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秦斯郁把他放置在沙发上,拿出方巾去擦拭他嘴角的水渍,动作轻柔的犹如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
江与诺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寒凉,“我这样……”
他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秦斯郁怔在原地,仿若明白了什么。
江与诺推开他,徒自往下走去,他身体几近虚脱,根本没有力气,下楼都得扶着楼梯走。
好不容易走到外面,迎面凉风一吹,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凉风中裹扎着丝丝细雨,冷冰冰的跟针尖似的扎在身上,他缩了缩脖子,紧赶慢赶的进了地铁站。
没吃早饭,又吐了大半小时,他头晕乎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黑了一片。
他靠着地铁门边的扶手站稳,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慢慢浮现出画面来。
江与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随着拥挤的人群出了地铁。
还没踏上扶梯,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他惯性的朝前倾去,人还没落地,脑子就失去了意识。
晕过去前一秒,好像还被人踩了一脚,不过他没有意识,便没怎么感觉到痛。
再次醒来,他是在医院。
江与诺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他正要睁开眼,另一股淡淡的,离他极近的檀木香味覆盖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味道所带来的温热气息,就在距离他身子不到毫米的地方。
他逐渐意识到什么后,猛地睁开了眼。
斜长的睫毛扫过侧脸,带了点难言的痒意,他稍稍偏过头,正对上那双含情的眸子。
秦斯郁正在俯身去擦拭他脸上的灰尘,想来是他摔倒在地时不小心在地上蹭到的。
他垂下眼帘,轻轻瞥了江与诺一眼,随后直起身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块小方巾,仔细妥帖的收好放置在衣兜里。
江与诺余光瞥见,隐隐觉得那块小方巾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没想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感觉怎么样?”
秦斯郁手里端着杯温水,江与诺手撑着床铺准备爬起来,他手伸过去,触及到他僵硬的后背,掌心下的身体微不可闻的瑟缩了下。
江与诺接过水,喝了一小口,干涩的嗓子缓和了些许。
太阳突破云层,细碎的阳光洒落在窗台上,在木制地板上头落下昏黄色的光晕。
江与诺顺手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在枕头边上摸索,准备给人事请个假。
他掀开被子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的手机。
倒是秦斯郁手里拿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他。
他动作顿了顿,低头瞧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依旧转过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秦斯郁这才开口解释,“你的手机摔碎了,我把卡换到这里面了。”
江与诺愣了下,犹豫着去接过他手里的手机,他认出这是最新款的华为手机,市面上价格隐约在五位数左右。
折叠屏的手机拿在手里隐隐有点重量,他点开微信,正要用手机验证码登录,然后发现微信已经登上去了。
他上一个手机就是华为的,只需要用华为自带的手机克隆,就可以把旧手机上面的所有东西全部原封不动的复制到新手机里面。
江与诺在钉钉里面请了假,又给人事发了消息。
等到那边回了消息,他才舒了口气。
他放下手机,刚好有人敲了敲门。
秦斯郁起身去开门,唐殷提着热腾腾的山药莲子羹站在门口。
保温壶放置在床头柜上,一打开盖子,氤氲着的热气扑面而来,闻着那股诱人的香味就让人食欲大开。
可江与诺闻着,却有种反胃想吐的冲动。
他咽了咽想吐的前一刻冒出来的口水,手攥了攥被单,手背上的输液管的地方传来刺痛。
秦斯郁把瓷白的小碗拿出来,盛上小半碗粥,在用小勺子搅合着让它尽快冷却。
待到温度适宜了,他舀了一勺递到江与诺嘴边。
勺子擦过他的唇角,被别开了。
从侧面都可以看到他微皱的眉,“我吃不下。”
握着勺子的手微微紧了紧,秦斯郁依旧维持着喂他的动作,只是脸上像覆了层冰霜,冷丁丁的看着他,“理由。”
江与诺望着窗外驻足在窗台的鸟儿,忽而又张开翅膀飞走了。
他淡淡垂下眼睫,“胃不舒服。”
勺子落在碗里,“啪嗒”的声响在寂静如斯的病房内尤为清晰。
秦斯郁静静的望着他,面上看不出喜怒,“是胃不舒服吃不下?还是看见我吃不下?”
他盯着手背上的输液管,眉眼疏淡,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不想吃。”
他抬眸对上那耐心耗尽,已然露出愠怒的双眸,再一次重复道,“我不想吃。”
秦斯郁望着他,斜长的双眸微眯着,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我非要你吃呢。”
身侧的床铺陷了下去。
江与诺脸上的排斥显而易见。
秦斯郁伸手攥住他试图让旁边挪动的手臂,“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
他低头在碗里吹了吹,轻轻掀起眼帘看他。
江与诺紧握的拳头松开,认命般咬了咬唇,无奈地伸手接过了那小碗粥。
微凉的手指触到他的手背,秦斯郁抬眸打量着他巴掌大,苍白着瘦弱的脸,终究是于心不忍,退了半步,“你吃完了我就走。”
可是还是没等到他吃完。
江与诺强忍着恶心吃了两口,才刚到胃里,胃里一阵酸水往上涌,他连输着液都不顾了,翻身跑到里间的洗手间,趴在洗漱台上呕吐。
垂落下去的手背上淤青一片,隐约有红肿的趋势,没有棉签按住的小孔里冒着血珠。
输液管掉落在地上,一道长长的水痕直沿到洗手间的门口。
秦斯郁站在他身后,伸手抚了抚他的背部,低声呢喃般问道,“就让你这么恶心么?”
江与诺擦了擦嘴角,扶着洗漱台站起来,一把将人推开,用力太大,他自己差点站不稳摔倒,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他,“是!”
那副厌恶,充满恨意的表情,生生的把他刺痛了。
攥着杯子手紧了又紧,秦斯郁的视线如有实质的钉在他的脸上,却又在触及到他没有血色,脸色苍白时,冒出的怒火被他强硬压了下去。
江与诺没说两句话就咳嗽不停,又埋在洗手池吐了好一会儿。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那种感觉甚是难受。
他双手撑在洗漱台两边,胸腔里大口的喘气。
旁边递过来杯温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壁。
江与诺想起那只手如何掐着他的脖子,手指卡在他的牙关,迫使他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