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宁军的弩车第二轮齐射也来了。

  如刚才一模一样,如此密度的重型弩箭飞过去的地方,就是一片空白。

  站着的人群变成了倒地的死尸,沙地上已经铺了一层。

  夏侯琢和唐匹敌之前应战的时候选择差不多,放给敌人一片区域,其一是为了让宁军武器装备上的优势发挥出来,其二则是因为沙地柔软,敌军冲锋的速度显然会降低。

  在最合适的地方,对敌人造成最大限度的屠杀,这是战争的真谛。

  许多人会吹嘘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可那不是战争的全部,甚至连一小部分都算不上,战争的百分之八十,是杀戮。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重弩造成的伤口能让人头皮发麻,运气不好的士兵被两支重弩击中,身体都会被打裂开。

  裴芳伦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必须一鼓作气冲上去形成近身战的局面,那样天命军才能有胜算。

  后续的士兵还在登陆,可是他的浮桥一直都延伸不过来,兵力输送就难以为继。

  那个叫夏侯琢的年轻人,把所有的优势都发挥到了极致,也把所有的计算,都算计到了极致。

  相对于唐匹敌领兵的惊,奇,诡,而又大气磅礴,夏侯琢领兵就一个字。

  稳!

  而这一个字,就让天命军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第一千零二章 学不会的东西

  一阵一阵的号角声是在催命,天命军的士兵们用命回应。

  倒在岸边沙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者,不得不踩着他们同袍的身体往前冲。

  夏侯琢对李叱说,若是在对抗外敌的战场上,自己一定不如裴芳伦。

  但是今天这一战,裴芳伦一定会输。

  因为在边军时候的裴芳伦,从来不会站在士兵们身后,只管呐喊,让士兵们为他去死。

  那个时候的裴芳伦,在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就会第一个冲向渤海人的队伍。

  重弩一层一层击发,一层一层射杀。

  在近身搏杀之前发生的事不叫战争,叫做屠杀。

  天命军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他们也找到了弩车击发的规律,当快要袭来的时候,前排的人就迅速趴下,可后边来不及趴下的人就会被整体切割。

  从两百步,到一百步,这短短的距离之内,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计数。

  而这一百步的前行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屠杀的开始,因为天命军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内。

  铺天盖地。

  裴芳伦的眼睛已经发红,可他知道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前边已经丧命的人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死去。

  后续的队伍还在不断的登岸,他只能寄希望于队伍规模的不断扩大,从而形成兵力上的压制。

  然而想要靠浮桥过来的队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宁军抛石车把浮桥一次一次的打断,天命军辅兵一次一次的修补,后续的队伍就拥堵在浮桥的另外一端。

  夏侯琢看向自己带来的八千幽州精锐,他大声喊了一句:“昨日我说过些什么,你们可还记得?”

  所有人高呼:“记得!”

  夏侯琢道:“让敌人记住,狠揍他们的,是幽州来的汉子。”

  喊完这句话之后他看向那个年轻的号手:“吹角,羽箭再放三轮就停。”

  号角声呜呜的响了起来,在后阵指挥的卓青鳞明白了夏侯琢的意图。

  他在这一刻心潮澎湃,因为他知道了夏侯将军要去做什么。

  三轮羽箭很快过去,弩车也停了下来。

  “杀!”

  夏侯琢没有拿起他的长槊,而是抓了一把陌刀在手。

  八千幽州,反冲锋!

  这是裴芳伦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事,他以为夏侯琢还会死守,靠着那超强的武器装备,死死的把天命军抵挡在阵列之外。

  夏侯琢是一个很稳的人,他此时的反冲锋,不是冲动而为。

  天命军在被压制了那么久之后,后续队伍的补充速度,不及宁军的屠杀速度。

  所以此时在岸边的天命军数量,绝对不到一万人,大概只有七八千,与夏侯琢的幽州精锐数量相当。

  一比一的战争,宁军什么时候会怕?

  当裴芳伦看到宁军居然反冲过来的那一刻,立刻就喊了一声:“列阵!吹角列阵!”

  天命军士兵在岸边快速的跑动着,从散乱的阵型改为密集的方阵防御。

  在这一刻,宁军的洪流狠狠的撞击在方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