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从冀州往北疆的第一支民间送粮队伍出发了,一共拉了十二车的粮食物资。

  没有人宣扬什么,可是很快冀州城里就掀起来一股热潮。

  百姓们不如商户们富裕,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直接去买粮食,可是各家各户余粮都不少,这家出五十斤,那家出七十斤,完全不影响生活,十来户人家就凑上一车。

  乡亲街坊们互相商量着来,有车的出车,有力的出力,选出来三五个男人护送一辆车,大家凑成个车队出发。

  一开始是冀州城,后来这种给北疆边军兄弟们送粮食的行动,就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冀州范围。

  每条官道上,都能看到往北走的车马,不只是粮食,棉衣,靴子,鞋垫,车上装的满满的。

  一个官学里教书的先生带着孩子们站在路边看,朝着过去的车队挥手。

  他告诉孩子们,要记住这样的事,要记住这样的人,这里面可能就有你们的父亲,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等到你们长大了之后,如果也遇到了外敌入侵,你们也要像父辈们一样,去做一个英雄,而不是跪下来的孬种。

  他还说,若我中原百姓皆能如此,何惧外敌?何愁不胜?

  到了三月初,天气转暖,李叱留下沈珊瑚为主将,统领兖州宁军兵马与渤海人交战,李叱带来的兵马,也全都交给了沈珊瑚指挥。

  徐绩坐镇兖州州治城,统筹调度,为大军的物资补给提供保障。

  而李叱则带着廷尉军赶往北疆,几天前收到从北疆送来的消息,说是黑武人至少百万大军压境,兵力庞大到前所未有。

  这次指挥黑武大军的,是黑武南苑大将军,黑武名将业夫烈,此人在黑武国军中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武亲王杨迹句在楚国朝廷的地位。

  业夫烈已经快七十岁,原本已经请辞在家休养。

  因为这次南下事关重大,黑武汗皇信不过任何人,哪怕黑武帝国军方名将辈出。

  他亲自去拜访业夫烈,加封其为公爵,业夫烈对汗皇如此诚意无法拒绝,答应领兵。

  而这次联合桑人和渤海人同时进攻的计划,就是业夫烈提出来的。

  亲王阔可敌无言量那样的身份地位,在这次南下的大军中,也要听从业夫烈的调遣。

  无言量回到黑武国之后,将兖州的战局详细的向业夫烈说了一遍。

  这位黑武帝国的名将推演良久之后做出判断,渤海人在兖州已经难有所作为,最多就是牵制宁王李叱的一部分兵力,所以黑武大军不能再指望渤海人了。

  百万黑武大军南下,这也是近二百年来,黑武人最大规模的南下行动。

  趁着中原内乱,黑武人必须有所获取,黑武汗皇的旨意是,寄希望于此次南征夺取中原,最不济也要拿下中原北境,也就是冀州,幽州,兖州。

  三月的时候,在冀州中南部气候已经转暖,可是在北疆这边,依然冷的滴水成冰。

  要想真正暖和起来最起码要到六月,也只暖和那么四个月左右,到十月这里的气温,就又已相当于别处的冬天。

  李叱从兖州赶往北疆的时候,夏侯琢的队伍早就已经到了北山关,夏侯琢既然回来了,那么这里的军务指挥,自然也回到他手里。

  说实话,如今在这北疆边关,边军士兵们听说夏侯将军回来了,心里的底气就足了一倍。

  北山关将军是个年轻人,夏侯琢亲自提拔起来的,名叫季东亭,才二十三四十岁年纪,如今已为从四品将军。

  夏侯琢到北山关的时候,负责留守幽州的将领们也在,全都是夏侯琢的老部下。

  夏侯琢看了一眼季东亭,抬起手在季东亭胸脯上拍了拍:“小伙子长个了啊。”

  一群人噗嗤一声就笑了。

  季东亭笑着说道:“到岁数了,该长了。”

  夏侯琢:“我劝你老实点。”

  季东亭:“大将军先不老实的。”

  夏侯琢的另一位老部下裴成奇笑道:“大将军部下的人,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

  夏侯琢道:“别瞎扣帽子,你们自己什么德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正经,是胎里带的。”

  裴成奇道:“大将军要是这么说,我回去跟我爹娘提起来,他俩也不能认。”

  一群人又笑起来。

  夏侯琢一路走上城墙,夹道两侧,士兵们纷纷抬起右臂行军礼,每个人看到夏侯琢的时候,眼神里都有一种光彩。

  夏侯琢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这些家伙,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放光,好像比看到娘们儿还开心。”

  一个士兵笑道:“报告大将军,娘们儿哪有大将军好,大姑娘小媳妇都是宝,就是没咱大将军好。”

  夏侯琢:“放屁……老子又不能给你们生孩子。”

  另一个士兵喊道:“大将军我们给你生个孩子吧。”

  夏侯琢一个踉跄。

  他瞪了那群士兵一眼:“一个个的,看你们就来气。”

  登上城墙,夏侯琢一伸手,亲兵将千里眼递上来。

  举目往远处看,黑武人的连营就在城外大概二十里左右,那军帐密密麻麻,离远了看,就好像地上冒出来无数的大蘑菇。

  “确定领兵的是业夫烈?”

  夏侯琢问。

  季东亭回答:“确定,大将军你看,他们中军的大旗,旗帜上是飞鹰挂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