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且寒问周淙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取向的。

  周淙脸上划过一丝羞赧,倒也不瞒着,“……初高中的时候没有情窦初开的那种感觉,对帅气的男孩子无感,对漂亮女生也无感。念大学后,就突然有一次梦里是和女生,当时吓坏了。然后对学校隔壁琴行的姐姐,反正就心思不正,想和人家黏黏糊糊的。”

  “黏糊上了吗?”

  “没有,胆小,只敢看看,搭讪都不敢。”

  温且寒又“啧啧”两声,“你这开窍可够晚的啊,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儿。”

  “哦,那你很了不起哦,”周淙想起温且寒说年纪小的时候没个正经,没少跟人玩儿,遂阴阳怪气地摸住鼠标要关视频,“不给你看了。”

  “别啊,”温且寒笑嘻嘻地摁住周淙的手,“我虽然开窍得早,但碰上正缘晚啊,好在等到了你。”

  视频里两个舞者腾空翻转,裙角飞舞如蝶翼,水袖交错着击鼓,结合舞美效果当真是称得上一声震撼。温且寒由衷地夸赞起来:“心姐好美,你搭档也很帅啊。”

  “是吗?他那时候就很招人喜欢,但他性子有点孤僻,几乎没朋友。”周淙脸上闪过一丝遗憾,被温且寒敏锐地捕捉到。

  “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现在还联系吗?”温且寒问。

  周淙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总也等不到那个人回头,等到25岁就走了,湘江的水一定很冷。”

  原来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啊。

  温且寒也甚是惋惜:“用情太深也是个劫难,毕竟戏文里都说情深不寿。”

  视频播放完了,周淙退出光碟关了笔记本,两个人并排靠在床边,迎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静静地坐着。

  “心姐,你现在还跳舞吗?”

  “太难的跳不了啦,那年在古镇落了伤,再也翻不起来了。不过,老了以后混个广场舞领舞还是不在话下的。”

  温且寒偏头看着周淙,周淙也侧过脸看她,看见对方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她微微探身过去吻了下温且寒的唇,一触即分,轻如蝶翼,像水袖轻轻扫过。

  温且寒心跳陡然快起来,想要追上这个吻,却又猛然惊醒这是在人周淙家里,她这么轻狂好像不太礼貌,万一再被人父母撞上那多尴尬。

  在人家里轻薄人宝贝闺女,不得让人抄扫把打出去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脑子里那点小剧场还没开演呢,这就听着杨荷芳在外头叫她们吃饭,温且寒这才发现都已经中午了。

  虽然是头一回跟周家父母同桌吃饭,但温且寒一点儿没觉着拘束,老周同志看着不苟言笑很严肃,其实很惯孩子,待她和周淙没两样;杨大夫就不必说了,温且寒老早就眼馋周淙有这么包容的妈妈。

  四口人吃着饭聊聊工作,说说生活烦恼,就这么一顿饭吃过就跟一家人似的,温且寒觉得太舒心了,连那些见不得光的糟心事儿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杨大夫多少年都雷打不动值班到初五,今年为了招待温且寒硬是费大劲儿跟人调了班,初二初三连休两天。

  周淙下了饭桌才单独问温且寒明天要不要跟她去看外公外婆,温且寒高兴还来不及呢,立马答应。

  杨大夫一听可上了心,瞧温且寒大过年地穿着件灰扑扑的卫衣就母爱泛滥,孩子过年怎么也得添件儿红衣裳吧。

  年前,老杨给周淙买了件红毛衣,宽松款的挺招小姑娘喜欢,特趁皮肤白,前襟儿上拼着个白色的兔子,周淙就搭条蓝色微喇牛仔裤穿,又简单又扎眼。

  老杨记着这款毛衣好像是十二生肖都有的,于是初二下午拉着两个闺女去商场扫了一圈,进门就先奔过去给温且寒挑了件同款,也是红色的,胸前有白色拼接的小猴子。然后又硬是拉着人买了外套、羽绒服、裤子、鞋子一大堆,跟周淙都是同款。

  温且寒幸福得都要冒泡泡了,感觉这两天像做梦一样。

  逛半天回了家,周召良买好了一箱小烟花放在客厅里,说他特意问了年轻女孩子爱放什么,小老板说女孩儿们都爱玩儿仙女棒,他就特意多装了些仙女棒让她们点着玩儿。

  吃了晚饭,两个人在小区里放花儿放得那叫一个欢快,把一帮小孩儿给眼馋得不行,估计人家长都在心里偷偷骂她俩不当人。

  回家陪老周老杨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排队洗漱完进了屋,温且寒还特别兴奋,像捡了钱的小孩儿一样,莫名有点亢奋,脱了衣服后还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床头柜上,嘴里念念有词道:“这可是婆婆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明天我要穿着去见外公外婆。”

  “老杨知道你管人叫婆婆吗?”周淙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把吹风机递给温且寒,“别光吃饭不干活儿,给我吹吹头发。”

  温且寒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阿姨叫妈?”

  周淙伸手打了一下温且寒的屁股,“你可缓缓吧,别再吓着老杨,不许胡闹。”

  温且寒心情大好,穿着人家的睡衣立在床边给盘腿坐在床上的周淙吹头发,故意一顿乱吹给人吹得跟梅超风似的。

  周淙觉得一只爪子在她头皮上扒拉来扒拉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头上有虱子。

  “小寒,我说你翻来弄去的是要干嘛?”

  “没干嘛啊,就觉得你这自来卷儿好神奇啊,手感跟我们直头发确实不一样。”

  周淙无语:“……合着你就是想玩儿我头发?”

  温且寒嘻嘻一笑:“多难得啊,真人奇迹心心。”当然还有后半句她没敢说出来,她想玩儿的岂止是周淙的头发!

  吹干头发,温且寒把吹风机送回卫生间柜子,回屋看周淙拿着个玉石刮痧板在那儿刮脸,她无聊地凑到人梳妆台上东摸摸西看看,拉开抽屉发现一只很特别的刷子,刷头毛绒绒一团,超级可爱。

  关键那个毛的质感跟摸大爷差不多,她捏着那只刷子问周淙:“心姐,你这个刷子是做什么的,这手感真是太舒服了,像兔尾巴一样。”

  周淙笑答:“这就是个兔尾巴。”

  “啊?”温且寒大吃一惊,“真,兔子的尾巴?”

  “不骗你,真兔尾,”周淙起身过来拿着刷子在温且寒脸上扫了几下,软乎乎地扫得人鼻尖痒痒,连着心也痒痒的不行。

  “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死掉了,我又哭又闹很伤心,我爸爸就托局里的法医同事帮忙把兔子给我做成标本,结果法医叔叔失手了,最终就留下一个尾巴尖没烂。”

  周淙笑了笑说:“法医叔叔也是个人才,把尾巴尖做了支刷子,让我化妆的时候扫粉用。”

  “你一个小孩儿化什么妆啊,那刷子得放了好多年才用上吧?”温且寒脱口问道。

  周淙靠着梳妆台站着,捻着兔尾巴刷子去扫温且寒的眼睛和鼻子,跟逗豆包一样,左一下右一下的没个正形,“倒也没有,跳舞的小孩儿每个月都会参加培训机构组织的演出,这刷子从做出来以后就一直在用。”

  “哇噻,不愧是真皮毛,挺耐用啊。”温且寒终于捉住周淙的手,夺走刷子自己拿着扫扫脸颊:“这触感,绝了,舒服!”

  周淙看不得这小孩儿毛手毛脚在那儿瞎倒腾,拿回刷子放回抽屉,一把拎着人推床上去:“别在这儿翻箱倒柜了,赶紧睡觉!不然明儿顶着个黑眼圈见我外公外婆啊?”

  温且寒躺在被子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冲这支兔尾巴刷子,我就知道心姐是个长情的人,我真是大赚了呢!”

  关了灯,窗帘上透过的光把卧室里映得一片朦胧,连躺在身边的人都只能看个大概轮廓,温且寒只觉得心尖尖似乎还在被那支兔尾巴扫来扫去,有点痒,又有点酥,来回翻身几回后,终于忍不住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跟周淙贴着,见人不抵抗,又得寸进尺地把人胳膊拉开枕上去。

  温且寒柔顺的头发扫在周淙的肩上,热乎乎的人拱着她的颈窝小鸟啄食一样,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吻她的脸颊、脖颈,软软的舌尖试探着扫了一下又一下,终于偷偷地噙住她的耳垂小心地吮来又卷去。

  湿热的呼吸伴着轻微的气喘扫得周淙半边肩膀酥软无力,连心头都一阵一阵地发麻。

  温且寒一直在小声地叫她,心姐,心心,阿淙——

  周淙被叫得头脑一阵泛空,身上缠着温且寒的手脚好似柔软又坚韧的枷锁,她提着一口气侧过身来捧住温且寒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分辨着她的眉眼,温且寒又软软地叫她。

  “阿淙,你在看什么?”

  周淙低头慢慢凑近温且寒,轻轻地吻过她的额头,嘴唇虚虚地擦着温且寒的鼻尖,“小寒,我这个人一根筋,你要跟我好就得一辈子跟我好,不许半路逃跑。”

  我实在是不想再被人抛下了。

  温且寒双眼泛潮,压着声音轻轻地笑,又张口咬了一下周淙的下巴,“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跑,明明是我怕你半路跑掉。”

  周淙轻笑一声,像一个小气泡悠然炸开,她蓦地低头吻住了温且寒的唇,温柔地碾磨几下后突然停住,温且寒急切地追上去,却被周淙以食指压着她的唇中。

  “小寒,我还欠你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温且寒小兽一样地撒着欢儿啃周淙的锁骨,完全不记得自己都问过哪些问题,她一天天废话那么多。

  周淙掐着温且寒的后颈一节一节地描摹着她的关节,偏头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我还没给小寒一个回应,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

  撒欢儿的小兽被叼住了后颈皮,一整个受人所制,一仰头就被人封了口,温热的舌尖游蛇一样穿过她微启的齿缝卷了进来,勾勾缠缠,吻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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