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皇帝的不会是盛方明他们吧……?

  翌日清晨,孟临知和闻逍也没休息,两人匆匆用了些早膳便赶到了廨署,只是坐下没多久,缪一娄便飘过来了。

  缪一娄先向两人打了声招呼,之后斟酌片刻,觉得和闻逍相比较起来还是孟临知更好说话,这才对着孟临知道:“孟大人,听说昨天傍晚你和殿下回王府的时候,碰上了一匹发疯的马?”

  外人不知道这马是皇帝御驾,只当是它突然发疯,当时还撞伤了几个百姓,幸好孟临知和闻逍及时出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确有此事,”孟临知原本正喝着现磨的豆浆,这会儿看见缪一娄眼睛底下挂着的黑眼圈,便分了他半杯,“这消息传得还挺快的,缪大人也知道此事了?”

  缪一娄心想传出来的可不仅仅是这消息,还有更惊人的呢。

  他接过孟临知递来的豆浆:“昨晚从廨署回家的时候正巧碰上禁军在街边处理此事,便同他们了解了一下情况。”

  孟临知一听就知道缪一娄昨晚估计又很晚才离开,他拍了拍缪一娄的肩:“缪大人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平日还是要注意身体。”

  缪一娄乐呵道:“应该的。”

  这话把孟临知和闻逍都说得有些心虚,廨署事务繁忙,其中许多事务原本都该由闻逍去处理,只是闻逍毕竟是皇子,很多人都不敢拿这些琐事来烦他,作为京兆少尹的缪一娄自然就遭了秧。

  偏生缪一娄此人又是个拼命三郎,碰上事了也来者不拒,有时候忙起来真是连自己都顾不上。

  闻逍也知道缪一娄的性格,他怕对方累坏身体,便劝道:“缪大人很久没休沐了吧,不然挑个时间好好歇两天?”

  否则等他和孟临知去缈州,缪一娄就更没有时间休息了,别到时候给人累垮了。

  “诶,等过两天事少些,我再休个假。”

  缪一娄和两人闲话半晌,看这两人神色平静,他才鼓起勇气犹豫道:“其实……昨天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

  孟临知额角一抽,几乎是下意识地猜到了缪一娄要说什么,而缪一娄果不其然道:“昨天晚上我还听到有百姓说孟大人是修士,手上有不少法器,所以你当时才能制服那匹疯马。”

  缪一娄搓了搓手,一脸好奇又谨慎道:“孟大人,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啊?”

  孟临知眼神飘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那些百姓当时不是答应他不会声张此事的吗?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已经连缪一娄这个整日泡在工作里的人都知道了!

  更让孟临知无奈的是,他偏生还听到闻逍在旁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一个眼刀抛过去,闻逍忙压下嘴角,安静地在一旁看戏。

  孟临知这才收回目光,定神想着反正现在已经有一大批百姓相信他的修士身份了,按照大家八卦的程度,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内都会流传起有关他的传言。

  都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于是孟临知微微笑了起来,他镇定自若道:“可惜那并非一个谣言,而是事实。”

  缪一娄:?

  自己的疑惑得到了当事人的回答,但缪一娄却一点都不觉得激动,反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太荒谬了,孟临知不会在逗他吧?

  缪一娄还没有做好面对事实的准备,他逃避道:“哈哈,孟大人可别拿我寻开心。”

  正巧这时有个官吏在门外道:“几位大人,有位殿前司的大人来了。”

  宋朓的声音随后响起:“卑职来询问晋王殿下和孟大人有关昨天疯马闹市的一些相关细节。”

  闻逍应道:“进来吧。”

  而另一边,孟临知看缪一娄仍旧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他忍不住使坏,从系统空间里取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推给缪一娄:“缪大人吃早饭了没,要一起吃点吗?”

  “啊!”

  缪一娄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这碗馄饨凭空出现在桌手上,一时间连眼睛都瞪圆了,这馄饨从哪儿变来的?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没那么轻易相信什么“修士”的言论,大此时此刻他左思右想没弄明白孟临知是从哪儿掏出的小馄饨,惊诧之下直接扯过孟临知的袖子上下翻看,企图在他宽大的衣袖中找到什么机关。

  旁边的闻逍在看到缪一娄的动作,皱起眉咳了两声以做提醒——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缪一娄没找到自己所想的机关,又被闻逍严肃的咳嗽声吓了一跳,他猛地往后一仰,谁知凳脚翘起一时没支撑住,啪嗒一声,缪一娄竟是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

  恰巧这时候宋朓进门,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缪一娄,顺手把人扶了起来:“缪大人这是怎么了?”

  孟临知生怕把他们廨署的顶梁柱摔出个好歹来,连忙把缪一娄扶到椅子上:“不好意思啊,吓着缪大人了,你没事吧?”

  缪一娄哪还敢跟孟临知对视:“没、没事,几位大人谈事吧,我出去歇会。”

  缪一娄的瞌睡一瞬间全醒了,不是,这个世界上真有修士啊!

  眼看着缪一娄要走,孟临知忙把小馄饨塞到他手上:“缪大人把小馄饨带走吧,早饭还是要吃的。”

  “好的好的,多谢孟大人。”

  说完,缪一娄便捧着小馄饨逃也似地跑了。

  宋朓古怪地看着缪一娄离开的背影,疑惑道:“缪大人最近是不是累着了,卑职瞧他怎么眼睛一直乱瞟?”

  “最近廨署事务繁忙,缪大人能者多劳,确实是过于辛苦了,”闻逍抵住唇轻笑,“昨日之事,宋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宋朓摇摇头,:“其实是陛下昭晋王殿下和孟大人入宫。”

  “啊?”还不待闻逍说话,孟临知就愣着点了点自己,“我也要去?”

  闻逍直觉地有些抗拒让皇帝见到孟临知:“不知父皇所为何事?”

  “昨夜殿前司从那匹疯马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陛下想邀两位共商此事。”

  闻逍皱起眉:“如果只是为了此事,本王一个人去便可。”

  “可陛下说有些细节想询问孟大人。”宋朓也很为难,这不是他说了算的。

  孟临知倒是心大:“那便去吧。”

  这事根本没办法推拒,再加上孟临知这个当事人也完全不把这当回事,闻逍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

  抵达皇宫时,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皇帝坐在延和殿中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延和殿外传来,他头都没抬便道:“来了?”

  闻逍三人应了一声,皇帝的目光落在唯一陌生的面孔上,莫名地笑道:“你便是晋王的幕僚孟临知吧?”

  孟临知表面功夫做足:“参见陛下。”幸好齐国不实行跪拜礼,孟临知只是抱拳向皇帝行礼。

  “都坐吧,”皇帝放下奏折,捏着鼻梁道,“宋朓,那马的事跟晋王他们说了吗?”

  宋朓向两人解释道:“昨夜我们在那匹马身上果真发现了一根毒针,看那银针的工艺应当是产自缈州,但上面涂的却是周国以南瘴气之地盛产的一种毒素。”

  听到“周国”两字,孟临知眉宇一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盛方明等人。

  他记得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放毒针的刺客穿着一身黑衣,质感与盛方明穿的那一身有些相似,虽然当时那刺客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但也能看出身形高壮,与盛方明的体型也差不多。

  孟临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暗杀皇帝的不会是盛方明他们吧……?

  虽然还不确定,但这个时候孟临知肯定得帮盛方明他们引开注意,于是他道:“陛下,实不相瞒,昨晚晋王殿下回王府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伙刺客。”

  “什么!”皇帝脸色一黑,他将茶杯嘭的放在桌上,看起来倒像是个关心儿子的慈父,担忧地看着闻逍,“你没受伤吧,查到是什么人派来的了吗?”

  “抓了活口,已经在拷问了,”闻逍顿时领悟了的孟临知的意思,面不改色道,“但看长相,似乎是缈州人。”

  皇帝眯眼陷入沉思:“缈州?”

  孟临知忍不住在心里给闻逍竖了个拇指:这招祸水东引,妙啊!

  缈州人大多非汉人,长相与汉人大相径庭,但其实昨天那几个黑衣人的样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皇帝刚才话里提到了“周国”和“缈州”,意思就是怀疑刺客与这两地有关系。

  可经过孟临知和闻逍这一搅弄,不仅降低了盛方明这几个周国人暴露的可能性,而且还把话题的重点引到了缈州上。现在不管想要暗杀闻逍的人是谁,在皇帝那里都“必须”是一伙与缈州有关系的人。

  缈州近来战事平息,皇帝原本还稍松了口气,但现在一看,却怎么看怎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皇帝已经对缈州生疑,闻逍干脆将孙氏商队一事搬出来道:“说到这儿,儿臣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廨署任职时,解决了一桩孙氏侵吞儿媳嫁妆的案子。”

  “孙氏,崔映书嫁去的那个孙氏?”皇帝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不解道,“孙氏也是个钟鸣鼎食之家,何故要侵吞儿媳的嫁妆?”

  “儿臣当时也有同样的迷惑,孙氏儿媳的嫁妆并没多少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便是一支商队。这支商队从周国出发,通过榕州入境齐国,再穿过缈州抵达巴秦,是唯一一支能做到贯穿三国的商队。”

  闻逍顿了顿:“当时儿臣还没意识到这支商队的问题,现在想来,却很难不怀疑这支商队和刺客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崔氏、缈州、刺客……

  皇帝琢磨着,不禁冷笑一声,心想崔铮卢啊崔铮卢,已经迫不及待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抵着额头:“看来是得重新派个人去缈州盯着。”不然这缈州不得成了他们崔家三兄妹的大本营了?

  但派谁去又是个问题。

  朝中都在猜测他会在大皇子和闻逍之间,选择将大皇子派去缈州,他也确实这么想过,但大皇子闻运此人功利心重、嫉恨心强,若将他派去遥远贫困的缈州,他很可能直接被崔氏收买,反而为崔氏做事。

  这时,闻逍忽然站起身,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心绪烦闷,挥挥手:“说吧,什么事?”

  “儿臣想向您讨一块封地,”看着皇帝逐渐抬起头,闻逍和他对视着吐出两个字,“缈州。”

  作者有话说:

  感谢Tammie宝贝的营养液!啾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