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想只是去年、今年、明年……我想要年年。

  闻逍抱着孟临知不撒手:“几天不见好想你。”

  “你少撒娇,”孟临知无奈地环住闻逍,确认他身上也是暖烘烘的,这才道,“哪来的‘几天’?我俩明明昨天上午才分开的。”

  嗅到孟临知身上熟悉的味道,闻逍感觉放松了下来:“我现在感觉自己一刻钟都离不开你。”

  “所以说你粘人,”孟临知捏了捏他的脸,纵容道,“你这大晚上的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饿了吧?”

  “是有些饿了,”闻逍拉着孟临知一起在桌边坐下,“本来计划是明天回来的,但是想到今晚是除夕夜,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年,怎么能分开过呢?我便紧赶慢赶回来见你了。”

  “我就猜到你今晚会回来,”孟临知笑着看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我亲手做了一桌子京城菜色,都是你爱吃的。”

  他和闻逍这一来缈州又是大半年,而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京城以外的地方过年,也很久没有吃过京城的菜系了,孟临知便做了一桌往日里他们在京城常吃的菜肴,都是按照闻逍的口味做的。

  “……都是你做的?”

  闻逍很是意外,孟临知在过年这几天照例把其余侍从都赶回去过年了,小院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要独自准备这一桌子菜,少说也要忙活大半天,缈州这里又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闻逍心疼地抱住他:“这多累啊,用不着这样辛苦,我吃什么都行。”

  孟临知玩笑道:“你当自己天天都能有这待遇呢?你还是赶紧对我感恩戴德吧,以后我可不干这累活了。”

  “那我等会一定全部吃完?”

  “这才对,行了快吃吧,”孟临知把筷子递给他,看着闻逍大快朵颐的模样,他撑着脸感慨道,“真希望每天都是这么自在快乐的日子。”

  “且过且珍惜吧,”闻逍吃饭的间隙插嘴打破他的幻想,“我感觉过不了多久,皇帝就要喊我们回去了。”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孟临知瞪他,“这个时候就别提那糟心的人了。”

  闻逍闷声笑着,给孟临知添了一筷子菜:“好好好,我不提他了,那你也快吃吧,菜要凉了。”

  与此同时,京城中,那个让人糟心的皇帝闻穆打了个喷嚏。

  德顺上前两步道,关切道:“陛下,最近本就天寒,您又着凉了,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皇帝冷笑一声:“如今局势如此混乱,朕又怎么睡得着。”

  德顺咽了口唾沫,垂眸道:“如今晋王殿下死里逃生,又为咱们齐国拿下了梁国,这是双喜临门,陛下应当高兴才是。”

  双喜临门?

  皇帝面色阴沉,他的心腹大患闻逍竟然起死回生,还带着他发给缈州的军队,势如破竹地打退周国拿下梁国,这一桩桩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如同针刺一般扎在皇帝的心上。

  越来越多的人称赞闻逍的英勇神武,自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皇帝为什么迟迟不给缈州增兵,如果缈州早几日获得支援,那岂不是早早就能拿下梁国,又何苦拖到现在?

  原本是皇帝为了磋磨闻逍才想出来的拖字诀,现在却反而引得人们质疑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对皇帝而言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妒火中烧,他不缺儿子,更不需要一个像闻逍这么亮眼的继位者。

  “高兴?朕如何高兴得起来!”皇帝心思一转,看着身旁的德顺忽然问道,“德顺,你跟着朕多久了?”

  “回陛下,也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啊,”皇帝忽然笑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晋王也要及冠了,等过完年,便叫他回来吧,朕得给他好好办一场及冠礼。”

  明明听来是一派温情的场景,但德顺却出了一身冷汗:“是。”

  .

  闻逍的生辰在三月末,而二月初时,他便收到了京城的来信,称皇帝思儿心切,记挂着闻逍马上要过二十岁生辰了,自然得给他操办一场及冠礼。

  自从接到消息皇帝要召他们回京城后,闻逍便一直冷着脸,浑身的低气压吓得缈州众人都不敢靠近他。

  齐广恤养了大半年的伤,原本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单单是向闻逍汇报挖掘河道一事的功夫里,他就硬是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头晕目眩,感觉之前地动时被砸过的脑袋又开始晕乎了,连忙请了半天假溜了。

  孟临知看得好笑,直到夜深回到小院只剩他和闻逍二人,他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猜到皇帝会让我们回京城吗,怎么还这么生气?”

  闻逍叹了口气,在床沿上坐下:“我不是气他要让我回京城,而是想到他要给我办及冠礼就觉得烦。及冠免不了要取字,而我作为皇子,那自然只能由皇帝来给我取字。”

  闻逍的名字当年是李淑妃取的,而表字则是会伴随人一生的第二个名字,闻逍一想到自己的表字要由一个他极度厌恶的人来取,便觉得心烦气躁,压根不想回京城。

  孟临知站在闻逍跟前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就为了这事生了一天的闷气?”

  闻逍不满意孟临知这反应:“这可是大事!”

  他拉住孟临知的手,趁他不注意时惩罚似的稍微加了点力,孟临知一个没站稳,登时向前扑去,却被早有准备的闻逍直接揽进了怀里。

  孟临知□□坐在闻逍的腿上,为了保持稳定他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闻逍的肩膀,意识到自己古怪的坐姿后,他尴尬道:“……你干嘛拽我!”

  “我故意的,”闻逍得意地在孟临知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心情不好,就想抱抱你。”

  “什么人啊……”孟临知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动作那么没僵硬,闻逍抱着他也能舒服一点。

  一开始孟临知还当闻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没想到闻逍果真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这才意识到闻逍对皇帝给他取表字一事有多反感。

  于是孟临知伸手揉了揉闻逍的头,轻声道:“其实你的‘表字’,也不算是皇帝给你取的吧。”

  闻逍明显没明白孟临知的话:“嗯?”

  “你的表字,是我给你取的啊。”

  闻逍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孟临知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恍然大悟,对啊,孟临知作为《九天由我》这本小说的创作者,连这个世界都是他创造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角色的名字和表字了,名义上是父母长辈起的,但一切的来源都是孟临知这个创造者。

  所以说到底,他的表字压根不是皇帝给他取的,还是孟临知给他取的。

  意识到这一点,闻逍只感觉刚才郁闷的劲儿一扫而空,转而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一股控制不住的兴奋情绪激荡着他,闻逍蹬掉鞋子,抱着孟临知滚倒在床上,撑起身紧紧看着身下的孟临知:“所以,你给我取的表字是什么?”

  孟临知注视着闻逍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是‘乐游’,闻乐游。”

  闻逍几乎是在这同一时刻想起了一句话——乐享凡尘、游遍山海。

  但是孟临知没注意到闻逍有些的表情,还在继续解释道:“当年李淑妃给你取名为‘逍’,是希望你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地享受这个世界。所以后来我给你取表字的时候,便以‘逍’为呼应,取下‘乐游’二字,是希望你能……”

  “乐享凡尘、游遍山海?”孟临知的话还没说完,闻逍便打断道,“这是去年我们一起去放河灯时,你在河灯上写的祈福词。”

  孟临知微微张开嘴,半晌后才应道:“对。”

  闻逍嘴角的笑意在情不自禁地扩大:“所以你那个时候写的祈福词,其实是写给我的?”

  孟临知有些出神,其实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是出于何种心态才在祈福词上写下这八个字的,但确实就像闻逍说的,那不是他写给自己的祈福词,而是他写给闻逍的。他永远希望闻逍是自在的快乐的,希望他能够享受这凡尘俗世的每一天,不为外物所扰。

  回想往事,孟临知也不由笑了起来,他一手环住闻逍的脖子将人往下带,另一手轻轻抚摸着闻逍的面庞,缱绻道:“那天我冥思苦想不知该往河灯上写什么,最后落笔时思来想去却只能想起你……其实说不定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一切都早有印证,只是我傻傻地一直没反应过来。”

  闻逍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发热,那时候他只以为这句话是孟临知自己写给自己的,却从来没敢想过那竟然是孟临知对他的祝福,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好的孟临知。

  闻逍抵住孟临知的额头:“临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两人之间的气息不断蒸腾发热,孟临知被闻逍禁锢在身下,他微微挪了挪身子,就感受到闻逍身体的变化,孟临知霎时胀红了脸:“你……”

  “嘘——”

  孟临知的话还未尽,便被闻逍堵住嘴吻了回去,唇齿交融、灵魂共颤,宛若细雪融于温汤之上,池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临知,我的愿望也实现了,”在孟临知喘息的片刻,闻逍在他耳边低语呢喃,“去年我在河灯上写下‘明年花更好,愿与君同’,但是我很贪心,现在我不想只是去年、今年、明年……我想要年年。”

  “我想要岁岁与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