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不会在一起了吧?

  闻逍被迫一勺一勺喝完了一碗难以下咽的汤药,好在孟临知还没这么心狠,最后还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夜深后,孟临知也不方便在其他营帐中落脚,便还是按照老样子,干脆和闻逍挤在主营帐中。他们早已经同床共枕过无数次,但毕竟今天才刚互通心意,孟临知坐在床边上时,心里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扭捏——谁家情侣刚确定关系就睡一张床啊!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不知怎么着,他竟然还有点庆幸幸好最近闻逍身上还带着伤,算半个伤残人士,和病人睡一起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照顾病号了。

  孟临知独自别扭了一阵才躺上床,却仍然下意识地躺得与闻逍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床本来就不宽,现在两人之间硬是隔开了一个成年人的身位,孟临知缩在床边,眼看着都快要掉下去了,闻逍好笑地看着他:“离我这么远干嘛?”

  孟临知为自己辩解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这不是担心自己晚上睡觉会手脚乱动,碰着你的伤口吗?”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闻逍拍了拍自己自己身旁的空位,“你睡觉很乖很安分的,一起睡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孟临知尴尬得整个人一顿,不得以往闻逍的方向稍微挪了挪,但还是保留了一段距离。

  闻逍叹了口气,有些委屈:“我们现在明明也算确定关系了,你怎么反而开始跟我保持距离了呢?”

  “你好烦啊!”孟临知被说得火气大了起来,他直接一个翻身,手脚齐上阵,半个人都扒拉在闻逍身上,恼羞成怒道,“现在满意了没?”

  这回轮到闻逍浑身一僵,其实孟临知这一下压根没用力,他到底怕压着闻逍的伤口,手脚都只是虚挂在闻逍身上,但这个动作让两人不可避免地紧紧贴着,即使是他们之间也甚少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闻逍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冒火了:“……满意了。”

  孟临知感受着身下闻逍僵硬的躯体,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感觉自己略胜一筹,舒坦了。

  孟临知默默把脚收了回来,但手却仍放在闻逍心口,他感受着闻逍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不由感慨道:“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闻逍动了动左手,调整姿势揽住孟临知,两人依偎在床上听着彼此的心跳。

  孟临知靠在闻逍的左手上,忽然愣了一下,他坐起身道:“之前我竟然忘了,你的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闻逍这胳膊撑死了也就治疗了八十天左右,前段时间把夹板拆了之后也没怎么静养,就又上战场了,到底有没有完全康复?

  闻逍把胳膊抬到孟临知面前:“你检查检查?我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孟临知狐疑地捏了捏闻逍的胳膊,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还行,恢复得不错。”

  “这下放心了吧?”闻逍握住孟临知的手腕想拉他躺下,却感觉一把抓过去全是骨头,他心疼道,“临知,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最近在缈州城里处理疫病累着了?”

  其实孟临知满打满算到前线也不过就只有两天半的时间,况且孟临知原本体型就偏瘦,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瘦这么多,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前段时间疟疾爆发时操劳过度了。

  孟临知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瘦了点,前段时间不少人染疫,我自然事事都得盯着,一边还担惊受怕,生怕疫病传到前线害了你们。不过好在疫病没有大范围传染开,现在基本也都控制住了,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闻逍点点头接话道:“但梁国那边可就惨了……”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梁国比缈州更早爆发疫病,而且比缈州的情况可严重多了。

  梁国位于缈州南侧,气温更暖和一些,而且梁国境内水道纵横,蚊虫之卵随水而生、肆虐全国,再加上梁国可没有孟临知在后方提供治疗疟疾的灵丹妙药,传统草药对控制疟疾的效果有限,这更加剧了疫病传染。

  而梁国现在只剩下一小片国土,前线军营与后方百姓居住之地并没有留出一段缓冲地带,这也导致城内百姓染疫后直接传染给了前线的战士,导致梁军实力大减。所以在缈州方面几乎已经将病情完全控制住的当下,梁国境内却仍然疟疾横行。

  这也是闻逍一定要让楚堰趁着这个绝佳的时机,找机会直接攻破梁国的原因。

  孟临知沉默片刻,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只是可怜了梁国的百姓,日子都难以为继了,还得被征兵上前线。如果我是梁军主帅,我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征,现在梁国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打仗,不如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因为疫病,梁军中有大批战士倒下,但为了维持兵力,大概半个多月前梁国开始再百姓中征募兵马。可打仗本就劳民伤财,再加上现在到处都是疫病,搞得梁国百姓怨声载道。

  但其实现在周国还在治水患,缈州这边闻逍又中箭倒下了,若非不得已,其实周、齐两国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战,梁国要是能趁这个机会好好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

  闻逍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巴秦中其他几个小国人人自危,压根不敢出来支援梁国,而相较于我们,周国派出的兵力更多,而且梁、周两国之间毕竟隔着一条江作为天堑,所以如今摆在梁国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夺回之前被我军抢占的国土。”

  孟临知靠在闻逍颈边,抬头与他对视道:“那你觉得梁军中谁会忍不住先动手?”

  闻逍肯定道:“其他人我不敢确定,但崔济开肯定会动手的。”

  “也是,毕竟他要想留在梁国,就必须得干出点功绩来来,”孟临知琢磨着,“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人一急就容易出岔子,”闻逍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孟临知的头发,轻声道,“而且你说现在整个梁国最不想打仗的是谁?”

  孟临知思索片刻,很快就猜出了闻逍的意思:“梁国百姓?”

  .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齐军前线军营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由于现在在外界的认知中闻逍已经是死亡状态,所以这段时间闻逍被严禁外出,每天都只能躺在病床上,最多也就是下床在营帐中晃悠两步。

  好在现在闻逍还在养伤阶段,也没多余的精力出去,不然每天这样闷在营帐中,他都怕自己闷出病来。

  但他也不愿意独自一人乖乖待在营帐中,他自己不能外出,便也扣着孟临知不让他出去,而且还振振有词:“楚堰每天送来的药,都是以‘孟大人身体’不适为由开的,现在在大家眼里你也是卧病在床的状态,怎么能每天出去呢?”

  孟临知气笑了,把他掌心贴在闻逍脸上往中间挤,直到把闻逍挤成小鸡嘴了才道:“这么会强词夺理了?自己不能出去就也不让我出去是吧?”

  闻逍任凭孟临知□□自己的面颊,还趁机抱住孟临知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把脸埋在孟临知的肩膀上,想到上次一别差点就是天人相见,他忍不住道:“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会,不要出去好不好?”

  “好好好,”孟临知回抱住他,用力点了几下头,“这次不走了,就天天黏在你身边,黏到你厌烦的那天为止。”

  “哪天都不会厌烦的。”

  两人正腻歪着,外面忽然传来了魏尧的声音:“孟大人,盛副将来了。”

  一听盛方明的名字,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人皆是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分开,孟临知不确定道:“呃,我们俩的事,要不先别告诉盛方明了?”

  盛方明这段时间也是受足了刺激,一开始以为闻逍死了,着急忙活就要赶到前线时,又被赶回缈州城的魏尧告知闻逍还好好活着,真是悲喜交加之到心力交瘁,这才一大早就赶来营中了。

  闻逍也深有同感:“确实,过段日子再跟他说吧,免得他再受刺激人受不住。”

  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孟临知便应声回魏尧道:“让他进来吧。”

  魏尧掀起营帐的帘子,盛方明很快便皱着眉走了进来,直到看到孟临知正扶着闻逍在营帐中复健,他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殿下果真没事?”

  闻逍笑着回道:“能走能动,一切安好。”

  “安好什么安好,”孟临知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对着盛方明道,“盛副将别听他吹,他也就这两天刚能下地。”

  “殿下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多亏了孟大人,”魏尧在一旁欣慰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几位大人了。”

  魏尧很快走出了营帐,孟临知引着盛方明坐下,给他沏了一杯茶:“这回盛副将在城里吓坏了吧?抱歉,前段时间营中人手有限,我应该早一点让魏尧去通知你的。”

  盛方明喝了口水缓解自己紧绷的情绪,摇头道:“晋王殿下没事便好。”

  他不说这段时间自己在缈州城里有多担心,一开始前线传来闻逍去世的消息时他还不信,直到听说孟临知亲自将闻逍的灵柩下葬后悲思过度病倒了,他才终于信了这个传言。

  谁知就在他处理完缈州之事准备直冲去前线时,魏尧却及时赶到,告诉了他闻逍没事。

  回想起这几天大起大落的心情,盛方明不由一阵庆幸,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面前的闻逍身上,于是他就看到闻逍一手将自己的空杯子推到了孟临知面前,一手轻轻拍了拍孟临知的腰,语气低落还带着些委屈地小声道:“怎么不给我倒?我也要喝茶。”

  孟临知嗔怒地看了闻逍一眼,但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这整个过程中闻逍就一直把手放在孟临知腰侧,直到一杯水都倒满了还没拿开。而孟临知似乎也并不介意,过了好半天才把闻逍放在自己腰上作妖的手抓下来,这之后两人甚至还在桌布下牵了一会手。

  盛方明:……

  他看看闻逍又看看孟临知,看着这两人对视时永远克制不住的笑容,一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的样子,盛方明警觉地狐疑道:“你们俩……不会在一起了吧?”

  作者有话说:

  盛方明:当我是瞎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