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解殊扔下最后一个布袋,拍了拍手清点一下人数,“没错,去掉一对退出晋级的,加上这些影子刚好14个人。”

  一晚上的整肃,天边也透出了微光,斑驳碎片穿过花海直接落到了这群布袋上。

  少年薅了两下兔毛,看着东一个黑坑西一片秃平的土地摇头笑道,“不知道恶婆婆看到这片花海会不会炸雷。”

  解殊大笑几声,大无畏道,“管她呢,不承认便是。哎,老吴跟小哥呢?”

  少年指指后面,“睡着呢。”

  解殊探头望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恩……确实累了。”

  极目所见黑压压一片动物,将闷油瓶和吴邪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领军人物正乃狐獴是也,这小家伙深怕有心人来打扰它老大休息,来来回回步履不停,将这包围圈不知道巡视了多少遍。而它所谓的老大,正睁着无神的双眼呆望天空,倒是吴邪那没心肝的,睡得正酣。

  “啧啧,一晚上不见,老太婆的后花园可被你们糟践了。”恶婆婆绕着发尖婀娜多姿的打开屋门,铃兰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反被猿人大叔的嚎叫声盖了过去。

  “阿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动物们齐刷刷抬头看向猿人大叔,一股非我族类的气息逐渐萦绕在猿人头顶,挥之不去。一个晚上过去,也就这位憨叔叔还不知人生的天翻地覆,尽心尽力为恶婆婆卖命。

  “猿人大叔!”蟒蛇蛇尾一卷将他捆了来,众动物一哄而上,直接对其进行了深刻且发人深省的批评与教育。

  动物一散,吴邪立刻拉起闷油瓶逃离了包围圈,嘴下还喃喃自语,“惹不得惹不得,走为上计。”

  “装睡呢?”解殊一拳袭上吴邪的手臂,笑看地上已恢复人身的候选者,“走吧,我们还要去找制作热气球的材料。”

  “等等老大。”狐獴三两下蹦上闷油瓶的肩膀,“你和小老弟是不是各还剩一枚金币?”

  吴邪点点头,反问道,“可以买材料?”

  狐獴摇摇头,“不能,材料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但是我知道哪里有上等的材料。”

  “哪里?”

  一番话吸引了众多候选者的注意,有意无意,或偷听,或光明正大,都在等狐獴的下文。

  “在此之前,我先给你们顺一遍,迄今为止你们所经历的各种怪象。”狐獴清清嗓子,“首先你们要知道的是,12间房分别代表了12种人性、品格或者能力,得到房主的指定物品,就说明你在这种能力上过了关,最先集齐12种品格的候选者,便是竞技场的魁首。”狐獴看向吴邪,“小老弟,听长耳兔说你们已经获得了7号和8号房主的指定物品,这两间房分别代表了明鉴和思维能力。而这里所存在的三位房主,一位是1号房的熊猫老大,还有一位,是4号房的恶婆婆。1号房代表了爱心,4号房代表了善恶,就在刚刚,你们拿到了这两位房主的指定物品。”

  吴邪一愣,“拿到了?什么?”

  狐獴将双手递上,左手是一粒解药,右手是一瓶液体,“1号房的解药,4号房的保释水。而你们手上拥有的,正是7号房的娃娃,以及8号房的答案。”

  狐獴扫了一圈蠢蠢欲动欲夺指定物品的候选者,鄙夷道,“抢夺者自动取消候选名额,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去取。”随即看向闷油瓶,将两样东西转交了过去。

  “金币的作用其实不止是充当车费这么简单,它更是穿梭各个房间的凭证。简单来说,一个金币可以切换一次房间,房间任选,没有限定,所携带人数不限。”

  解殊歪头冲吴邪耳语,“肯定有但是。”

  “但是……”

  “看吧看吧。”

  吴邪&狐獴,“……”

  “但是,只有长老们所打开的光圈可以容纳十个人以上穿梭,我们良畜一族也能打开光圈,可只能容纳五六个人通过,所以这也是限制。”

  吴邪眨了下眼,笑道,“所以哪个房间有上等的材料?”

  狐獴舔了舔爪子,称赞的看向小老弟,“10号房。”

  “第三位是谁?”张海杏冷不丁问了一句,莫名问愣了狐獴,她这回到有耐心,又加了一句解释,“你刚刚说这里有三位房主,除了熊猫和恶婆婆,还有一位是谁?”

  狐獴砸吧两下,摇头晃脑,“第三位,自然是3号房的……哎嘿我不告诉你!”这欠打的模样……差点真让张海杏动上了手。

  狐獴叽叽叫了两声,料定有自家老大保护,声音都高了三分,“好了好了,你们旁听的可真是沾了我家老大的光,都散了散了,其他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等一等小狐獴。”

  狐獴转头,出声的少年持续薅着长耳兔的劲毛,“昨天晚上有一对候选者退出了,人数不够哦。”

  长耳兔莫名一阵紧张,皮毛炸裂。

  “哦这个啊……”狐獴搔搔头顶,“昨天晚上空舞大赛已经开始了,赛前人数过半就行。至于比赛中途退出多少人,不影响比赛进行。”

  长耳兔抖抖身躯,又安稳地趴回了少年怀里。

  “我们什么时候走?”吴邪看向闷油瓶。

  闷油瓶拿起对方掌心中的金币递给狐獴,“现在。”

  良畜一族围成一圈正好打开光圈,红绿色光瞬间显现,狐獴转头喊道,“老大,这是去往10号房的通道,记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大赛前一定要赶回来。回来时只要将金币放在你们去时的地点,我们便在这里接应你们。”

  吴邪跟着解殊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红绿光圈,突然间似想到了什么,大喊,“我明白了!有提示的!”

  “什么鬼?”两人边走边聊,踏进了光圈。

  “保释水的 色是跟腰带 色相反的,你我腰带皆为红色,得喝绿色的那碗才能避开诅咒。那些被鬼魅附身的人,原是因为喝了相同 色的保释水。”

  “为什么得喝相反的,不能喝相同的?”

  “黑鼠走之前,想是为了还我们一个歉意,曾留下一句莫名的话述,天色已完,白鼠也是黑鼠,黑鼠在黑暗之中,却是看不见的。”吴邪接着说道,“黑鼠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两色相同才是盲点。不能选同色,便是此理。”

  “可以啊老吴!”

  “别瞎几把抬举,小哥给的提示,他之前一直盯着我的腰带,我……”

  两人的谈话逐渐在光圈里消了音。

  闷油瓶等着最后一个进入光圈,后脚离地时,还能听他轻声对着狐獴说道,“多谢。”

  光圈在最后一秒收了色,蟒蛇还在地上扭扭捏捏,“阿狐……这10号房……”

  狐獴瞪向蟒蛇,“我能不知道吗?可要老大赢得比赛,必须得去那里找材料。”它摆手招呼道,“别嚷嚷了,赶紧回家看看熊猫老大怎么样了,不知道它的饥饿病好点了没……”

  吴邪眨巴两下眼,又伸手揉搓了几番,方不可置信道,“我们……回来了?”

  同伴急急忙拨开光晕,从吴邪身后探出,“卧槽,是人!海杏你快看,是人,全是人!!”

  解殊伸出指头点点,中肯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前脚正想开溜,被吴邪一把逮了回来,“找你大爷,没听到狐獴说这里是10号房?保不齐什么魑魅魍魉都有,你到敢一个人乱跑。”解殊抹油的脚底瞬间挂上了铅,挨挨蹭蹭躲到了闷油瓶身后,“不怕,有小哥。”

  张海杏敲敲手中的玉屏箫,大踏步迈出,倒是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走吧,去打听打听材料的事情。”

  “哟,客官几位?吃点什么?”伙计拍拍手中的抹布,弓腰招呼。

  一群练武着装的青年慢悠悠晃了进来,开口也不似来吃食,敲堂也不似来住店,反倒问道,“伙计,询个事儿,你们这宝地可有热气球这物件?”

  “啥玩意儿?”伙计侧耳疑惑,来回甩了两下抹布,“什么嘞个球,可从未听说过。若您要是询问哪条小街繁华,哪位名人轶事,哪件趣闻轰动全城,那小人我,可是张嘴就来啊。”

  解殊笑意连连,“那劳驾小二哥跟大伙儿讲讲最近的趣闻呗,”说罢抬手便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来的匆忙,不知此可做银钱否?”便见伙计连连摆手惊恐,“客官折煞我等了,怕是赔了小人这条命也万不敢接这等贵重物品。银钱是甚小人也未曾听说,看各位爷不似本城中人,如若是想打点小人,您大可以去长三堂子里为小人摘几朵浆草来,这便是最大的恩赏了。”

  一众听罢皆为疑惑,便见伙计抬手指向侧堂挂的招牌,方见堂牌上标注着招牌菜名以及相应的价格,不同于普通集市的是,此城银钱皆为花束来往,花束有等级之分,从低贱到高贵分别是浆草,白盏花,青叶篱,金皮茉,而这最贵的一道菜,竟要一支青叶篱来兑换。

  “正所谓,万朵浆草千盏花,百朵青叶不换金。就是说啊,这一万朵浆草才能换一朵白盏花,一千朵白盏花才能换一朵青叶篱。”

  “一百朵不行,一千朵青叶篱也不能换金皮茉吗?”

  伙计摇头叹道,“客观说笑了,便是城中最富有的商宦,家中也不过百朵青叶篱,何来有千朵青叶篱之说。况且,金皮茉唯长三先生独有,是从不在城中流通的,我等穷尽一生,怕也不得见这金皮茉一面。”

  “有意思……”修长手指划过下巴,吴邪琢磨几番,侧头看向伙计,“这花定要去长三堂子取?还有其他赚得这花束的方法吗?”

  伙计灵活的双眼霎时落到了解殊身上,“自是有的。小人见这位客官拿出的物件不凡,你们便可以到典当铺去试试,看能否换几朵白盏花出来。”

  “哎伙计,”同伴戳戳面前人的后背,突然端显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左手背后右手指天道,“这长三堂子在我们那个城里,可是一处休闲娱乐的好地方,你们这里,可是一般模样?”

  张海杏扭头,着实不想看见这一副纨绔模样,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扭头,视线却对准了另一个她更不想面对的人。解殊一把搂过闷油瓶的肩,用着一副世人皆知的口吻道,“嗨,说什么这么风雅,不就是青楼嘛,谁没去过一样,是吧小哥。”

  吴邪咻的看向闷油瓶,“哟,小哥也去过长三堂子?” 一脸玩味的笑容,在闷油瓶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逐渐收缩,逐渐收缩,最终演变成了一个尬笑,才听这位大爷淡淡道,“没有。”放在闷油瓶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紧,解殊大呼,“什么什么,小哥竟然没去过青楼。难不成,小哥还是个……”

  半截玉屏萧横冲直撞闯进解殊眼帘,下一秒狠狠砸在人嘴上,直接截了半句话头,“呸,臭不要脸的,去过青楼可真是光宗耀祖了。”解殊疼得弯腰抽抽,同伴刚想辩驳,却还是在张海杏的冷眉热嘲下偃旗息鼓,化为一句磕磕巴巴的,“海杏……”

  伙计忙挥手制止两拨人,总不能在店里让他们打起来砸了场子,“各位客官,各位客官,这长三堂子虽说是个烟花之地,可里面的姑娘真真是高贵得很,据说十支青叶篱也换不得一晚相陪。更别说这是长三先生的私业,给谁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啊。各位客官大可以去里面游玩一番,此处别有洞天,哎,说不定,还有各位爷一心相求的什么热球嘞。”

  张海杏望了同伴一眼,在眼神中将其鞭了个尸,将人拉离饭馆时还不禁絮叨两句,“要不是族长命我照看你,鬼懒得理你……”

  “你去过。”闷油瓶将手搭在黑金古刀上,很是淡漠的肯定,可摩挲的指尖无端生出了一份焦躁。他不善于处理平静以外的感情,便觉得这份焦躁也使人极度烦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出口,硬生生将理智压入了深海。

  吴邪噎住,眼下场景好像不便过多解释,他张口两下,还是希冀两人独处时再作说明,况且闷油瓶也不是一个较真的主……心下笃定,吴邪竟也没接闷油瓶的话,直接跟着少年离开了饭馆。

  少年当了回人肉棒子,前有姐弟训斥,后有兄弟暧昧,也就解殊还乐此不疲,硬抓着个金锭子一定要塞给小二哥,美其名曰散财交友。

  一队人兵分两路,解殊跟着张海杏去当铺兑换白盏花,一位是财主,一位是女性,均不便先行去往那三教九流之地,于是剩余四人……三人……一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长了翅膀飞去。

  去往长三堂子的路上,倒是领略了这10号房的风土人情,集市商店多如牛毛,每位客人上街却不见执一枚花朵,只管拿了物品就走,四人看的稀奇,吴邪随手拉过一位路人,作揖询问,“兄台,据说城里买卖以花为交易物,为何不见有人执花出门,反倒拿了商品就走,这是什么道理?”

  路人上下打量一番这着装些许古怪的四人,笑道,“四位并非城中人,又怎会知晓城中事。我等拿了物件,商贩自会记下此物值多少花数,待收摊时,只需去往长三堂子,管事的自会将我名下花数划到他的名下,那这桩交易便算完成。”

  少年奇道,“那你就不怕商贩乱报花数,管事的乱划花数吗?”

  路人更加奇道,“为何商贩会乱报,管事的会乱划?在长三先生眼皮子底下,我还从未见过此等怪事发生,也从未有此疑虑。”他拍了拍手,似十分兴奋,“你们来自城外,这思想还真是新鲜,我定要回家与我夫人说道说道此事,告辞。”说完兴冲冲大踏步离了众人视线。

  “这个城……”

  “被控制了。”闷油瓶接了吴邪的话,视线却落到了别处。身边来来往往诸多商贩走卒买客,却好似在突然之间看不见眼前四位大活人,谈笑之间像是固定好的语句,买卖商品皆有自身划定好的清单,就连一举一动都似被人拿捏好的提线木偶,此时喜丧与否,皆不由自己控制。而这城中唯一的变数,就是站在大街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四人。

  还有刚刚少年那脱口而出的,城外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