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纪霜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眼睛酸涩布满血丝,用手揉了揉眼睛,眼眶周围穴位有些酸痛,深呼吸一口,消瘦的身材配上苍白的小脸,莫名添了份病态美。

  由于挂念救回来的那个人,来不及多休息,纪霜从床上爬起来,又去了奶奶的房间,那个人双目紧闭,看着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纪霜伸出手摸在她额头上,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再热起来。

  那个人平静躺在床上,胸口上下起伏,脸色没了昨夜的惨白,比起刚救上岸的时候强上很多,那时纪霜需要趴在她的胸口上才能感觉到她的心跳,看着她的变化,纪霜唇角弯,对着她说:“你要快快醒来。”

  纪霜用手腹在她脸上戳了戳,触指皮肤柔软,就像以前吃过的凉粉,不,比凉粉还要软,见她双唇干裂,这才想起她发了一夜的热,嘴唇周围的皮肤被烧得起了一层薄皮,纪霜倒了半碗水,用汤匙水小心的递到她的唇边,那个人似有所感喉咙上下滚动配合着把水喝下,一会儿竟然喂了小半碗水。

  纪霜心里很高兴,狭长的眼眸弯起,宛如月牙,能喝水就证明不会死了,不枉自己废了半条命把她从河边背回来。

  院落日头高悬,“咕咕”一声打破静谧的房间,纪霜揉了揉肚子,视线落在床上,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起身去了厨房。

  家里粮食不多,纪霜拿起灶台上的红薯面饼子,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她没打算热一下,毕竟这种饼子即使热过后也硬的咯牙。

  去岁的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纪霜打算收完麦子,磨一些面粉留着今年吃,其余的全部卖掉,麦子价格好,穷人家都哪里舍得吃,每年留下一点,过年过节包一顿饺子,平时只吃红薯面饼子,条件好一点的吃玉米面饼子。

  她已经还久没吃白面了,咬了口手里的红薯面饼子,心里已经开始馋起白面馒头,软软的,嚼上一口又香又甜。

  嘴角上扬,仿佛拿在手里的不是红薯面饼子。

  现实就是,纪霜叹了口气,红薯面饼子又硬又干,一口水,一口饼子,嚼了半天才吃下半个。

  红薯面饼子这种饱腹感强,耐饿的食物,半个饼子下去,肚子甚至有点撑。

  纪霜吃饱就把饼子放了起来,食物对她来说可不是为了口腹欲,能添饱肚子就行。

  床前不能离人太久,回了房间,那人依旧没有醒的征兆,心里隐隐有些担心,那么大的一块伤口,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脸色苍白。

  纪霜把手伸到她的脸上,想碰又不敢碰,灿灿收回手,不由得替她担心,伤痕交错的脸颊,说不定以后还会留疤,女子要是在脸上留了疤,以后想要找个好婆家就难了。

  实在担心她夜里再发热,纪霜思绪良久,咬着牙拿出攒了很久的钱,匆匆出了门。

  镇上有位女郎中,奶奶生病的时候她去请过,那个人是女子,又伤在胸口上,虽然医者眼里没性别,可她就是觉得应该找个女郎中给她瞧伤。

  陈家村离镇上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的脚程,纪霜到的时候恰巧女郎中出诊去了,问了店里的伙计,才知道请郎中的正是自己同村的人。

  纪霜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小脸晒得红扑扑,平添一份俏丽。

  郎中没请到,回去的路上遇上村里赶牛车的陈伯,“霜丫头,上车吧,我正好回去,捎你一路。”

  纪霜还没开口,他又说:“没事,上来吧,不收你钱。”

  “陈伯。”她犹豫。

  陈伯会意:“这个时间也拉不找人,就当找个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的。”

  纪霜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爬上牛车,陈伯高摔手里的麻绳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甩在牛屁股上,牛车吱呦吱呦走起来。

  进了村才知道请郎中的正是陈二虎,她娘今天运麦子的时候,路上打滑,人跟车一起摔进路旁的沟里,腿给摔断了。

  纪霜站着陈二虎家门前,等着郎中出来,谁知没等到郎中,出来的是陈二虎,见着纪霜,脸上惊喜,“你是来看我娘的吗?”

  不等纪霜说话,又说:“过几天我娘腿好了,再去你家提亲,你安心在家等候。”

  纪霜皱紧眉头,心里有些反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不想继续听下去,转身离开。

  “霜霜。”陈二虎拦住她的去路,厚着脸皮说:“你不要担心,我娘已经不反对我娶你了。”

  “我过来是找郎中的,跟你没关系。”纪霜脸上生气薄怒,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陈二虎眼神在她身上来回巡视,纪霜除了看着有点瘦,也不像生病的样子,打心里认为她是害羞,故意找了个看郎中的借口。

  纪霜长得没得说,尤其是弱风拂柳般的腰肢,看了就想上去蹂、躏一番,陈二虎看得有些眼直,纪霜后退一步,防备的看向他。

  陈二虎还想说什么,郎中正好出来打断他的话,蹙眉看着他,“你娘已经没事了,这几天注意别下地,在床上将养着,过断时间自然就好了。”

  陈二虎连连说好,那红枣色的皮肤,表情憨厚,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精神小伙。

  他从怀里掏出诊金,把看诊的钱给了郎中,还想跟纪霜说话,纪霜转身跟在郎中身后走远。

  “江郎中,可否到我家走一趟。”纪霜诺诺开口,有些没底气。

  她手里只有十五文钱,刚才见陈二虎给了郎中二十文钱的诊费,自己连诊费都付不起,心里忐忑,实在担心家里那个人看不成大夫,夜里发热。

  江白术看了一眼,记起了这个小姑娘,去岁她去给她奶奶看过病,可惜她奶奶当时病入膏肓,药食无医。

  “带路吧。”江白术说。

  二人很快到了纪霜家,江白术给床上的人把了会脉,“解开,我看看她的伤。”

  纪霜解开她的衣服露出伤口,江白术拧紧眉头,看了眼纪霜,视线又落在病人身上,半响,问:“她是怎么受伤的?”

  “嗯?”纪霜答不上来。

  “去打盆水来。”江白术说。

  纪霜点点头。

  “要沸水。”

  这个人的伤口呈菱形状,与刀剑的伤口不同,从它的深度和外翻程度来看,应该是箭伤,中箭之后生生从身上拔出来导致的。

  血虽止住了,伤口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周围红肿,甚至有感染的迹象,江白术脸上表情凝重。

  从药箱拿出一瓶烈酒,擦拭在伤口上。

  “嗯~”

  “按住她,别让她动。”

  伤口清理干净,纪霜出了一身汗,拿出巾帕帮床上的人把额头上的汗擦掉。

  “找些艾蒿在房间里焚烧。”江白术把烈酒放回药箱,“她夜里可能还会发热,我给你开些药,你随我去拿,还有她脸上的伤会留疤,我这里有一瓶祛疤痕的药,每天涂抹,十天即可恢复。”

  “不吃药她会死吗?”纪霜偏开脸,不敢直视江白术。

  她没有钱买药,就连诊金都不够,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会死。”江白术回答。

  像是看出了她的难处,江白术把药瓶塞进她的手里,背起药箱,“先拿药吧,钱以后慢慢给吧。”

  ?!

  “可以吗?”纪霜微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镇上的郎中都是先给钱再给抓药看病,就连隔壁村里的郎中也不会白给人看病。

  这个江郎中人真好。

  纪霜感激她,关上门急忙跟了上去。

  江白术骑马来的,纪霜坐在她身后,很快就到了镇上,刚踏进药堂迎面出来一位年轻妇人,一身水绿色丝质广袖裙,长相温婉,对着江白术温柔一笑,接过药箱,江白术走进药堂,她这才看到江白术身后的纪霜,先是一愣,随后对纪霜点点头。

  “先进来吧。”声音温柔。

  纪霜跟在二人身后进了药堂,那个美妇人给她倒了盏茶,随后又给江白术倒了一杯,从袖兜抽出巾帕,帮江白术擦干额头上的汗。

  “累了吗?”美妇人问。

  江白术摇摇头,握了一下她的手,关切的问:“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怎么还在这里?”

  美妇人嗔了江白术一眼,把手抽出来,两人相视而笑。

  一言一行透露出两人关系亲密。

  “我先抓药,一会陪你。”江白术说,得到女人回应,才开始抓药。

  美妇人站在一旁跟纪霜聊天,“帮家里人抓药吗?”谢沐柠问。

  “嗯。”纪霜点点头,看看她,又看了眼江白术。

  二人虽然一个站着这里跟她聊天,一个在忙着抓药,偶尔在空气中相遇的视线,不必言说的粘腻。

  谢沐宁笑笑,帮她解疑,“我是她的妻子。”

  纪霜嘴巴微张,震惊的看着二人,半天回神。

  “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谢沐柠说。

  “不是,我就是不知道两个女人......”纪霜说的支支吾吾,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谢沐柠的话让她心里太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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