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乍一听到何之州的话，脸上立刻就红了三分。
如果说之前的言语只是试探，现下就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何之州见褚言不答话，以为他误会了，一时之间，他急急道：“我不是要羞辱你，这真是我心中所想。”
“杜大哥走得早，你又从未经过商，如今你为杜家家主，你我门当户对，况你正值青春年华，怎能虚度，我是真心诚意，你若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杜家和何家，将来就是一体的。”
“我也会护着你。”
何之州这话是临时想的，在没见到褚言之前，他就是想试试这个当家人的底，可见了之后，他又有了新想法，这小寡妇没出身没眼界，与其腹背受敌，不如和他喜结连理。
何之州自信自己是小寡妇最好的选择，他虽花心，但也算真诚，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结了婚他也是愿意好好哄的。
他相信褚言能看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程响就站在一边听着，这无耻狗贼的老脸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厚，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家主要真跟他在一起，那脊梁骨不得被戳死。就算家主不在意世俗言论，这狗贼也不是个可托付之人。
就没见过谁拿欠债要挟，逼得一个良善寡妇改嫁的。
程响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只要家主一句话，他立刻就打掉那姓顾的门牙。
褚言知道自己眼下不是露怯的时候，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神态好控制，可他耳尖依旧是红的，说起话来，腔调温温柔柔，让人只觉得心神荡漾。
“我若是不同意呢。”
何之州勾了勾唇，势在必得道：“这可由不得你。”
“和杜如晦签的合同里，这笔钱是投资所用，既然是投资，那自然有赔有赚，项目亏得颗粒无收，自然还不上你们的钱。”
“放屁！那项目谁不知道赚的盆满钵满，你现在一句颗粒无收，骗谁呢？”程响听见何之州说项目的事，他就忍不住了，当场就骂了出来。
何之州却早有准备，他拿出了项目的流水，放在了褚言的面前。
“嫂子，看看吧，这项目真是亏得我老婆本都没了，真拿不出钱还你们。”
何之州原本以为这次袁路会过来，所以他准备了一份假账本应付何之州，谁知道这次跟来的是程响。
程响对数字一窍不通，褚言以前可能都没看过账本，何之州脸上的弧度不由得更大了。
看着褚言那绯红还未完全褪去的脸颊，和殷红饱满的唇，他就一阵心痒。
程响心中也暗道不好，他不知道借出去的钱是以投资的形式，投资和借钱完全是两码事，投资是要承担风险的。
早知道让袁路过来了，袁路在这里，比他在这里作用大的多。
褚言接过账本，开始一页页的翻，这账本厚厚一本，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事无巨细的记录项目的开支和收益。
但傻子都知道，这账本肯定是造假的，只不过项目究竟什么情况，只有公司内部的人知道，凭这账本看出问题来，怎么可能。
如果是平时，还能回去之后仔细调查，然后揪出错处，逼何之州还钱。
可褚言不能回去之后调查，他这时候不能势弱。
一个小时过去了。
程响看着自家老爷认真的侧脸，心中愈发怜惜，若是杜老爷还在，这姓何的哪里敢这么嚣张，多看新老爷一眼，眼睛都给他挖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何之州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指节敲敲桌子开口道：“十二点了，到吃饭的时候了，不如先跟我去吃个饭，再谈事情。”
褚言终于从账目中抬起头，他翻到第三页，将账目对着何之州的方向。
“这里的木材价格，钢铁价格，成本都翻倍了。”
何之州神色一愣。
他怎么知道的？不是土木建造业的，根本不会关注当季的木材、钢铁价格。
褚言继续道：“这里，你公司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数和项目上不对等，虚报人员支出两百万。”
“项目拿到的国家资助金额没写进来。”
“何总，还需要我说吗，你这本账目，除了前面两页，后面全是假账。”
何之州被问的愣了好一会，半晌他才回过神，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明显。
“啪啪啪。”
何之州颇有诚意的鼓掌，他眼中的轻视消失了，转而带着浓浓的戒备神色。
“以前不曾听说过褚总还学过看账目。”
“连我公司的人员储备都一清二楚，褚总真是好手段。”
褚言仍旧平静的说道：“总有对你不满的员工，总有愿意投诚的可怜人。”
何之州站了起来，他朝着褚言伸出了手。
“欠款会打到公司账上，褚总，我们来日方长。”
褚言不是很想跟他握手，但对方毕竟是何家家主，这点礼节还是需要的。
于是褚言虚虚的握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
何之州感受着从手掌传来的温软感觉，酥麻立刻传遍了全身。
若褚言是个没本事的，他只能让人心里怜惜，放在掌心里疼，可他是个有本事的，和他柔柔弱弱的皮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一只水汪汪看着你的小猫，其实是只幼虎。
征服欲在心中蒸腾，何之州再一次感慨，这样的老婆，没尝到滋味就下去了，杜如晦可能得死不瞑目。
从何氏集团出来，褚言就坐上了回去的车。
程响贴心的给褚言在后座放了软垫，让他能好好休息。
程响很开心，他虽然忠于新老爷，可他也明白，一个下属，是希望自己的领导英明，带着他们挣钱的。
他那些下属，嘴上说着替老爷拼命，可真要因为老爷的一个决策送了命，那恐怕风向就立刻变了。
万幸的是，这位新老爷是个有主意的。
躺在后座的褚言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他上个世界是金融行业工作者，账目是能看懂的。
至于为什么他连何家内部的商业机密都知道。
那就要感谢他之前让系统监控何之州了。
系统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何之州身边的人，如何根据真账目，做成假账目的。
【统哥，我这样干不算崩人设吗。】
【你无父无母，又没朋友，谁知道你私下里有没有学金融方面的知识，而且何之州才第一次见你，你在他那就没有人设可言。宿主，灵活一点，先干出个商业帝国让他们看看。】
【不干，为了背下那本假账目的问题，我已经耗费光脑细胞了，我准备回家之后将人设调整成无脑吃货。】
【部长是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你不是“炮灰逆袭组”的命。】
褚言原本面试的是“炮灰逆袭”组宿主，但是他的履历和情感经历，让【老实人】组的部长一眼相中了他。
部长的原话是，这小子一看就是当接盘侠的好苗子。
褚言躺在柔软的后座上，跟系统绊了一会嘴，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程响下了车，拉开车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张完美的睡颜。
像是不小心误食了毒苹果的公主，等待着王子将他唤醒。
程响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如果将新老爷抱回去，似乎有点冒犯。
当他脑子里产生了将老爷抱回去这个念头后，他就不由得去想抱着他是什么样的触感，老爷看起来好脆弱，像是个精美的瓷器，稍微用力就会碎掉。
程响犹豫了好一会，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在等什么。”这声音乍一听带着点笑意，但仔细去品却觉得笑意里带着寒气，阴森冻人。
程响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过了头的脸。
季作霖的容貌也极其漂亮，但他棱角锋利，是那种带着强烈攻击性的漂亮。
程响回话道：“在等老爷醒。”
季作霖听到他这句话，似乎来了点兴趣，微微歪了歪头，从缝隙中，他看到了睡着的褚言。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痴迷起来，嘴角带笑，自言自语道：“的确是辛苦他了。”
“季总来这做什么。”程响默默移动壮硕的身躯，挡住了车门，挡住了季作霖的视线。
“来替褚先生庆贺。”
“老爷要休息了。”
“没有哪个上司，喜欢自作主张的下属。”季作霖只这一句，就让程响败下阵来。
他走到程响面前，礼貌微笑道：“麻烦让让。”
程响不甘心的挪到了一边。
因为外面的声响，褚言已经醒了，他微微睁开了惺忪的睡颜，就看到一张俊脸在他面前放大。
“季、季先生？”
“中午好。”
褚言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不解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的，祝贺你旗开得胜。”
季作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朵向日葵。
还没长大向日葵开的依旧灿烂，明艳的黄色占满了褚言的视线，让他的心情都变好了很多。
【他人还怪好嘞，给我送花。】
【一朵花给你收买了，你对得起前老公给你留下的三百亿吗。】
褚言接过了向日葵，礼貌道：“谢谢。”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何之州谈判结果的。”
“有时候总要布置一些眼线，以防止自己被蒙着眼睛。”
褚言听懂了，他在何家安排了商业间谍。
“那你知道了多少？”
季作霖的神色变得有些幽深，他的唇角弯弯，轻声道：“何之州说了什么，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