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芒喝地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阮秋更没有力气,没有支点,二人斜斜地一起倒在酒桌对面的沙发垫上。

  老板忙活完一圈儿, 转眼一瞧刚才喝地热热闹闹的那桌子年轻人酒桌都倒了,笑地合不拢嘴, 转身又去干活儿了。

  阮秋被顾芒压得头脚不分, 四肢不展, 嗓子像被撒了痒痒粉,呼吸间带起此起彼伏战栗的麻意。

  该死的,这人看上去瘦瘦溜溜的, 怎么压在身上这样重...

  他想要把人推开,手却坠了千斤顶一般, 抬起来都费劲,强硬着要去推人, 又无从下手。

  细微的触碰的都能把身体里鼓动的热意猛烈加深, 又谈什么去真真切切去推开这具身体......

  阮秋无助地仰倒在沙发垫,随着时间的推移, 五脏六腑都恍如灼烧起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饥|渴而贪婪的灵魂愈发不知廉耻地叫嚣......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 自己指不定等会要做出什么样的丑态......

  阮秋抻长脖颈,后脑勺抵着身下的软垫, 好不容易汲取到不沾染那异香的空气, 深吸几口, 积蓄起力量要挣扎出来这个甜欲的怀抱——

  却不想身上这人好像预料到一般, 两展长臂蛇似的紧紧搂住, 阮秋浑身一颤,鼓胀的渴肤欲被填满,全身徜徉着带着暖意的快慰,是难以想象的快意的感觉......

  他自从有意识起就隔绝自己与别人的触碰,这是第一次被这样紧紧抱住,互相紧贴,只有层薄薄的衣服阻隔,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皮肤的温暖和呼吸的灼热。

  阮秋瞳孔发散,瞳仁有如水波微颤,拼死咬着舌尖才没叫出声来。

  耳边顾芒的呼吸和店里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只感觉自己像只案板上的鱼,被注射了麻醉剂,顾芒就是横在他身上的刀。

  该死......该死的!

  他缓了好一会儿,感受到身上的人不再动了,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去找自己的手机,好不容易才划开解锁,给司机拨通了电话。

  “华市一中对面...永顺街,过来,现在......”

  已经晚上了,司机正送完阮家的家主回家,阮建听他电话里自家那混账儿子的声音,这位年近四十事业有成的男人难得多了话:“是阮秋?”

  司机无奈笑:“嗯,是少爷的电话,大概又和朋友出去玩了...我去接他。”

  阮建眉眼严肃:“现在都几点了,总是这样不知轻重,动不动就犯浑,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司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心里念叨还不是您和夫人惯得,末了又有些奇怪刚才的电话。

  怎么感觉少爷的声音怪怪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应该是想多了吧。

  等到了这家少爷常去的店面,李司机熟练地和店面老板点点头,按着指引找到了阮秋那一桌。

  只见一群人没模没样地纷纷瘫倒在板凳上沙发垫上有的横在地上,本以为少爷也是喝了酒才叫他来接,没想到阮秋却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红。

  奇怪了,诡异了,生活出现奇迹了,他家少爷任是在全校面前做检讨都没红过脸,在家被家主当众骂都没心没肺,是个出了名的厚脸皮儿,怎么现在脸红成这样?

  再一看,那压在他家少爷身上的男人正把头往阮秋脖颈里拱。

  李司机:?

  他怔然的空挡阮秋已经注意到他了,红着脸炸着毛喊:“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啊!”

  李司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跑上拽开顾芒要把这胆大的男人给掠到边儿去,却听阮秋声音更大了,紧紧皱眉,带着焦躁地,“这么重干什么?你轻点!”

  李司机:......

  他只好在他家少爷的眼皮子底下温温柔柔把这个醉酒的男人轻轻地放到另一侧的软沙发垫上,顾芒好无防备地趴在上面,只露出半边侧脸,但也足够惊艳。

  李司机看地又不自觉一愣,心想果然是他家少爷,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勾搭的上的,怎么也得长成这位这样才行。

  阮秋从座椅上爬起来,支着身子喘了一会儿,好半天缓过来,抬头正看到见李司机盯着顾芒看,又怒气冲冲地:“你看什么看!”

  李司机:......

  沉默一会儿,阮秋也反映过来自己大惊小怪,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把他送回去吧。”

  他低头操着手机摆弄一会儿,刚刚下午上完课他就把顾芒的家庭住址摸地一清二楚了,翻出地址给司机发过去。

  李司机点点头,又问:“少爷,那这些人......”

  看他示意这些被喝倒的同学,阮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管他们干什么,在这趴一晚上又死不了。”

  李司机点点头:“那少爷您...”

  “当然是你送完他回来了再送我!”阮秋皱眉道,“还是你以为我会送他回去?”

  那架势,好像李司机一点头阮秋就要给他吃了似的。

  李司机麻木地摇摇头。

  阮秋鼻音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余光却悄悄瞄着顾芒。

  余光里的顾芒睡得很熟,趴在那处软垫上,倒有些无害又脆弱的气质,让人像把他抱到公主床上,而不是一个小店里的座椅上。

  阮秋皱皱眉,强硬刹住了自己的余光。

  李司机虽然是个整天给人开车的司机,但也算的上高大,看着顾芒那张脸想了想,联系到自家少爷那护着宝贝似的态度,最终还是决定给人背上去。

  却不想刚握住那人的衣袖,还没真上手呢,自家少爷那阎王似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阴恻恻的,把李司机吧吓一跳。

  “你干嘛?”

  李司机一头雾水:“呃,我给他背上去,少爷。”

  阮秋鼻子里出冷气:“对付这样的人,还背什么背,直接给拖上去得了。”

  李司机:...

  我倒是想啊,那我把要是真这么干了你不得把我皮扒了??

  这样不尴不尬地对峙了一会儿,李司机还是认命地把顾芒架了起来。

  喝醉的男人没什么意识,别人碰什么就是什么,被架起来时就像依附树干的菟丝草,软倒在李司机的臂膀上。

  阮秋看地眉头越皱越紧,拳头握出青筋,牙根磨着,气地心里一直骂顾芒骚。

  “好了!”他叫了一声,吓得李司机差点一哆嗦把顾芒哆嗦下去。

  “让我来!”

  没等李司机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一轻,阮秋已经上前给顾芒支过去了。

  李司机站在二人身后,看了看一旁躺尸的自家少爷的“兄弟”们,又抬头看了看给阮秋小心翼翼搭在身上护着的顾芒,止不住咂嘴。

  年轻人真会玩!

  一通折腾,最后好说歹说是把顾芒送回家,出乎阮秋意料,本以为顾芒作为一名高材生,家里会很大,没想到只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他把顾芒送到床上后已经浑身发烫,表里内里都点着似的燃着火,本想赶快离开,却不知怎么,还是从车上掏了些醒酒药,扔到顾芒枕边后落荒而逃。

  回家时阮建免不了又是一阵责令,阮秋听得耳朵早生了茧子,何况他妈一向溺爱他,帮他说话,好歹是安安全全回了房间。

  他徒劳地仰卧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顾芒的脸。

  初遇是冷清的脸,课堂上严肃的脸,被他挑衅时那无奈又玩味的视线,然后......是醉酒后看向他时,眼里脆弱又陌陌的情谊......

  他们在哪见过吗?那样的视线,只在脑残电视剧八点党里男主看向女主的眼睛里看到过。

  妈的,烦死了。

  阮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根。

  他觉得自己那个该死的病又严重了,现在只是想一想,就...

  无法抑制地又回味起那个紧紧相贴的拥抱,回忆着刺骨的战栗和快慰,阮秋咬紧唇,捂住被子轻颤,额头满是细汗......

  末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燥着脸,低头又咒骂起来。

  -

  而另一边,顾芒被安置在床上后舒服多了,夜里睡地也算安稳,起夜时见床头有药顺手吃了,第二天早起才有些朦朦胧胧。

  谁能大晚上给自己送回来,又是谁把药放在他床头,答案简直是不言而喻。

  他低头掩唇轻笑,觉得小孩真是可爱透了。

  突然系统冷不丁一声:“宿主,今天该上班了。”

  ?

  顾芒茫然,问:“上什么班?”

  系统答:“酒吧跳舞。”

  顾芒表情空白了一瞬。

  原主还有这等副业呢?真是为人师表。

  系统停顿了一下,说:“昨天你刚入职,担心记忆量超载会影响你身体状态,因而压缩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记忆,”

  原来原主之所以抛下自己热爱的数学研究不顾,来到这所学校教课并接手了这个最差的班,都是因为缺钱。

  他所热爱的数学研究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经济空缺,而华市一中作为百年老校向来出手大方,此外,原主除了教课外开展了酒吧跳舞这一副业,疯狂赚钱。

  顾芒不禁纳闷:“到底为什么这么缺钱?”

  系统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原主有胃癌,得拿钱治病。”

  顾芒:......

  他妈的,刚儿还说这个世界终于不是病秧子体质了就给他来这套是吧?

  “...还有救吗?”

  “早期,还有的治。”系统宽慰道:“谁的命都挺贵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不痛?都是统统给你屏蔽痛觉的。”

  “......谢了。”

  你哪怕给我选身体时给我挑个好点的呢!

  顾芒来到卫生间镜子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更加苍白了。

  苍白了。

  妈的,对啊,昨晚喝了那么多酒!!

  顾芒狼狈地翻开柜子找到胃药,查到这瓶药的价钱再联想到原主的存款不禁心痛不已。

  到了傍晚,酒吧开业。

  酒街这条街字如其名,一条街都是酒吧,在华市这个三步一商圈的城市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这条街之所以如此出名,就是因为“迷魂”。

  “迷魂”是华市最大的酒吧,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原主以前是在t大那边的“迷魂”跳舞,因为每次跳舞时候都带着假面面具,银色的,因为舞技高超直接跳出了名声,人称“silver”。

  现在来到华市,由人引荐,自然也可以在这边跳。

  而原主来到这里工作,很大程度是因为其财大气粗,原主只作为一个跳舞的,一场下来可以拿到不菲的价钱。

  【阮哥,不能不来啊,昨儿你就这么把弟兄们给扔下了,今天不得个陪弟兄们一起通宵啊?】

  【就是就是!弟兄们都在这等着呢!】

  【话说昨儿顾老师去哪了,我草这么牛逼这么能喝,真把我给吓到了哈哈哈,今天不会能在酒吧看到他吧?】

  【喝的酒变成尿灌进脑子了吧你,看他那正八经儿样,怕是来到酒街这条街上都得嫌脏去洗澡!】

  “怎么说,”夏宇坐在阮秋家里的沙发上灌了杯可乐,“今儿去不去?”

  阮秋瞥了眼群聊的消息,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心情。”

  “哟,”夏宇乐了,“咱阮大少什么时候去酒吧能没心情啊?话说你昨晚滴酒不沾,一早没影了,老实招待,昨晚干嘛去了?”

  “没心情就是没心情。”

  阮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听夏宇提到昨晚,又一阵耳热。

  他昨晚脑子好像迷糊了,还是什么魔怔病发作了,就,就那样想着顾芒,足足那个了三四次,睡了个觉满脑子都是他,第二天早上一片触手的湿粘......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在顾芒这统统破戒了。

  夏宇似乎有所感觉:“在想他?”

  “谁他妈想他了,谁爱想谁想!”

  夏宇耸耸肩:“我说你啊。”

  他俩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谁不知道谁啊,搁他在这儿装王八犊子呢,夏宇都不想戳穿他。

  两人沉默一会儿,还是夏宇披上外套:“走吧,换换脑子,看看酒吧的漂亮妹妹跳舞,自然该不想就不想了。”

  阮秋没说话,夏宇全当默认。

  “还是老地方,去‘迷魂’?”

  “走。”

  “走!听说‘迷魂’今天把silver叫来了,咱去看看热闹。”

  “什么silver。”阮秋心不在焉地问了句。

  “silver啊你不知道!”夏宇震惊,难以置信地看阮秋,又狂热地解释:“silver啊,以前在t市那边的‘迷魂’跳舞,听说来华市了,他每次上台都戴着银色面具,从来没人知道他身份,以前我看过视频,那小腰扭的跳的,可辣可辣了。”

  阮秋根本没听夏宇说什么,还在想着顾芒,听到最后一句时应了一声。

  能多辣,有顾芒那衣冠楚楚的骚样辣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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