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那间科室,医生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他的检查结果。
他关上门,听着医生给他说了很多,可他耳边像是嗡嗡嗡的回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愣愣的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医生的叹气声里出了医院。
外面的天气依旧很好,可他没了欣赏这美好的兴致。
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了几声,他拿起来,手抖着点了接听。
“你出去了?”
“嗯。”
“去哪儿了。”
“外面随便逛逛。”
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戏谑,问他:“想我没?”
江苑愣了下,思绪好似回神,然后拿下电话,点了红点挂断。
他攥着那份检查报告,把手机关机,一个人在喧嚣吵闹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
走到日头渐落,天色渐晚了,他的腿酸痛的不得不停下来,他才蹲在路边,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那条路上就他一个人,路灯光洒下来,拉长他孤寂的身影。
上天好像从来不曾厚待他。
哭累了,腿蹲麻了,他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然后拿出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
他这几年花销不大,总共存下来差不多二十多万。
可是他母亲和奶奶每个月的开销要六千多,这些钱完全不够,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他去车站买了票,坐上大巴车回去。
姚师傅见他回来了,把饭热好,这才收拾好东西出去。
江苑站在院子里,注视着这间屋子,然后打开手机看当地的房价。
这个小院临近镇上的中学,又离幼儿园很近,加上装修各方面都不错,家具电器也是新买的,应该能卖个二十万。
这间小院是他最后的归宿,他欠了三百万的时候都没想过把它卖掉,可是现在……他摇摇头,苦笑了下。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后面的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腰上覆了只手,有人从后面抱住他,“以为把手机关机我就拿你没辙了?”
秦斯郁扳过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亲完才发现他脸色不对。
他的手抚上江苑微红着的眼尾,意识到他哭过,“怎么了?”
江苑拿开他的手,别开脸,摇了摇头。
他转身往屋子里走,秦斯郁跟在后面,走过去看到摆好的饭菜,洗了手,摸了摸菜盘子,还滚烫着。
“去哪儿了才回来?”他把饭盛出来,放到桌子上,顺手拉开椅子在他的身侧坐下。
江苑闷头扒了口饭,“随便逛了逛。”
秦斯郁手枕在桌子上,凑过去舔了下他的耳垂,江苑身子一僵,却没有拒绝,他手撑在两侧,戏谑道:“不会去见别的男人了吧?”
江苑没理他,抬起椅子往旁边挪了点。
秦斯郁失笑了下,勾着他的椅子腿把人带到怀里,“我开玩笑的。”
若是换做平常,江苑早就叫他滚了。
秦斯郁按着他的腰,眼神静静的盯着他,“到底去哪儿了?”
江苑的情绪不太对,他能明显感觉到。
“我说了,只是随便出去逛逛,你没派人跟踪我?”他说着抬眸扫了眼秦斯郁。
秦斯郁叹了口气,他还真没派人跟着他。
他怕江苑发现了又生气,就把原本的保镖撤了,反正他就回万平市不到两天,他不信江苑能跑到哪儿去。
“那是出什么事了?”他摸着他的脸,语气轻柔的问,江苑垂下眸,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抿着唇摇头,“没什么事……”说完他放下筷子,拉开椅子站起来,“我困了。”
秦斯郁以为他是累了,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关了客厅的灯,摸黑进了他的房间。
床上的人蜷缩着身子,睡得并不算安稳。
秦斯郁从后面抱住他,江苑睁开眼,眼神清明并无睡意。
过了会儿,他翻过身,扯开秦斯郁的手。
“我不想做。”
“嗯?”秦斯郁俯身压下去,朝着他的耳侧轻轻吐气,手钻进他的衣服,“确定?”
他摸到了什么,低声笑了下,“这是什么呢?江苑。”
江苑面色红了瞬,抬手掐住他的手腕,“我用别的,行不行?”
秦斯郁怔了下,抬眸看向他,然后就见着江苑抬起手,他不禁勾了下唇,“可以。”
只要是他,都可以。
半个小时后——
秦斯郁握住他的手腕,“酸不酸?”他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扯了张纸巾替他擦手。
“还好。”
秦斯郁低声笑了下,丢了纸巾压上去,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我帮你。”
江苑攥着他的手,“不用。”
秦斯郁抬眸顿了下,视线扫过他分外清冷的脸,他爱极了他这副清高冷傲的模样,更爱他染上情欲的双眸。
“我想睡觉了。”江苑转身钻进被子里,背后的秦斯郁替他盖好被子,伸手揽住他的腰,“真的不要?”
“嗯。”江苑翻过身,抬起他的手,钻进他的怀里后,又把他的手放到了腰上。
秦斯郁看着怀里的人,心跳都好像慢了半拍。
这是江苑第一次主动钻进他的怀里。
他渐渐收紧了力道,想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怀里的人闷哼了声,他又无措的松开了力道,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感觉心里空缺的地方终于都被填满了。
单单只是抱着他,他就幸福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不,全世界他都不在乎,他只要江苑。
到了早上,秦斯郁做好饭,去叫江苑起来。
江苑在洗漱,擦干脸往外走,秦斯郁就站在门口,俯身凑过去吻他。
他可以躲开的,甚至于秦斯郁都料定了他会躲开,手放在他的腰上梏着他。
可他没躲开,往前迎了一步,贴上了他的唇。
秦斯郁微愣了下,连动作都忘了,过了几秒,才反客为主的压住他,用手垫在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在门框上亲。
秦斯郁吻的又狠又急,江苑被亲的喘不过气来,靠在他的怀里喘气。
“江苑,你这几日怎么这么乖?”他捏着他的后颈,贴近了耳廓,低笑道:“不会又想着法跑吧?”
“我不走了。”江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眸正视着他,“我们就这样过吧,秦斯郁。”
秦斯郁盯着他望了许久,才再一次紧紧抱住他,如获珍宝般吻着他的耳垂,“江苑,你说的,你说的,你要是再骗我……”
江苑回抱住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次不骗你了。”
是真的,不骗你了。
江苑没有食言,说了跟他好好过,就真的在好好过。
两人去街头的照相馆照了大头贴,照片出来,上面的秦斯郁基本上没有正脸,每张照片都是他侧目看向江苑,盯着他傻笑。
江苑无语的白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又去山上的烧烤店吃了烧烤。
秦斯郁走在身侧,手不要脸的去勾着他的腰,江苑也没躲,就任由着他抱着。
晚上,两人从街头散步往回走。
他们走得那条街上没有人,只有路灯稀稀落落的照亮着周遭的黑暗。
江苑走过路灯下,转头望向身侧的人,那人在勾着唇对他笑,晚风吹得有点冷,可他身子却有点热,“秦斯郁。”
秦斯郁低头看向他,“嗯?”
拉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秦斯郁诧异了瞬,紧接着他就被推到了墙边,江苑站在他的面前,猛地伸手攥住他的衣领,然后仰头亲上去。
他眼底的神色凝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转变为浅淡的笑意,从眉梢溢出来。
他小心的扶着他的腰,任由着他毫无章法的亲吻。
要是换做是秦斯郁在街上亲他,江苑指定会冷漠推开他。
他抚摸着江苑贴在他怀里,微红的耳垂,无奈笑了下,“你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啊……”
“不过没关系……”谁叫我喜欢你呢。
因为喜欢,所以无所顾忌的偏爱。
因为你,我忽然觉得以往的所有苦难,委屈,跟此刻拥有你的余生比起来,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秦斯郁第一次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晚风轻轻吹,他们在路上慢慢走,江苑望着就快要走到尽头的路,失落的看向别处,“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秦斯郁心头一软,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住他的额头,“没事,这段路走完了,余生还有漫长的路我们一起走。”
江苑埋在他的怀里,手抱住他的腰,抱得有点紧。
过了几日,江苑约好的中介上门来看房子。
中介拍了几张照片,顺便向他说明了今年的行情,他这间房子比较久远了,要是尽快出手的话,可能得折价买,最后到手,最多不会超过十七万。
比江苑原预想的二十万少了三万,中介说要是他再等个一年半载,可能会卖个好价钱。
江苑摇摇头,他没多少时间了,让中介就按照这个价格挂上去吧。
秦斯郁才知道他要卖房子,他记得当初江苑极度缺钱的时候都没卖这里。
他还让人去查了下在邵阳市疗养院里的江苑的母亲和奶奶,得知了没有事情才松了口气。
“怎么想起卖房子了?”吃饭时,他随口问了句,江苑随口扯谎,“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常住,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卖了。”
秦斯郁点点头,想问句他是不是缺钱,又想到以江苑的倔强性子,就算是秦斯郁拿钱给他,他都不会要,两人大概率上还会吵架。
他夹了块排骨到江苑的碗里,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又看到了那个失忆后的狗血电视剧,不过这次迎来了大结局。
大结局女主得病去世,男主殉情了。
江苑看着那个凄惨的结局,手里拿着的苹果迟迟没吃。
秦斯郁拥紧了他,凑到他脖颈边吻他的耳垂,江苑低眸瞥向他,忽然问道:“要是有一天我去世了,你会怎么办?”
秦斯郁怔愣住,看着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不会让你去世。”
江苑别过脸,“可是会有这一天。”
秦斯郁关了电视,俯身抱住他,“我会陪你,别怕,黄泉路上,我都会陪你,江苑。”
江苑起身,扯开腰上的手,“我不要你陪。”
他的背影单薄的隐匿在灯光里,转过身来静静望着他,“秦斯郁,黄泉路上,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吧。”
秦斯郁脸色微变,起身攥住他的手,把他抵在墙面,发狠的去吻他,“你休想。”
过了几天,中介联系江苑,有人以五十万的价钱买他的这间院子。
江苑还以为听错了,确定了一遍,真是五十万。
他觉得不可能,他这间院子就算是全新的都不值这个价钱。
五十万都可以在市里付套新房的首付了。
不过对方很有诚意,还先付了二十五万的定金,剩下的二十五万待他搬走后再付。
江苑又没理由怀疑了,打进他银行卡里的钱是真的。
如今他银行卡里满打满算有五十万左右,加上六个月后那笔二十五万的尾款,总共七十五万。
江苑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舒口气的弯了下唇。
在他背后的秦斯郁随着他勾了勾唇。
夜里,江苑又被痛醒了。
他蜷缩着身子,秦斯郁在他皱眉时就醒了,搓热的手揉着他的肚子,“胃疼?”
江苑点了点头,“柜子里有止疼药。”
秦斯郁拧着眉下床,心疼的看着他吃了药,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
他把手搓热的去揉着他的肚子,“明天去医院看看吧,没什么问题我们就拿点药调理,有问题我们就回万平市,好不好?”
江苑愣了下,随后摇头,“没什么,可能就是晚上喝了点冷水。”
可这不是他第一次痛了,前几日他也是痛的蹲在地上,吃了止痛药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恢复红色。
江苑不想去医院,秦斯郁深深看了他一眼。
隔日,他起得很早,天气灰蒙蒙的,他把江苑从拉起来,拿了衣服给他穿上。
江苑意识还模糊着,问他做什么。
秦斯郁神秘兮兮的,说带他去个地方。
到了车上,车子开向市里,江苑歪在座椅上睡觉。
他昨晚没睡好,座椅调成了他适合舒服的高度,车厢内温度也适宜,加上秦斯郁的车技向来不错,他这一觉直睡到医院门口。
秦斯郁拉开车门抱他下来,周遭人来人往,他抓着他的手站到地上,抬头看见顶头的大字,才意识到秦斯郁带他来了医院。
“别怕,我在这儿。”秦斯郁不知何时知道了他不爱去医院的原因,一路上都紧紧牵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