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慵懒，令人睡意沉沉。
乏味的数学课，沉闷无趣。
凡不尘趴在桌子上，左手伸长，头枕在上，右手扒着桌子边。
他保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经过之前打架以及老师责罚他站走廊的事后，老师们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在课堂上闹事就好，其他的，由着他去，毕竟，教导主任说，这学生天生的癔症，不好管教。
正在低头写笔记的路小磊，突然被问了一个问题。
“有时候，你会不会产生一个错觉，一个陌生人，从未蒙面过，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他神态的细微变化，都无比地熟悉”
路小磊朝着凡不尘的视线望去。
“他家境优渥，长相出众，一堆人排着队去跟他搭讪，他看不上你的”，路小磊说，“你不要有任何僭越的念头，和他保持距离。话虽然难听，但是，他和你，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他高高在上，和你不在一个级别，你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远离他，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凡不尘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凝视路小磊。
路小磊一脸的不自在。
“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路小磊紧张地问。
“我没有说谁，你怎么知道，我提及的那个人是他？”，凡不尘说，“还有，什么叫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倘若我真的对他产生感觉，我不配吗？因为我患有癔症，偶尔看到奇怪的东西，我就低人一等，只配卑微地活着，不该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吗？”
下课铃响起。
凡不尘略微生气地站起来，匆匆地离开教室。
某个人使坏，绊了他一脚。
凡不尘快摔倒在地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用力地拉住他，把他拽起来。
霎那间，错乱的画面，在凡不尘的脑海中交错。
一个三头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下去。凡不尘下意识地摸着脖子，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听到对方猛烈的心跳，青苔海盐琥珀的气息，愈发地浓烈。
拉住他的那个人，之后又松开了手。
胡杨林站在他面前，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那样一张脸，让他有种摸一下的冲动。
凡不尘赶紧跑了出去。
教室中一片起哄声。
路小磊追了出去。
“凡不尘，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路小磊喊着，“我没有恶意，这个世界上，就算伤害任何人，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健康，过得快乐”
“你不要跟上来”，凡不尘大吼道，“你对我好，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和别人打了赌，堵我会不会被你的善意打动，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说给你听。说呀！！！”
凡不尘气得发抖。
高高壮壮的路小磊，一米九，大块头，脸色十分地难看。
他跑过去，握紧了拳头。
凡不尘闭着眼，路小磊被他的话惹怒。
凡不尘等来的，不是一拳头，他被路小磊用力地抱住，他一脸地错愕。
旁边，好多人走过，偷来异样的目光。
窃窃私语声，传到了耳边，路小磊不可能听不到，但是，他还是把凡不尘抱住。
“今后，谁也不能欺负你，我拿我的命发誓”，路小磊承诺。
凡不尘用力地挣脱开。
“你，你没事吧？”，凡不尘问，“你该不会是，是，，，”
路小磊神态自然，却沉默不回答。
凡不尘思考了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开口。患有癔症，受人歧视，凡不尘明白其中滋味。
“没关系，就算你喜欢男生，你还是你”，凡不尘说，“只是，我可能不会喜欢你”
路小磊认真地看了看他。
“真的吗？”
“真的，肺腑之言”
路小磊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路小磊笑着说，“真应该拿个镜子，让你瞅瞅自己的表情，认真的让我忍不住笑”
凡不尘摸着脑袋，一头雾水。
“我把你当成朋友，最好的朋友”，路小磊说。
路小磊胳膊搭在凡不尘肩膀上，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教学楼办公室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两个人。
上课铃响，生物课老师庄重地走进来。
生物课老师，沉稳，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手中拿着一根戒尺。
书本摊开，这一堂课，学习植物学。
走入教室的一刻起，生物老师的注意力一直在后排，前排学生睡觉说话，他一律不管，紧盯着后面学生。
教室里的湿气，突然变得很大。
凡不尘额头冒汗，紧张地掏裤兜子里的药片。
前面的学生，歪倒在桌子上，他们面前的书本里，长出绿叶红花的植物，长长的根须，插入人的耳朵里，似乎在汲取养分。
凡不尘与生物老师的目光交汇。
那一刻，他看到生物老师的后面，有一条蜥蜴的尾巴，老师的脸上，布满红色黄色的鳞甲。
老师拿起戒尺，指向凡不尘。
书本里，顿时涌出一株绽放的食人花，开着尖牙口子，扑向凡不尘。
路小磊一把抓住食人花的颈部，扯断其脖子。
生物老师站不稳，斜靠在黑板上，几乎要断气。他抓着脖子，面目狰狞。
食人花的花冠从路小磊的手里滑落，掉在桌子上。凡不尘被垂死的花冠咬了一口，血往外冒。
生物老师瞬间缓过来，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同学们陆续醒过来。
前面有人说，教室里一股腥味。
凡不尘望着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是真的，被书本里长出的食人花所咬。
路小磊把水递给凡不尘。
“你该吃药了”，路小磊心虚地说道。
“你之前对我说，把我当成朋友，真的假的？”凡不尘问。
“真的”
“那你告诉我，我手上的伤口不是错觉，当着我的面，你扯断了一株食人花花冠。我的癔症没有发作，我脑子清醒，视线清楚，我触碰你的胳膊，实实在在，证明我未产生错觉。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对不对”
“你该吃药了”，路小磊平静地回答。
“你不说也罢，我自有办法弄清楚”
下了晚自习，凡不尘悄摸地跟在生物老师后面。
生物老师鬼鬼祟祟，一路往北边去，到了废弃的大楼中，就是挨着禁闭室的那栋楼。
过了十点，废弃大楼的灯光逐渐地明亮。
废弃大楼具体什么时候建造的，无人得知。整栋楼十三层，墙体外刻着大理石浮雕，一些紫色蓝色的野花开着，苔藓茂盛，仿佛一座空中花园。
如此气派的建筑，和学校的整体风格不协调，格格不入。
据说，大楼里发生过惨案，时不时闹鬼，还有人撞见过奇怪的生物，兽首人身，或者人面兽身，獠牙狰狞，面容恐怖。
废弃大楼不干净，学生们平时绕道走，尽量不来这边。
一些小报刊登过废弃大楼的奇闻异事，人们当成鬼怪传说来看，没当成一回事。
凡不尘不记得什么时候读过那份报纸，印象中，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和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楼层的窗户上悬挂大红灯笼，一面面的十二生肖旌旗摆动。楼内，异常地热闹，服务人员正忙碌地招待客人。
不远处，两名学生朝大楼走来。
他们摇摇晃晃，有说有笑，看样子，应该是高三的学生。
两名学生戴上头套，距离大楼快三米的时候，变身成为兽首人身的怪物，两个鼠妖。
凡不尘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鼠妖们往这边看，没发现什么，赶紧进了大楼。
谁从后面捂住凡不尘的嘴巴，把他带到了拐角。
对方熟悉的味道，使得凡不尘一下子辨认出来。
等到鼠妖们进去后，胡杨林才松开凡不尘的嘴巴，他的手上，有一股柠檬草的气味。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贸然闯进去，不怕他们扒了你的皮，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吗？”，胡杨林说道。
“你是妖？”，凡不尘问。
“你怕了吗？”，胡杨林接着说，“你挺奇特的，虽然是个凡人，却长了一双妖的眼睛”
胡杨林与凡不尘四目相对。
“我给你做个交易好不好，把你的眼睛给我，我替你换一双普通的，你可以随意地开条件，我绝对满足你”，胡杨林说。
凡不尘略微地抬起头。
这副皮囊下面，有三颗珠子，彼此连接，彼此发电。一颗珠子里，住着一个蛇。
“你应该很累吧？占据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扮演其他的角色。”，凡不尘说。
成为黑风，胡杨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三颗妖元，的确不是他修炼而成，他夺取了其他妖的妖元。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近乎两个小时，妖元爆发排斥，攻击主体。
他恨不得赶紧将妖元取出。
取出妖元，意味着失去战斗力。猎魔者追上来的话，他们一家子就危在旦夕。
“你这双眼睛，果然是个好东西”，胡杨林颇有杀气地说道。
胡杨林顺势一把揽住凡不尘，露出尖尖的蛇牙。
朝着长长的白皙的脖子，胡杨林一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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