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先以为自己已经是见过大风大浪, 不会再对修罗场感到紧张。

  毕竟他在怡红楼都被谢墨赟抓到两次了,时若先自认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成熟虫了。

  但是看到这么混乱的场景,时若先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倒也不是时若先害怕文武贝, 只是文武贝一开始吃醋, 就完全不讲章法。

  无论发生什么, 文武贝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归结成强取豪夺,努力把时若先睡服。

  时若先:服了服了, 真服了, 都不用麻烦文武贝亲自来睡,他现在就服了……

  别搞修罗场了。

  更要命的是, 时若先也知道谢墨赟那句“新欢旧爱齐聚一林”不是气话。

  从谢墨赟的视角看, 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个人的确就是时若先的“旧爱”和“新欢”。

  帝迦,时若先的楼兰未婚夫,在古代人眼中: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十分重要。

  漆玉行, 家世显赫、年少有为, 立下战功赫赫。又是时若先的失之交臂的最佳和亲对象。

  谢墨赟对上这两个, 心里醋海翻涌。

  时若先感受到此时气氛的暗流涌动, 只好挤出空姐般的公式化笑容,对漆玉行和帝迦说:“快说你们是来旅游的。”

  但他的脸上都快笑僵了, 这两人都不搭腔。

  谢墨赟撇了一眼笑得跟花似的时若先, 心里醋意翻腾。

  谢墨赟:“你不要对他们笑。”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 反而越来越紧张, 第一反应就是脚底抹油。

  ——修罗场来袭, 无所谓,我会逃跑。

  时若先感觉自己的挂件和掉在地上的橘子皮感同身受了, 一样凉飕飕, 同时还岌岌可危。

  时若先向后退了半步, 但谢墨赟笑着反拉住时若先的手,顺力把时若先拉到身边,手搂住时若先。

  谢墨赟的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头都没回。

  时若先知道谢墨赟的身手了得,但被如此精准拿捏……

  默不作声地把时若先带到自己身后。

  面对这两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谢墨赟恨不得当场把时若先塞进怀里里带走,让所有人都无法觊觎他的宝贝。

  但是今天能凑到这么热闹的场景……过去和先先有过婚约的楼兰男人、现在明知先先已是有妇之夫的将军……

  想到时若先被这么多人惦记着,谢墨赟脸上的笑容更加冷淡。

  既然都在了,那就快刀斩乱麻,当着先先的面,把这些家伙蠢蠢欲动的惦念全部彻底消灭。

  感觉到杀气腾腾地气氛,时若先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谢墨赟嘴角带着毫无温度的笑容。

  杀气腾腾……

  帝迦那边,时若先要用力捂住马甲,不能让谢墨赟知道自己不是公主本尊。

  谢墨赟这边要努力稳住,不能让谢墨赟乱吃飞醋……

  虽然这一点时若先感觉自己控制不太住,但也不能放弃啊。

  哪怕是三天三夜打个折也算是成功了。

  谢墨赟冷声道:“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来自楼兰到外使,还有公务繁忙到大将军,这片树林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二位都吸引来。”

  帝迦握紧拳头说:“我为生莫来你还嫩不知道?”

  帝迦目睹谢墨赟把时若先抵在树上亲吻的场面,此时正在两眼冒火瞪着谢墨赟,好像有一把烈火在焚烧着他的内心。

  谢墨赟冷淡道:“不好意思,除了家妻,在下没有揣测别人心思的习惯。”

  时·家妻暂时选择明哲保身,乖乖贴在谢墨赟身边。

  非必要不开口,避免引火烧身。

  帝迦怒气冲冲:“窝刚刚看到你崽欺负公主。”

  谢墨赟搂紧时若先的肩膀,笑着问:“哦?是吗?——先先,我刚刚在欺负你吗?”

  时若先的嘴还泛着水光,粉红色上带着粼粼水光,像水洗过的樱桃。

  帝迦又嫉妒又气恼,“公主不用害怕,你被欺负了就嗦,窝闷楼兰会踢你做主!”

  时若先绞了绞衣袖,“如果是踢我做主,那还是算了吧……”

  帝迦不比漆玉行是常年混迹朝廷的老手,脸上藏不住心情,看着时若先的眼神里都是焦急。

  “不嫩算了!公主补用担心,如果你受了委屈,楼兰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谢墨赟笑笑,“来使不懂也正常,毕竟没有成家,错把亲热当欺负和委屈……”

  谢墨赟轻轻捏了捏时若先的肩头,让两人本就贴近的身躯靠得更近。

  谢墨赟:“想多了,先先在我这里从没有过委屈。”

  时若先小声嘀咕道:“没有……吗。”

  那些三天三夜怎么算?

  谢墨赟笑着问:“有吗?”

  时若先抱住谢墨赟的胳膊,一脸认真地解释:“当然没有,我夫君对我非常温柔,就是偶尔会来上个几天几夜的——”

  三人视线同时看来。

  “——仰卧起坐。”

  时若先干笑两声,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谢墨赟有意借题发挥,顺手揉了揉手掌下时若先的腰。

  时若先上扬的嘴角还没放下去。

  谢墨赟说:“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腰‘又’酸了?”

  时若先腰边的痒痒肉被反复揉着,憋笑也很痛苦。

  什么“腰酸”?

  什么叫“又”?

  而且文武贝这家伙现在凭空捏造的功力不低啊。

  谢墨赟说得一本正经,眼中的关切都情真意切。

  好像时若先真的是被他“折腾”了很多次。

  是个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娇妻。

  可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是男的啊……

  但谢墨赟故意摆出的亲昵动作和姿态,都成功为当下的气氛添火加油。

  漆玉行冷眼,帝迦气愤。

  谢墨赟的目的达到了。

  漆玉行看着谢墨赟脸上得意,冷声说:“九皇子和九皇子妃在陛下庆生宴上,特地到御花园里卿卿我我,实在有伤皇室颜面,还请二位早些回去落座,莫要引得陛下动怒,以为九皇子是为了红颜抛下父族。”

  谢墨赟双手环胸,“我与先先是父皇亲赐和亲,夫妻恩爱乃是两国交好的表现,怎会引起父皇不满?两国和亲,不伤两国的一兵一卒,百姓也能安居乐业,这不是比发动战争、动辄死伤惨重更好吗?”

  漆玉行抿唇不语。

  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他本能带兵出征,而今……

  谢墨赟直戳痛处,漆玉行冷冷看了谢墨赟一眼。

  “大启也可直接拿下楼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帝迦磨牙道:“狗皇子在说些甚么,我听不懂。”

  时若先眨眨眼,有一瞬间的懵逼。

  妈滴,忘了帝迦是个老外……

  合着这老外根本没听懂文武贝在说什么啊。

  既然这个未婚夫听不太懂汉话,那不就任由时若先发挥了。

  不过狗皇子这三个字说得倒是很标准。

  时若先“哼哧”笑出声。

  在谢墨赟看向他的时候,时若先又收起笑容拉下脸,弱柳扶风地靠在谢墨赟身边,抚着胸口说:“夫君,他骂人呢,怕怕~”

  漆玉行默默抬眉,眼里带着些许无语。

  虽然漆玉行已经习惯于时若先和谢墨赟不分场合都腻腻歪歪。

  但是每次看到时若先和谢墨赟耳鬓厮磨,还难免会感觉到莫名气恼。

  他心想:骂人不是你的强项吗,这会怎么成了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帝迦眉头紧锁,听不太懂没关系,但是他信念坚定,信誓旦旦道:“窝要保服公主!”

  谢墨赟笑笑,“你拿什么保护?”

  这句帝迦听懂了,拍着胸膛说:“金子!窝有金子!”

  谢墨赟嗤之以鼻,“有金子又如何。”

  但帝迦这一拍,他胸前挂着的五级银龙项圈随即而动,连着下端的宝石坠子闪闪发光。

  时若先刚刚还对着谢墨赟柔情似水的眼睛定在宝石上,然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好闪好亮好富贵……

  这得老多钱了吧。

  好喜欢好想要啊quq

  帝迦立刻问:“公主稀饭啊?那窝送给你!”

  他二话不说,摘下脖子上项圈递给时若先。

  这叮叮当当一大把,可都是真金白银……

  时若先假模假样地推辞:“这不好吧?真的要送给我吗?”

  帝迦:“嗯!窝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虽然你这样说了,但我还是感觉不合适诶……”

  时若先嘴上继续婉拒,但手却老老实实地伸了过去。

  谢墨赟拿住时若先的爪子,一双眼眯起,语气低沉道:“喜欢我买给你。”

  谢墨赟瞥了一眼帝迦,又看回时若先。

  “不熟悉的外人给的东西,不要乱拿。”

  帝迦气急,“你嗦谁是歪人,虽然我和公主之前梅见过,但也有分约在身。”

  时若先眼睛转了转。

  原主和未婚夫之前居然没见过吗?

  那他就不用担心崩人设了。

  海阔凭鱼跃、剧乱任虫编啊!

  在一边默默看戏的漆玉行不禁笑出声。

  “分约……”

  帝迦握紧拳头,“和文分,分约!”

  漆玉行嘴角标志性的冷笑越发轻蔑。

  帝迦怒用楼兰语骂道:“中原的伪君子!”

  漆玉行面不改色,用流利的楼兰语回答:“多谢夸奖。”

  帝迦忍着惊讶道:“你懂楼兰语?”

  “一个征战南北的人懂得楼兰语不算什么。”

  帝迦诧异地看向说话的谢墨赟。

  谢墨赟挑眉,“楼兰语,我也会。”

  时若先:“?”

  你们突然说楼兰语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两个汉人无障碍和楼兰人沟通,楼兰公主一个字都吭不出声……

  还有漆玉行这货,帝迦跟来就算了,为什么他也要过来掺一脚?

  谢墨赟道:“先先是我的妻子,他现在做我的皇子妃,今后做我的太子妃、皇后,生同衾死同穴。”

  漆玉行说:“你能保证今后都不纳妾。”

  谢墨赟:“当然。”

  帝迦满不在乎,双手抱胸说:“我管你纳不纳妾,楼兰可以一妻多夫制度,既然已经来迟一步,我也不介意给先先做小。”

  谢墨赟咬牙切齿道:“你想得美。”

  这三个人楼兰语斗来斗去,时若先听又听不懂。

  但看他们的表情都变化莫测,还是决定趁机离开。

  “你们聊吧,我着急回去吃席。”

  时若先后退小半步,脚底发出“吧唧”一声,居然后退时踩到地上的橘皮几把。

  “妈妈妈妈呀!”

  时若先脚下一滑,双腿失去重点,眼看着就要摔倒。

  闻声,三人同时冲过去。

  谢墨赟离得最近、身手最为利落,按理说也该最快到时若先身边。

  但他被帝迦拦住,闪躲时稍稍了慢了一点。

  漆玉行滑着轮椅赶去,时若先刚好扶着他的把手站稳了。

  谢墨赟看着时若先没有和漆玉行发生肢体接触,提起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时若先也惊魂未定,稳住脚跟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谢墨赟推开帝迦去扶住他。

  “没事吧。”

  时若先本想摆摆手说没事。

  但是脑海里的想法一转,改为满脸后怕。

  “有事。”

  时若先靠在谢墨赟肩上,“刚刚吓死我了……嘤嘤嘤。”

  漆玉行:“……变脸倒是很快。”

  时若先捂着脸,抽泣着说:“总要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啊。”

  他用力深呼吸,逼着自己眼圈里溢出眼泪,茶里茶气地和谢墨赟说:“夫君,你摸摸我现在心跳的好快,我们回去好不好。”

  谢墨赟手掌下是时若先的胸脯,除了点头说“好”,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漆玉行:我就多余扶一下。

  帝迦在一边眼睛嫉妒的发红,“怎末可以摸熊啊,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句他喊得声音极大。

  漆玉行警觉皱眉,“别说话。”

  谢墨赟眼神凌厉,看向对面通往此处的小路。

  那边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帝迦生气,不要命也要上前拉住时若先。

  “公主,尼同我走!窝带你回楼兰。他们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对你!”

  时若先迷茫,对我哪样了?

  你不要搞事了,我真的想走啊。

  谢墨赟伸手对着帝迦的嘴飞出指风,帝迦闪躲之际,脚步声和人声一起传来。

  漆世彦稚嫩的声音说:“丽贵妃娘娘,我刚刚听到有人再说话诶。”

  他学着帝迦的语调重复一遍:“肿么可以抹胸啊!光天化日之下!”

  丽贵妃凝声说:“宫闱之中,何人在此胡闹?!”

  漆世彦说:“可是刚刚公公说仙女姐姐往御花园来了……不会是……!!!”

  时若先捂住自己的胸,谢墨赟和漆玉行脸色一沉,只有帝迦搞不明白状态。

  谢墨赟握住时若先的手,对远处说:“母妃,是我与先先在此。”

  为了防止他再乱说,漆玉行推动轮椅到他身边,点了他的穴道。

  在丽贵妃和漆世彦两个人来之前,帝迦被定在原地。

  时若先松了一口气。

  只要帝迦不乱说,就没别的事……就是怎么感觉两条腿有点凉飕飕呢?

  丽贵妃回话:“是赟儿和先先吗?”

  时若清清嗓说:“是的母妃。”

  漆世彦欢呼着跑来,“仙女姐姐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啦~”

  漆玉行再次转动轮椅时,时若先总算明白刚刚那股凉意从何而来了。

  谢墨赟拽住时若先被卷进轮椅中的裙摆。

  时若先瞳孔地震道:“漆玉行你别往前去了,你轮子再动动,我马上就光膀子了!”

  谢墨赟脱下披风给时若先披上。

  但是迟了半步。

  漆世彦一路derderder跑过来,脸上傻乎乎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仙女姐姐、小叔叔、九皇树、还有这个不认识的……你们……在干嘛?”

  时若先眼圈发红,眼尾有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寒风阵阵。

  时若先的双腿在撕裂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雪白细长无暇。

  时若先闭上眼,把脸埋进谢墨赟肩膀上。

  “夫君,你编吧。”

  谢墨赟低头看着漆世彦,“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到什么了?”

  漆世彦眨眨眼,“刚刚我是不是看到仙女姐姐的玉佩了?就是那个位置,好像是有一个唔唔唔……”

  漆玉行捂住漆世彦的嘴,“你看错了,他玉佩碎了,你从哪里看到。”

  时若先把脸埋得更深,只想当场消失。

  造孽啊,洗了蒜了。

  我一生积德行善,怎么会遇到这种连环社死的情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漆世彦:你们四个……在干嘛啊?

  时若先(破罐破摔):对,我们在开impart!

  谢墨赟(裹起来)(抱走)(捏住嘴):这个只能和我开!

  *

  还有五千多字要写……我再努努力,魂都顺着嘴飘出来了TUT

  这个帝迦戏份不多,他有点小蠢,会比较快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