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啊,只是你看不到他罢了。

  闻逍坐在马上单手牵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郭叡:“怎么,郭将军也知道我?”

  郭叡嗤笑一声,不知道闻逍在装什么:“齐国晋王殿下的大名,自是听说过的。”

  “哦,只是这样?”闻逍叹了口气,语调听起来还有些遗憾,“我还当是之前我领军大败郭将军于金阳,让郭将军记住我了呢。”

  郭叡咬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让这小子赢了一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虽然郭叡现在马失前蹄被闻逍逮了,但他也知道自己位高权重,在梁军中算是个知道诸多机密的重要人物,即使闻逍抓了他也不会随便将他处死,他恨恨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这小儿别指望我会透露什么……”

  “来人,”谁知闻逍压根没在意他说的是什么,直接打断道,“把他衣服扒了。”

  郭叡:?

  郭叡霎时愣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扯一扯自己的衣服,但他被禁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双手也被反剪在背后,他心跳倏地快了起来,不由紧张这好端端地当众扒他衣服干嘛?

  孟临知简直要被郭叡的表情笑死,他对闻逍道:“你这也太像个恶霸了。”

  闻逍也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又有些无语:“他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想强抢民男。”都干到梁军二把手的位置了,怎么会连他想干什么都猜不到。

  “谁让你上来就要扒人家衣服啊,多招人误会。”

  孟临知笑着,忽然注意到身后传来了阵阵动静,他调转视角一看,果然是金阳县的援兵来了,只见窦咸在潘和越的带领下,领着一整队援兵策马而来,堪堪停在闻逍等人的后方。

  窦咸下马小跑到闻逍身边,气喘吁吁道:“殿下,末将没来迟吧?”

  “来得正好,”闻逍看了看窦咸和郭叡,只觉得两人身形相似,计策涌上心头,便道,“你去把郭将军的衣服扒了,自己套上。”

  “啊?哦。”

  窦咸愣了一下,联想到之前潘和越说的要回攻诸扬县一事,才明白闻逍的用意。

  他听话地走上前就要扒下郭叡的衣物,而这郭叡也不是真傻子,听到这儿他终于明白闻逍的打算了,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窦咸狞笑一声,一脸阴险地走上前,“你这会儿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几人摁住郭叡,不顾他挣扎的动作,便利索地将他身上的衣物扒下。还有几个禁军曾在郭叡手下吃过亏,这会儿虽然闻逍没让他们对郭叡动什么刑,但他们还是忍不住趁此机会报复一把,暗中给郭叡送了几拳几脚。

  窦咸就站在一旁,他大喇喇地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郭叡的衣服穿上,还把发型也整理成了郭叡等梁国人的打扮,不仅是窦咸,还有其他几十个战士也换纷纷上了梁军的装扮。

  待众人收拾妥当,窦咸询问闻逍的意见:“殿下,这样行吗?”

  这一伙人站在一起,只要不细看脸,从远处竟完全看不出这是伪装成梁军的齐国战士,孟临知在后方点头认可:“非常可以!”

  闻逍笑了一声,传达孟临知的意思:“不错。”

  窦咸挠挠头,不知道闻逍在笑什么,但也不敢问,此时此刻他不由有些想念孟临知:“殿下,今天孟大人没跟着您一起来?”

  闻逍挑眉,他明白窦咸多少知道些孟临知与众不同之处,便故意道:“他在啊,只是你看不到他罢了。”

  窦咸微怔:不愧是孟大人呢,他就知道!

  窦咸几乎是立刻便信了,他忙对着虚空道:“那孟大人,等会你得保佑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啊,就跟上次我们被梁军偷袭那会一样!”

  孟临知看着背对着他的窦咸,一时间有些无语,这小子是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方位啊,竟然就留给他一个背影,也不知道在对着空气说什么。

  但按照闻逍的计划,等会窦咸就得伪装成郭叡,装作交易完成后领着其他伪装好的士兵,带着孙氏的车架回诸扬县,而车架中的兵器早已被卸下,车上载着的是齐国战士。

  而进城之后,窦咸需要带着这一帮人马作为先遣部队,闯进已经失守的诸扬县,为后续闻逍领兵突袭做好接应,这任务不仅难而且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丢了。

  孟临知也不想让这群无辜的战士和禁军去送命,他掏出来之前兑换的另一罐催泪瓦斯,让闻逍转交给窦咸,还递了句话给他:“知道怎么用吧?”

  窦咸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孟临知真会帮他,但谁知下一刻,就在闻逍凭空拿出那瓶似曾相识的“武器”时,他还是不由睁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孟大人上次就是用的这玩意儿逼退了即将追上他们的梁军!

  窦咸曾经近距离地观察过这催泪瓦斯的功效,不仅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也知道它的用处,忙宝贝似的把瓶身放进了怀里。这显然是孟临知听到他的话后给他的,窦咸想到这儿不由感动道:“孟大人你真在啊!太感谢了。”

  “哎,”孟临知忍不住叹了口气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

  深夜,已经易主的诸扬县□□有两万梁国守军,守军们虽是轮班守城,但随着夜深,没人觉得齐国会在这个时候攻城,大伙的精神也不大好,个个都是昏昏欲睡。

  一个守卫就坐在城门边,他知道今晚郭将军出去交易军队物资了,晚上轮值的守卫应该实时把控郭叡等人的动向,及时开关城门,但大家都昏昏沉沉地再打瞌睡。

  连小守卫也不例外,他就这么坐着城门边脑袋一点一点的,一边等着郭叡回城的信号,一边不知道何时会睡着。

  但郭叡这次的行动明显比以往磨蹭了不少,守卫就这么等了半天,直到他都开始怀疑郭叡是不是碰上什么意外之时,一阵马蹄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城墙上没人通报情况?

  守卫无奈地爬上城墙,就看到城墙上几个轮值的同僚也在打着瞌睡,而远处,一队穿着他们梁军衣物的人马正缓缓赶来,后面还坠着一大批齐国来的马车。

  明明是司空见惯的装扮和场景,但守卫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这时,领头的“郭叡”又放出了他们约定好的信号证明自己的身份,直到这会儿守卫才松了口气,连暗号都知道,应当就是郭将军回来了,看来是他在自己吓自己了。

  他叫醒了其他守卫才爬下城楼,一同帮回城的“郭叡”把城门打开,随后便毕恭毕敬地守在一旁等众人回来。

  片刻功夫,“郭叡”就驾着马来到了城门口,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回“郭叡”在抵达城门口时没有减速,反而还一夹马肚加速冲进了城门。

  还不待守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眼前剑光一闪,便眼睁睁看着“郭叡”从身侧拔出了剑,一下便割下了自己身旁同僚的脑袋。

  守卫瞳孔紧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甚至失去了大叫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同僚仓促拔刀应战,大声呼救传信却一个个被杀害,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守卫颤抖着手想要拔出武器,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与他穿着同样战袍、梳着同样发型的战士早就盯上了他,在他拔剑之前便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守卫身体向后倒去,却也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杀他之人的长相——对方明显不是出城交易物资的战士,甚至不是梁国人,而是……齐国人!

  在意识到这一刻的同时,守卫已经来不及再思索更多事,他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道:“有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