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别墅,江与诺开门下车,秦斯郁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他没力气挣扎,就由着他抱了。
但抱到半路,江与诺就痛的受不了了,“秦斯郁,放我下来。”
秦斯郁顿了下,“怎么了?”
他仰起头,露出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颇有点依赖的意味,“你抱着我胃更痛。”
秦斯郁只好又把他放了下来,手轻轻的揽着他的腰,试探性的问,“那我扶着你?”
江与诺身子微微弯着,好半天才回他,“嗯。”
佣人在摆弄饭菜,江与诺丁点食欲都没有。
上了楼,进了卧室,他直到躺在床上,才稍微好受点。
秦斯郁出去倒了杯温水进来,坐在床边,贴过去小声的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不想喝……”江与诺翻了个身,留了个背对着他。
秦斯郁把杯子放在床头上,捏着被子往上盖住了他的后背,声音难得温柔,“那你睡会,有什么事就叫我。”
江与诺闷在被子里,露出双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秦斯郁简单洗了个澡,出来又怕身上带着寒意,站在床边待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进去。
躺在床上,他也不敢靠江与诺太近,怕他不舒服,又怕吵醒他。
秦斯郁待身子变得暖和了,才小心的,轻轻的,贴着江与诺的身子。
他不敢贴太紧,保持着咫尺的距离,隔着单薄的睡衣,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秦斯郁不知道江与诺有没有睡着,借着微弱灯光,撑着手去看他的眉眼。
看了好一会,眼前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确信江与诺是真的睡着了。
然后,小心又温柔的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
他躺回到位置上,嘴里还在呢喃,“要是你不生病的时候,都这样依赖我就好了。”
秦斯郁以为睡着的人,睫毛轻颤了下。
在他的吻落下时,呼吸错乱,心跳停滞的,不仅是秦斯郁。
江与诺睡了两个时辰,到了后半夜,他被饿醒了。
他原想忍一忍,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可他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反而是身侧的秦斯郁醒了,“还痛吗?”
“不是。”他爬起来,作势要下床,秦斯郁下意识就抓住他的手,意识到力道过大,又小心的松开,“去哪儿?”
“我去喝点水。”
“我去给你倒。”秦斯郁动作迅速,说完就下了床,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不到两分钟,他就端着杯温度适宜的水进来了。
江与诺握着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秦斯郁看他喝完,又伸手过去把杯子接了过来。
看着杯壁上,映着浅显的印子,他喉咙有点干,对着江与诺喝过的地方,仰头喝掉半杯。
随着水声响起的,还有江与诺没忍住的肚子咕叫声。
他有点尴尬的抿着唇,抬眸试探性的看着秦斯郁,不确定他刚才有没有听见。
秦斯郁自然是听见了,低头询问,“想吃什么?”
这会儿保姆都休息了,江与诺摇头,“不用麻烦了。”
秦斯郁低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跟我谈麻烦?”他轻轻笑了下,又恢复的正经,“你不麻烦我,难不成去麻烦别人?”
“想想吃什么。”
秦斯郁单膝上床,低头和他平视,“嗯?”
江与诺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双颊染上薄红,有点失措的移开视线,“番茄鸡蛋面,行吗?”
“等着。”
江与诺看着门再次关上,他没什么睡意,穿上拖鞋准备下楼。
脚刚穿进拖鞋里,脚掌心就传来一阵暖意。
他想起刚才秦斯郁拿着水进来的时候,顺手帮他把拖鞋拿了过来。
他到了冬天就手脚发冷,特别是脚,经常僵的发冷汗。
秦斯郁不知怎么发现了,就买了个实木暖脚器。
但他懒得用,经常都是秦斯郁把他的鞋子拿到上面,烘烤一会儿,待他要穿的时候再拿过来,整个脚都是暖烘烘的,可舒服了。
可能是生病了人容易敏感多想。
江与诺坐在床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隔了三年,秦斯郁却还记得关于他的事情。
他喜欢吃山药莲子羹,秦斯郁就会做,还做的比厨师还好吃。
他喜欢吃番茄鸡蛋面,上面最好在摊个荷包蛋,但他不爱吃荷包蛋的蛋黄,他只爱吃煎的脆了焦黄的蛋清。
他不知道秦斯郁爱不爱吃蛋黄,反正他不吃的蛋黄,最后都会落进秦斯郁的嘴里。
他爱吃糖醋排骨,但他牙不好,吃的太甜会牙痛,不够甜又不好吃。
秦斯就做的糖醋排骨就刚刚好,甜而不腻,刚好契合他的口味。
就像是记忆的匣子打开,往日那些被他忽略掉的,没有暴力强迫,还算美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江与诺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秦斯郁对他,是打心眼里的好。
被爱的人总是有特权的,他没被人全心全意的爱过,得要过好久才能知晓。
他穿着毛绒拖鞋踩在地毯上,拉开门走出去。
外头长廊上亮着明亮的白炽灯,他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木制楼梯上。
秦斯郁把面做好了,端着碗把汤倒出来,滚烫的汤汁溅到他的手背上,瞬间就烫红了一片。
江与诺站在他的身后,正要走过去接,秦斯郁出声阻止他,“你别动,我来端。”
刚盛出来的面和还沸腾着的汤汁,碗壁摸着很是烫手。
秦斯郁垫了块湿布上去,才把面端到餐桌上。
番茄汤将面条整个浸没,堆着尖的面上卧着两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荷包蛋没有蛋黄,只余金灿灿的蛋清,想来是秦斯郁早就挑出来了的。
江与诺坐在椅子上,用筷子搅合着面汤。
其实他挑食的毛病早就没有了。
初来榕城那段时间,特别的艰难。
他被二房东骗了大半年的房租,身上的积蓄就剩下五百块钱,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在经济不算是特别发达的地方,就业机会本就不多,他没有工作经验,找工作就格外的艰辛。
住不起酒店,租不起房子,他只有去住那种城中村的老式平房,三百一个月的房租,剩余的两百块钱,他还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每顿馒头稀饭,好几天不带点荤腥的,在菜市场快收市去买别人挑剩下的菜,因为那个时候的最便宜。
在那个时候,能吃点荷包蛋都是奢侈了,更别说还挑食不吃蛋黄了。
被偏爱的人才有资格挑剔。
他的胃病越发严重,后面发展成不可扭转的趋势,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累积的。
到了第二天,江与诺还真的得去公司加班。
临近年末,有几个项目得抓紧时间出设计图,毕竟年后都要开工了,到时候再找施工队就比较麻烦了。
秦斯郁看着他急忙忙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着,看起来要出去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江与诺骗他去加班,在他又说出要加班时,眉头微不可闻的蹙了下。
江与诺手边放着电脑包,嘴里还咬着包子,囫囵两口吞了下去。
“真是加班。”江与诺看着他正经解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着包就要出去。
秦斯郁跟在他后面,“我送你去。”
“不用了,路上堵车还没地铁块。”江与诺换好鞋子,提溜着电脑包就走了。
秦斯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打开手机,上面的红点距离在一点点拉远。
再过半个小时,他就知道江与诺是不是真的加班了。
江与诺压根不知道秦斯郁在他的手机里安了定位装置。
自从他上次冲动下跑了,秦斯郁就在他的手机里安了,他对自己能找到江与诺抱有十足的信心,可他要缩短这场游戏的时间成本。
江与诺要逃,他可以去追。
可他绝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耗费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找到他。
半个小时后,红点停在了江与诺公司大楼的位置,并且迟迟未再动。
江与诺到了公司,拿出手机打了卡。
手机微信后知后觉的弹出昨晚的消息——
JloveY:江苑,你怎么样?
JloveY:江苑?
……
刘逸明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他昨晚睡得早,没有看见,打开对话框,边打字边回他,边往工位走。
那头秒回。
JloveY:你今天有空吗?
。:没有。
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刘逸明想问他是不是和秦斯郁住在一起,可字句敲敲打打又删了。
江与诺握着手机,回了两个字——
我在公司加班。
发完消息,他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了工作群的消息,把上个周没完成的设计图调了出来。
忙到中午,江与诺看着公司里人大都下去吃饭了,才意识到下班了。
梁潇潇带了饭,跟王志强一起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明眼人都看出两人关系有点暧昧。
江与诺没去打扰,拿着杯子从旁边绕过去接了半杯水,然后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刘逸明往里看了眼,“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
“江……”他顿了顿,“江与诺。”
江与诺转过头,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没成想还真是刘逸明。
他有点惊讶的愣住,刘逸明瞥见他的手机界面,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走啊,下去吃饭。”
“我还想说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工作。”
江与诺把消息往上一滑,这才看见他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下班了没有。
走到电梯门口,他把手抽了回来,抱歉的解释,“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发的消息。”
刘逸明无所谓的摆摆手,脸红的挠了挠头,“没事儿,我就知道你肯定忙工作了。”
趁着等电梯的空档,刘逸明又把做的美食攻略拿了出来,“你想吃什么?这附近有家火锅店……”
江与诺听到火锅两个字,胃部就隐隐作痛。
他犹豫着打断刘逸明的话,“你很喜欢吃火锅?”
刘逸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不喜欢吃火锅,“那个……火锅天天吃肯定腻,有家川菜馆不错,你喜欢吃吗?”
“可以。”江与诺本想的是随便吃点,或者点个外卖,但又不好驳了刘逸明的好意。
二人一路到了楼下,刘逸明开的车停在路边。
还没走到路边,江与诺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秦斯郁。
他兜里的手机适时的响起,秦斯郁还没有看过来,他连忙转开了目光,把手机拿了出来。
刘逸明没发现他的异常,还在把他往路边带,“刘逸明,你先去吃吧。”
“什么?”刘逸明见他低着头,惴惴不安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好似察觉到点什么,“是不是秦斯郁找你了?”
“江苑,你别怕他,我昨天已经联系了……”
他话没说完,背后就走过来个人,朝着他一脚踹过去。
刘逸明踉跄着跪坐在地上,他的腿本来就有问题,倒在地上撑着手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爬起来。
江与诺想过去扶他,但被秦斯郁紧紧攥着,“你要是敢去扶他,我不介意弄断他另一条腿。”
刘逸明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然而此刻,他却是如此的狼狈,眼看着江与诺被秦斯郁带走,而他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江苑,第三次了。”
他把他压在车身上,过往的路人侧目注视,他恍若未闻,抵着他,“是不是得要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只能永远待在我身边才行?”
江与诺伸手去推他,“我只是去吃个饭。”
“呵。”秦斯郁冷笑,掐着他的下巴,“往常我一靠近你,你就叫我滚开,离我八丈远,怎么到了刘逸明,你就对他有说有笑的?”
秦斯郁低眸,目光落在他推搡着他的手上。
对,就是这样,但凡他靠近点,他就恨不得把他推开,再退开老远。
再看看刘逸明,他都低头挨着他这么近的说话,江与诺非但不推开他,还笑得温和的回应他。
那种温和的面容,他从来没在他面前显露过,这简直让秦斯郁发狂。
秦斯郁抬眸瞥见对面正要跑来的刘逸明,攥着江与诺的手,把他往车里拖。
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他挑衅的眯了下眼,抬手掐住江与诺的脖子,迫使他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