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箱里又弹出了封邮件。
自从被秦斯郁找到后,他就登上了久未登的QQ邮箱,那是他大学时候用的邮箱。
躺在里面的是一封结婚请柬。
江与诺点开来,同寝的室友变化不大,还是戴着细框的眼镜。
那封请柬不像是群发的,末尾还附带了句话:江苑,你小子消失匿迹这么多年,我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可千万给我来,不要你红包,人到了就行。
他当初跑得彻底,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抹掉了,连带着朋友都失去了联系。
看着那封请柬,他轻轻抿了抿唇。
大学那几年对他来说并不算太美好,他家里破产欠了几百万的债,母亲又因为看见父亲跳楼自杀而精神失常,奶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常年待在疗养院里。
那两年,他极度的需要钱,居于高位的贵公子跌落神坛,被迫褪去一身傲气,卑躬屈膝的赔笑做着讨好人的工作。
他的肠胃自幼就不好,有次在宿舍里肠胃炎晕倒了,就是他这个室友背着他去的医院。
他当时被颠的胸口痛,低头只瞥见室友满头的汗一颗颗的往下落。
事后,室友无所谓的笑着跟他开玩笑,“江苑,我可算是救了你。”
他笑着道谢。
室友咧着口大白牙,似笑非笑的冲他笑,“在古代,这个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他当时在喝水,听到这话,顿时被呛的脸都红了。
室友见状,比他更慌,跑过去拍着他的背,有点失落的语气,“我就开玩笑,瞧你吓得……”
江与诺低头看了眼日期,刚好是下个月月底,元旦的前一天。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而他却又要再次踏上逃亡的道路。
他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的舒出了口气。
六点一到,办公室的人就蓄势待发的准备冲出公司大门。
冯经理堵在玻璃门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先别急着走,到会议室开个短会。”
办公室里唏嘘一阵,摇头叹气的放下了手里的饭盒,手提包,跟蔫了的茄子似的走进了会议室。
“所谓短会,基本上半个小时起步……”
“偏偏就逮着下班这个点开会,上班时间他是要去投胎还是怎么的?”
……
开完会再走出来,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江与诺在办公室里,低头看了手机好几眼,并没有看到秦斯郁给他发消息。
他编辑了条消息,又看见页面空白一片,两人几乎没有给彼此发过短信,他又把消息删除了。
说不定秦斯郁压根就没来接他,把手机背扣着放在桌面上,开完会出来,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华灯初上,在马路上头落下一片凄凉的暗影。
江与诺出了电梯,旁边同事在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老大,我们要去吃烤肉,你去吗?”
江与诺遥遥的看到了马路对面秦斯郁那辆惹眼的黑色宾利,摇了摇头,“我先回家了。”
“老大,你这几天班都不加了,是不是家里有人在等着你啊?”
江与诺脚步忽的顿住,紧张的抿了抿唇,悄然的拉开了过近的距离,讪笑了下,“没有,天冷了,你们吃完早点回去吧。”
王志强和梁潇潇一起进了地铁站,江与诺刚要过马路,就被人攥住,“老大,你不赶地铁吗?”
刘立记得江与诺是跟他一起坐一号线地铁的,他低头瞥了眼刘立拉住他的手,刘立察觉到,倏的一下松开,轻轻蜷缩了下手指。
江与诺紧张的瞥了眼马路对面,在看到秦斯郁靠着车门吸烟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打了车,先走了。”
刘立还想说什么,目光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落到对面那辆黑色宾利上靠着的男人身上。
隔着不算明亮的路灯,他认出了秦斯郁。
江与诺穿过马路,终于来到了对面,在走近秦斯郁时,又放慢了脚步。
他和秦斯郁极少有过相安无事的时候,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要以一副乖顺的状态面对厌恶的人,他徒自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底那些异样的情绪。
“等很久了吗?”
江与诺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仰起头看他,秦斯郁盯着他有点泛红的鼻尖,不用想都知道他此刻的手肯定是冰凉的。
“嗯,挺久的了。”
他丝毫不掩饰般开口,江与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始解释,“抱歉啊,临时开了个会。”
说完,他试探性的去打量秦斯郁的神色。
可他的神色过分的平静,叫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江与诺心里慌乱了瞬,他摸不准秦斯郁看他的眼神,总觉得看透了什么。
在他平静无澜的眼神下,江与诺有种被看穿了的危机感。
他捏了捏手提包的带子,转而走到副驾驶的旁边,伸手去拉开车门。
“只是口头道歉么?”
与“咔嚓”的开门声响起的,还有对面低沉的嗓音。
秦斯郁靠在车身上,淡淡的睨着他。
静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江与诺把包放进了车里,又转过来走到他的面前,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伪装着乖顺的模样,“你要什么?”
“实际行动。”他抬手,用食指点了点唇,意思不言而喻。
江与诺暗眸微动,面上划过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可再次对上秦斯郁的眼睛,又夹杂了点可怜的乞求,放软了语气道,“去车里,行吗?”
秦斯郁笑了,可眼神是冷冰的,稍抬眼帘瞥了下马路对面。
地铁口站了个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江与诺的方向。
“你觉得呢?”
他伸手抚了抚微红的唇瓣,想看看他能装乖装到什么时候。
擅于伪装的小狐狸,迟早会露出里面的爪牙来。
秦斯郁比江与诺本人还要清楚,他根本不够圆滑,内里的骨子就是傲气又清冷的,顶多装个两三天,不过三天就会撕开面具,露出他不屈的真面目。
江与诺攥紧了衬衫的衣角,低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暗暗把不耐与嫌恶的情绪压了下去。
再抬头时,甚至扯出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踮起了脚尖,腰上覆了只手,秦斯郁挑眉,含笑着问他,“需要我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