”
李喆走后,管嘉明躺在沙发上没动。
他站起身,回头望向那条红围巾,嘴里念叨一声,把小黑唤来。
小黑很听话,一屁股从猫爬架上蹦下,大摇大摆地扭到管嘉明跟前。
管嘉明伸手将小黑抱起,把围巾团在猫脖子上,围了一圈。
围巾尺寸刚好,小黑晃晃猫头,眼里露出凶光。
管嘉明满意极了,横竖看着小黑的新装扮,想起什么,突又泄了力气,手一松。小黑爬到管嘉明身边,小爪踩着围巾角,喵呜两声。
“我要不要去给隔壁送点东西?”
“喵喵。”
“把你的猫粮送走。”
“喵喵喵。”
管嘉明笑:“我开玩笑的。”
“喵喵喵喵。”
“你以后要少听李喆的话,你的猫粮可都是我花钱买的。”
小黑骄傲地转身,一溜烟跑了。
管嘉明从厨房找到几盒车厘子,又从酒柜里挑了一支红酒,换了身衣服出门。
他穿得随意,门一开,小黑梗到他脚边,蹭着他的裤腿。
“你到底要不要我去?”管嘉明轻声笑,“突然这么粘人了?”
他走到隔壁,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分钟,才叩响门。
等了须臾,没动静。
他又敲了敲,依旧没动静。
管嘉明并不意外,也许是隔壁的人还没回来。他回屋写了张纸片,写字时,小黑跳到他跟前,弓着脑袋,来回巡视。
“爸爸字丑,不要学我。”
管嘉明把纸条和礼物放在门口,就回屋了。
*
齐寻清晨才回到住所。
他到门口时,看到地上摆了两盒车厘子,还有一支红酒。
他原以为是谁的快递送错位置了,拿起来时,才发现红酒瓶身上贴了一张字条。
字迹很潦草,齐寻努力认,足足五分钟才翻译过来。
【你好,我是住你隔壁的,看你新搬来,送你一点东西。】
他翻了翻纸张,字虽潦草,力透纸背。
他明明很困,却看着这张纸出了神。
这字迹,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最终困意战胜了猜测。齐寻没深想,把东西放在隔壁房门底下,又从家里写了一张便签,小心翼翼地贴到了门上。
他不擅长社交。
所以这些事情能少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