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地上那人是谁以后,经理吓得差点没当场晕过去,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饭碗不保的前途。

  秦怀倒是还算冷静,他挽起袖子上前,从后穿过宋时意的肩下往上一扛,强硬地把人往后架了起来。

  突然被打断的宋时意只觉得身体一空。

  他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边挣扎还边用脚去踹后面那人。

  “别乱动。”秦怀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这句声音,宋时意突然浑身僵硬了起来,他一点点转过头,在确认了来的人是谁以后,瞬间熄火。

  那模样甚至还称得上乖巧,虽然不太合时宜,但秦怀心里还是泛起了说不出来的妥帖和成就感。

  就好像捏住了自己家里那只臭脸黑猫的后颈,逼得对方乖乖任撸。

  趁着这个间隙,经理赶紧扶起了瘫倒在地上的邵卓然。

  他心里一边吐槽这么大块头的人怎么还被按在地上打,一边用写满了关怀的脸嘘寒问暖。

  但邵卓然根本懒得鸟他,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破皮流出来的血。

  他长得本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更是凶气十足。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盯着宋时意,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给老子等着,看我下次不干翻你。”

  经理又默默吐槽人都给干趴下了就别放狠话了,但明面上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他往后看去,白家少爷正铁青着一张脸虚弱地靠坐在桌边,戚家少爷痛苦地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顿时间两眼一黑。

  这这这,都是刚才那位小少爷一个人的战绩吗?

  又看了眼已经跟拎猫一样把人架住的秦怀,一股迷之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家老板就是厉害啊。

  几个伤患在经理的安排下被往外搀扶出去,虽然今晚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梁子算是彻底结了下来。

  临走之前,白绪用一种很可怖的,几乎能从宋时意身上剜下一块肉来的眼神看着他。

  给我等着。

  宋时意读懂了他的唇语,只是现在也懒得管,在秦怀松开他以后就打算若无其事地趁乱往外走。

  但还没跨出去一步就被秦怀勾着衣领又给拽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事?”

  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秦怀,理直气壮地好像无事发生。

  秦怀倒是心平气和:“你就要这么走了?”

  “不然呢。”宋时意歪了下头,过溢的情绪从他脸上一点点收了回去。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呢,”宋时意扯了下嘴角,幽幽地说道。

  他脸上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烦,一副根本不想多谈的表情。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宋时意说得很干脆,他刚要往旁边绕过去,但又被挡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还不让人走了?

  “那什么,这位小少爷,你们这包厢还没有结账呢。”

  经理接收到老板的眼神,顿时压力倍增,但也只能秉着一颗打工人的心硬着头皮刚上去。

  “哈?”宋时意一呆,回头看了眼满是狼藉的房间,不可置信地扭回头,“这里又不是我订的,你找白绪要钱去啊。”

  “可是他们人都走了,我们这里也没有赊账的惯例,所以您还是先付一下吧,剩下的你们可以自行商量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时意拿他没办法,只能接过账单,但在看到上面的数字以后,他默默把账单塞回经理手里。

  好贵,这群败家子。

  他的钱全拿去租房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来当这个冤大头。

  秦怀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感受到投到自己身上明晃晃的视线,宋时意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行,你等一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反正宋清文再怎么冷漠,也不能看着自己弟弟因为付不起钱被人扣在店里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电话,就被秦怀伸手给按了下来。

  “这笔钱先记我帐上就行。”他微笑着看向宋时意,“作为交换,可以稍微陪我走一会吗?”

  *

  八月的宿清市气温还是没有降下来,但在迎面的晚风中偶尔可以感受到一丝凉意。

  宋时意把手插在口袋里,默不作声地和秦怀走在街上。

  他稍微落后秦怀半个身位,然后就这么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在小说中,对于秦怀的描述并没有展开太大的篇幅,连带着他的过去也只是寥寥数笔。

  就连最关键的,秦怀到底是如何喜欢上主角受这一点,都缺少解释。

  所以宋时意看不懂。

  这个年纪轻轻就执掌了秦家,手段狠辣,神秘又危险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为了原身而死去。

  一见钟情吗。

  那也太荒谬了点吧。

  宋时意在对方看不见的视野中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停下脚步,仰头看向秦怀。

  “把我扣下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散步吧。”

  街边上霓虹的光彩投映在他半张脸上,宛转着流动到形状优美的脖颈,一点点消散。

  秦怀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道乌青的掐痕,看着触目惊心,估计是刚才打架留下的。

  “哦,不可以吗?”秦怀依然微笑着,但那双混合着温柔与阴鸷的眼神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就为了这么点事,压榨自己底下的员工,这不太好吧?”

  宋时意眸色漆黑,但脸上整体的表情却是含着笑意,嘴唇往上牵:“我看他当时,脸都要绿了。”

  听到这句话,秦怀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蓝庭是他名下产业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但一个才被接回去没几天,宋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少爷,估计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安顿好,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秦先生,我知道的事情可多可多了。”宋时意靠在旁边的墙上,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秦怀。

  从这个角度看,那双圆润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天真。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打架。”秦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几天,可是惹到了不少人啊。”

  过刚易折。秦怀很少去管别人的死活,但眼下却主动点到。

  宋时意眨了下眼睛,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怀。

  他倒不是对这话有什么感触,只是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以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本来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在书中的那场牢狱之灾,虽然是宋顾城和林念威逼苦求他替宋佳辛抵罪。

  但罪恶之源,确实这个以白绪为首的小团体惹出来的麻烦。

  今晚是冲动了点。

  他本来是想心平气和坐下聊点正事的。

  比如,如何把他们反坑进监狱之类的。

  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这群人渣实在是太恶心了呢?

  他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就是个普通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从别人身上找找原因。

  秦怀看着宋时意脸上露出反思的表情,面色一动。

  但在下一秒,宋时意就弯起了眼睛,语调非常轻松地说道:“算了,我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