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脖子上的淤青冷敷了好几个小时,应辛第二天醒来就有点发烧,病恹恹地提不起胃口吃饭,小孩肠胃脆弱,家庭医生没给他开药,在额头贴了张退烧贴。

  “脖子上的淤青还没消,”家庭医生道:“24小时冷敷过后,今天再热敷一阵。”

  护士们在医生的指令下忙活起来。

  邵臣熟练地拿起体温枪帮应辛测量体温,小卷毛乖乖地靠在床头,脸色还有点苍白,听到楼下的钟声,小声道:“哥哥,你快迟到了呀。”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都在车上了。

  邵臣专心记录体温:“我今天请假。”

  等在门口的老张眼观鼻鼻观心,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邵孟辉得知这个消息,转身回屋去睡回笼觉。

  宁雅雯拦在他面前,注意着走廊上的摄像头,压低声音将昨晚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意在让他察觉到危机感,光对邵臣好是没用的,他们两得联合起来。

  然而邵孟辉完全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吊儿郎当道:“小孩子犯了错就该惩罚,换了我我不光罚,还得抽得他下次不敢再犯为止。”

  宁雅雯一顿,察觉到什么:“打?你也就嘴上说说,你动邵臣一根汗毛试试?”

  邵孟辉下意识就想反驳,倏而想到什么,止住话头,反唇相讥:“邵臣又没犯错我打他干嘛?你别挡路了,滚开。”

  宁雅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知道哥哥要留下来陪自己,应辛有点开心,但又担心哥哥的成绩,万一跟不上怎么办,会被爸爸妈妈骂的。

  崔阿姨得知后,表示他的担心完全多余:“小少爷的学习进度已经超过学校很多了,邵老先生之所以让他每天去学校,是为了让他感受学校里热闹的氛围,多交几个朋友,发展友谊的。”

  应辛似懂非懂。

  他知道哥哥总是呆在书房,不喜欢热闹,他觉得没什么不好,能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但大家都不这么想……应辛想如果他是哥哥的朋友就好了,能陪着哥哥安安静静看书,邵爷爷也不用担心哥哥没朋友。

  可惜自己是弟弟,不能当朋友。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人来人往的门口有个脑袋在往里张望,有点像卫斯林,再一看又没有了,以为是自己眼花。

  另一边,普林斯国际幼儿园中班1班炸锅了,掌管纪律扣分的邵臣竟然又没来。

  风纪本还落到了善于制造混乱的钱昱杰手上,光是一个早上就判出好几桩冤假错案,弄得幼崽们怨气冲天。

  钱昱杰被几拨投诉的幼崽围住,裤子还没拉上就被大家叽叽喳喳堵在厕所里,气得掏出本子往地上一扔:“有本事等邵臣明天回来,你们找他去。”

  空气肃然一清,幼崽们顿时不敢吱声。

  邵臣可不耐烦听他们诉说什么“冤情”,敢去烦他的统统各打五十大板,大家都被扣分,都怕他。

  钱昱杰哼了声,捡起本子:“你们就会欺软怕硬,我头都快被你们吵炸了。”

  回到班级后钱昱杰一直低着头不知在鼓捣什么,同桌提醒:“老师来了”

  钱昱杰嗯了声,还是没抬头,同桌瞄了眼,发现对方在看家里的监控,一条毛色雪白的小狗在屏幕里跑来跑去。

  他忍不住凑过去:“这你家的狗?好小好可爱,下次带学校来玩玩呗。”

  钱昱杰一口否决,收起手机,上次带狗狗去检查后,兽医说没问题。

  后续几天又出现食欲不振的情况,换了家医院还是说狗狗很健康,提出可能是有其他人喂了狗粮,平日注意着点,不排除是想偷狗去卖。

  钱昱杰开始观察狗狗的一举一动,更是打算从今天亲自遛狗,势必要抓出这个想偷他狗的人。

  到了下午,应辛烧退了,脖子上的淤青还是很显眼,邵臣陪他玩了会儿积木,发现他闷闷不乐的,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老是一眼接一眼地瞅自己。

  以为小卷毛在屋子里呆闷了,邵臣带他出去喂狗狗。

  刚出门就遇上兴冲冲迈步上来的邵孟辉,神神秘秘说给邵臣准备了礼物。

  邵臣没什么反应,倒是应辛,他没得到过父母的礼物,有些好奇。

  书房外,工人正准备将一摞摞书往里面搬。

  老管家拦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是我,”邵孟辉走过来,带着几分得意对邵臣道:“我看你书房还有空余的地方,就买了这些书,都是图书馆推荐书目,你看看喜不喜欢?”

  邵臣讶异,打量着地上层层叠叠的书,被白色的纸封封住,看不出是什么书。

  邵孟辉站在楼梯口,见他直直地望过来,一时竟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醉醺醺的他曾经就站在这个地方,将一本本书砸到邵臣身上。

  这个生来就比自己优秀,比自己讨他爸欢心的儿子,夺取了自己的一切,竟然还敢用那种冰冷的、无所畏惧的眼神看他。他出生前,自己是一个为家族繁衍生息的工具,他出生后,自己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被丢到某个犄角旮旯,连工具都不如。

  这导致他失去了理智,被酒精蒙蔽的大脑爆发出钻心剜骨的怒火,只想消灭这个让自己变成耻辱的人。

  等他再清醒,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邵臣,浑身淤青,被锋利的纸张划出许多伤口,其中肩膀上的一条最为严重,被丢出去的击剑刺穿,形成了一道贯穿伤。

  邵孟辉移开视线,迟来的心虚让他不敢对上那双眼睛。

  但转念又一想,邵臣当时那么小,应该不会记得,后来自己不也道歉了。

  而且邵臣读这么多书又有什么用,每次自己带个情人回来都要捣乱,情人屡屡告状,说邵臣故意把开水泼到她身上,拿花瓶砸她……让道歉他就开始狡辩“没做过”,后来找不到借口了索性冷着脸一语不发,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小小年纪就会伤人和说谎,害他要多花好多心思哄人开心,这才忍不住一次次发火揍人,怪不得他。

  工人递来一本锡金封面的书目,老管家翻开,打眼一瞧,竟然全是国外的成人杂志,封面不堪入目,赶紧合上:“……邵先生,您要买书的话知会我一声就好了,我这里有采买清单,都是小少爷需要的。”

  邵孟辉不以为意:“买个书哪那么多讲究?”

  老管家犹疑了下,还是道:“书房没法装下这么多书,别打扰到小少爷看书,要不先放到储物室,等我打收拾出地方,看小少爷喜欢哪本,再搬上来。”

  他怀疑邵孟辉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书,打算私底下告诉他。

  “用不着那么麻烦,”邵孟辉这段时间厌倦了早睡早起送孩子读书的行程,想让邵臣快点接受自己,一口否决:“邵臣不就在这儿,你把书单给他,”

  邵臣根本不想看,但他是个爱书的人,说不出把书扔了的话,于是道:“搬到储物室。”

  老管家让工人们行动起来。

  邵孟辉不爽,一把抢过书单递到邵臣面前:“现在就看,你爸我辛辛苦苦给你买的书,你起码看两眼,想要的留下来,不想要的我让他们退回去。”

  邵臣没动,老管家想去拿,被邵孟辉一把推开:“有你什么事,管那么宽?”

  老管家被推得一个趔趄,邵臣和几个工人连忙去扶。

  就这一下,书封甩破,几本书滑了出来。

  邵臣上前一脚踢开:“我全都不要,搬走。”

  工人们全都停下动作,看着这豪门两父子别苗头。

  别看那幼崽不到他们大腿高,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比他爸还有气势。

  然而更多的则是注意到地上的封面,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不认识字,大家还是看得懂图画的,满眼露骨的白花花的肉,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老子买给五岁儿子的书。

  邵孟辉还没发现不对,牙根紧咬,面上怒色再也藏不住。

  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的儿子当面下脸,跟被打一巴掌没什么区别。

  之前应辛说邵臣喜欢书,他就马不停蹄让秘书去买,想着给人一个惊喜……就算不喜欢,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白眼狼就这幅表情?

  老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声道:“您先看看这些书。”

  邵孟辉强压怒气,打开书单,脸色一变,想到自己刚刚出的丑,顿觉眼前一黑。

  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以前流连花丛,跟情人花样百出,秘书善于揣测他的心思,以为这次又要玩什么情趣,去订购了这一批色/情/书/籍,还特意说是“图书馆”推荐书目。

  说到底还是不上心,哪怕他跟秘书交代的时候多加一句“给自家孩子买的书”,都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

  送礼物彻底成了个笑话,邵孟辉深吸一口气,让人原样搬回车上,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邵臣又道:“给张爷爷道歉。”

  见他满脸煞气地回头,老管家慌忙走到两人中间。

  邵孟辉一把推开他,捞起邵臣的衣领,贴近他耳边沉声道:“小子,爸爸这两天对你好,你就忘了以前怎么哭的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装了几个周的孙子,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邵臣脸上没有半点波动,直直望进他眼中:“我没忘。”

  邵孟辉怔了怔,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刹那间脸色就变了,能看见他牙关猛然咬紧了,眼中涌现出一股类似恐惧的情绪,表情近乎狰狞。

  老管家伸手将邵臣拉过来,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他。

  邵孟辉没做停留,转身走了。

  下楼时碰见宁雅雯,对方双手搭在栏杆上,嘴唇微动,朝他做了个口型。

  应辛有些害怕地牵住邵臣的手,他看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叔叔对哥哥好凶,比他爸爸还凶,他怕哥哥难过,主动道:“哥哥,阿姨说她做了小蛋糕,我们去吃小蛋糕吧。”

  邵臣:“不去喂狗了?”

  “不去,”应辛摇摇头:“天黑了,狗狗已经回家了。”

  另一边,钱昱杰守了一下午连根人毛都没看见,气呼呼地收起狗绳,决定第二天再来,他就不信蹲不到这个偷狗贼。

  跟随在他身后的钱家保镖朝对面比了个手势,邵家站岗的保镖收起望远镜。

  应辛指着窗外一闪一闪的光亮,让邵臣看:“亮了两下。”

  邵臣解释:“这是保镖叔叔们在传递信号,‘警戒已解除’的意思。”

  应辛挠挠脸颊。

  知道他没听懂,邵臣一边给他梳理散乱的头发,一边用他的话解读:“亮一下表示‘注意,有人来了’、亮两下表示‘放心,人已经走了’,亮三下表示‘注意,拿起武器’……”

  说话间,头发产生静电根根竖起,应辛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毛发炸开,像只小刺猬,甩了甩脑袋,发现炸得更厉害了,惊呼一声。

  邵臣莫名被戳中笑点,笑出声。

  见他开心,应辛抓了抓头发,也笑起来。

  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邵孟辉对着电话暴跳如雷。

  电话那头轻声安抚:“哎呀,小孩子嘛能有多麻烦,再聪明能算得过大人?稍微使点计就能让他们上钩。按我说,你根本不用花那么大力气,我有个闺蜜跟你情况差不多,也是孩子不亲,结果她想了个办法,不到半月就把孩子收服了,你知道怎么做到的吗?”

  邵孟辉病急乱投医:“说来听听”

  “就刚发生的事,”娇柔的女声道:“她儿子不是患有哮喘嘛?她就设计让他病发,大雨天给孩子送药,衣不解带地照顾……总之就是一套苦情戏,演半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那继子从小没妈是个缺爱的,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她拿下了。”

  邵孟辉皱眉:“继子?”

  “哎呀,管他亲儿子还是继子,那小子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拿他当亲儿子?再说了,你儿子的情况跟这个孩子……”

  对面及时止住,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邵臣虽然父母双全,但情况跟那些没爹没妈的也差不多少。

  邵孟辉沉着脸挂断电话,没计较她的失言,而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

  又是一个周末。

  这几天夫妻两轮流接送两个孩子,不知是私下里有过协商还是孩子的原因,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已经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这天他们甚至打算一起去接邵臣。

  说是计划带孩子们去动物园里玩,邵老爷子见两人有说有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有了效果,老怀甚慰:“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不过要注意安全,我让保镖私下跟着。”

  邵孟辉保证:“爸,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卫斯林原本是为了逃避上幼儿园才跟小姨来这儿玩的,谁知道在他哥那儿顿顿吃瘪,被拘了好几天,一上车就兴奋地问:“小姨,什么时候到啊?”

  宁雅雯笑道:“着什么急,还要去接哥哥,他今天放假。”

  卫斯林一腔活泼气儿顿时萎了,眼珠子转了转:“小卷毛呢?”

  “他也去,”宁雅雯摸摸他的脑袋:“你待会儿就跟紧哥哥,上次哥哥罚你全是因为他,你别怪哥哥,都是这个小卷毛事多,你离他远点。”

  卫斯林小眉头一撇,梗着脖子反驳:“谁说的,明明是我哥的错,我就要跟小卷毛玩,小卷毛以后跟我第一好。”

  宁雅雯手痒地拨了拨头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跟你哥最好,他才是你最亲的人。”

  卫斯林哼了声,不为所动,他哥对他又打又骂,还想跟他第一好?没门。还是小卷毛好啊,那么小一只,抱起来软软的,不仅送他核桃吃,还冲他笑……他不想要哥哥了,他也想要个这样的弟弟。

  看出他心口不一,宁雅雯心里腾起一股危机感,这个小卷毛实在厉害,不仅收服了邵臣,现在连她外甥都倒戈了。

  接到两个孩子后邵孟辉驶向A市最大动物园,保镖跟在后面两辆车中,跟着转向。

  邵臣对这趟出门游玩没什么反应,抹掉应辛脸上的几颗沙子,打理这只小花猫。

  应辛说这是玩过家家时沾上的。

  “过家家?”

  邵臣没听过这个词,有些严肃起来,暗自打算回去之后在书上查一查。

  坐在另一边的卫斯林得知他哥连这个都不知道,满脸震惊,对他哥高智商的滤镜隐隐破碎。

  为了防止他悄悄欺负应辛,邵臣坐在两人之间,彻底隔绝他动手动脚的可能,看对方一脸呆滞,淡淡地扭过头。

  动物园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应辛仰着脖子去看,隐隐听到一些动物叫声传来,兴奋地指给邵臣。

  “哥哥,有大猩猩,大象、斑马、狮子,还有小狗狗……”

  邵臣顺着图片找到注解:“不是狗,是白色的狐狸。”

  “狐狸?”应辛不认识狐狸,有些失落:“可是它好像我们的小狗狗啊。”

  临近期末,学校安排了手工作业,这段时间应辛每天回去又要做手工,又要做练习册,可谓十分忙碌,根本没空去喂那只萨摩耶,很想很想它了。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有个幼崽在狗洞边蹲了一个星期,都快气炸了。

  邵臣拉住他的手:“今天回去就喂。”

  应辛又高兴起来,一一数着自己认识的动物:“斑马是黑白的,小鸟是灰色的……”

  邵臣看了眼,纠正道:“这只鸟是红色的。”

  应辛茫然。

  可能是幼儿园还没教辨别颜色,邵臣指着广告牌上红色的气球:“这个就是红色。”

  应辛疑惑不解:“哥哥,这个也是灰色的啊。”

  邵孟辉招呼两人:“进去了,你们在聊什么?”

  邵臣当即转身,邵孟辉有些尴尬,因为前几天推了老管家那一下,邵臣一直不理他,不管他如何示好解释,这小子不是把他当空气就是当木头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窝囊。

  宁雅雯牵住卫斯林,另一只手想牵邵臣,被他避开。

  邵孟辉状似无奈,让保镖们跟上来,守在两小孩身边,确保没问题后才进入动物园。

  道路两旁树木林立,第一个牌子是“狮虎山庄”,厚厚高高的墙后是长相凶猛的老虎,正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找地方休息,有小朋友拿着外面买来的鸡腿丢过去,被老虎踩在脚下,低头嗅了嗅,嗷呜一口吞下去,外围的幼崽们一阵雀跃。

  管理员在一旁严肃提醒:“请不要给猛兽喂食,注意安全。”

  小孩家人连连道歉,带着幼崽们离开。

  老虎吃了一根鸡腿,意犹未尽地舔舔毛,一双虎目威风凛凛,四处巡视,最终找到目标,朝这边看过来,兀地虎啸一声,似乎在催促。

  应辛吓得转身拉住邵臣:“哥哥”

  邵臣一把握住他的手:“它在里面,出不来。”

  卫斯林挺身而出,拍拍胸脯:“你别怕,我帮你打跑它。”

  说着浑水摸鱼去牵小卷毛。

  见他靠近,应辛下意识捂着脖子往后缩。

  邵臣拍开他的手,卫斯林不服输地仰起头,就听他道:“再欺负应辛,晚上就让波尔来陪你睡觉。”

  波尔就是那条监督卫斯林跑步的波尔多犬,长得异常凶恶,卫斯林接连几天噩梦素材都是它,从那天过后看到它就绕路走,妥妥的童年阴影了。

  “你,”卫斯林后退一步:“你不讲理,我是要保护小卷毛,不是欺负他。”

  “用不着你,”邵臣牵着应辛往前走:“不管谁欺负他我都会找回去。”

  应辛仰头看了看邵臣,黏黏糊糊地蹭着他,小声宣布:“我也会保护哥哥的。”

  他说话声音小,邵臣没听到,但小卷毛每次软乎乎的样子他很喜欢,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在脸上蹭来蹭去,嘴角忍不住上扬。

  卫斯林被甩在原地,还要不服气地上去理论,被宁雅雯一把扯回来:“你又去招惹那个小卷毛干嘛?”

  卫斯林十分委屈:“小姨,你把小卷毛偷出来给我好不好?”

  他悄悄带回家去藏起来,让他哥找不到。

  宁雅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跟邵孟辉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

  往前走是体型小一些的食草类动物,袋鼠之类善于跳跃的动物设立了长长的隔离沟,应辛发现袋鼠的肚子鼓鼓的,定睛一看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袋鼠探头探脑往外张望。

  沿途有卖兔子耳朵这类动物头饰的摊贩,宁雅雯给三个幼崽一人买了一个。

  邵臣的是个长长的羚羊角,他嫌幼稚没戴,拿在手上。

  应辛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兔子耳朵,美滋滋地往头顶一架,一步三摇晃,衬得那双眼睛灵动水润,真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卫斯林动了动自己的老虎耳朵,嗷呜叫着跃跃欲试往应辛那边扑。

  应辛“啊呀”一声躲到邵臣身后,邵臣护住他。

  卫斯林被邵臣挡住,猛地一顿,突然感觉背后被推了一下,冲势不阻地撞了上去。

  邵臣被撞倒在地,所有保镖一拥而上把人扶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邵孟辉拍拍邵臣的衣服:“都脏了。”

  应辛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哥哥,对不起。”

  都怪他和卫斯林打闹,才害得哥哥被撞倒。

  “这附近就有卫生间,可以去擦擦,”宁雅雯推了推卫斯林:“是你把哥哥的衣服弄脏了,快去帮他弄干净。”

  邵臣看了眼应辛,让他在这儿等自己,转身往卫生间走,卫斯林本来不想去,被宁雅雯推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去。

  招呼站的方向漂来淡淡的蛋糕香味。

  宁雅雯道:“应辛想不想吃糕点啊?”

  应辛摇摇头,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哥哥,然而宁雅雯一把拉住他:“不用害羞,阿姨带你买糕点,看看里面有没有邵臣喜欢的,给他也买点。”

  提到邵臣,应辛就不抗拒了,安静下来,被宁雅雯牵进店里。

  除了爷爷和邵臣,他没牵过其他人的手,感觉阿姨的手很软,身上也香香的,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店里的服务员上前来问:“请问两位要点什么?”

  宁雅雯低头看应辛:“你知道邵臣喜欢吃什么吗?这儿有榴莲饼、樱花饼、可丽饼……就买这几个好不好?”

  服务员介绍:“我们这儿饼做的好吃,尤其是榴莲饼比别家多了道特殊的工序,不仅闻起来没有榴莲味,吃起来也软糯爽口,不会齁得慌,很多顾客回购的,你们如果喜欢榴莲又怕这个味道,千万别错过。”

  应辛连忙摇头,拉拉宁雅雯的手,在对方耳边说:“不要榴莲。”

  他记得崔阿姨说过,哥哥不能吃榴莲,会生病的。

  宁雅雯轻声细语道:“那应辛喜欢吃榴莲饼吗?就像崔阿姨做的蛋糕那样,甜甜的,你想吃对不对?阿姨给你买一份。”

  崔阿姨做的蛋糕很香,但应辛还是使劲摇头:“不喜欢”

  哥哥会生病,他不喜欢。

  然而宁雅雯压根没在意他的回答,无奈地对服务员道:“孩子说就想吃榴莲饼,麻烦您帮我们把这三种都买下来。”

  “好,”服务员包好三种饼,宁雅雯接过来,出了门后把其中一袋拿给应辛:“这是你的榴莲饼,饼封是红色的,千万要拿好哦。”

  应辛茫然而被动地接过来,如临大敌地紧紧捏住袋子,心想一定不能让哥哥吃这里面的东西。

  衣服弄脏了邵臣逛动物园的兴趣就淡下来,应辛因为一路上都在紧张手里的袋子,精神紧绷,也没什么兴趣,就卫斯林全程嘻嘻哈哈,一会儿从袋子里捞出个饼来,吃饱了又去喝水。

  应辛手里的袋子被他带得差点掉地上,连忙捏紧,查看饼上的封,还是原来的图案。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动物园里打发了,邵孟辉道:“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吃完,我们回家了。”

  宁雅雯接到个电话,给众人打了个手势跑到角落里去了。

  邵臣手里也有一袋饼,眼看大家都在吃,也开始吃自己这份。

  饼干是给小孩买的,个头小分量少,都能吃完。

  应辛这回吃得比谁都快,他胃口小,平时吃东西小口小口的,一个馒头拿在手里半天才见一个牙印,今天一下子塞那么多,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卫斯林好奇地探过头,被邵臣一把推回去。

  眼看手里的袋子空了,应辛迫不及待亲手把它丢进垃圾桶里,像是扔掉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邵孟辉看了眼邵臣,见他一个接一个,眉头紧皱,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宁雅雯走过来,投来淡淡一瞥,他闭了闭眼,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三个幼崽跟在后面一个接一个上车,车启动,邵臣突然感觉手背痒痒的,撩起衣袖,只见三三两两的红点散落在手臂上,还有更多的不断从皮肤下冒出来,光从视觉上都能看到其来势汹汹的势头。

  应辛惊呼一声,抱住邵臣的手臂:“哥哥……阿姨,哥哥身上好多红点点。”

  宁雅雯与邵孟辉对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在回头的瞬间换上了副震惊的表情:“怎么回事,邵臣过敏了,孟辉,快去医院。”

  “邵臣,”邵孟辉边转动方向盘边道:“你忍着点,爸爸马上送你去医院。”

  邵臣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双眼紧闭,倒在了应辛怀里。

  与此同时,邵家别墅,书房门被急促的“咚咚”声敲响。

  邵老爷子皱眉:“什么事?”

  老张推开门,急道:“邵老先生不好了,小少爷严重过敏,现在在医院抢救。”

  邵老爷子急匆匆赶到医院,手术室的门紧闭着,红灯大亮,宁雅雯坐在走廊的靠背椅上,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空气,肉眼可见的担忧,邵孟辉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上前一巴掌扇了上去:“你走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会照顾好邵臣,就是这么照顾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邵孟辉刹那间耳朵“嗡”了一下,差点没能站稳。

  “邵老先生”

  “爸”

  老张和宁雅雯同时冲上去。

  邵孟辉扶住墙壁,透骨的凉意仿佛浸透了肌肉和血管,他用舌头顶了顶发烫的脸颊,眼底有恨意一闪而过,垂下头:“对不起,爸,都是我的错。”

  邵老爷子胸脯剧烈起伏,一口气喘不上来,捂住胸口。

  “邵老先生,”老张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扶到椅子上,从兜里掏出药:“您别紧张,要保重身体,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邵老爷子将药咽下,歇过这口气,沉下声:“医生怎么说?”

  跟随的保镖上前一步,一字不漏复述:“医生说这是过敏性休克,正在进行肾上腺素抢救治疗,只要血压升高脉压差增大,数据恢复正常就能好转。”

  邵老爷子眼中血丝充盈,苍老的手紧紧抓着拐杖,青筋暴起,显然怒到了极致。

  宁雅雯默默抹眼泪:“都怪我没有看好邵臣,我要是牢牢盯紧应辛,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对了,应辛。

  老爷子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孩子,刚要开口,注意到藏在拐角下的一张小脸。

  应辛就守在手术室旁边拐角的窗下,外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夜,白惨惨的灯光印在地板上,反射出冰凉的白光,他紧紧抱着邵臣的那只羚羊耳朵,面孔苍白惶恐,满脸泪痕,不知道哭了多久,睫毛上粘着泪珠,衣襟湿透,整个人处在非常惊惧的状态。

  卫斯林也被大人们吓傻了,他完全不理解他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小卷毛哭得可怜,紧张兮兮道:“你别哭了,奶棒以后都给你吃,别哭了。”

  要不然待会儿他哥出来要以为是自己欺负小卷毛,他又要被狗咬了。

  邵老爷子将应辛拉到面前:“别怕,哥哥不会有事。”

  应辛哽咽着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可是他好害怕,爷爷之前也是这样,蒙在白白的床单里,从好高好大的一扇门里出来,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也不会跟他说话,逗他笑了,然后就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老爷子摸他的肩膀,发现应辛浑身上下在细细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手也冰得要命,急道:“老张,快领小团子去给医生看看,这是吓着了。”

  老张上前一步。

  应辛连忙钻到椅背的夹角里,拼命摇头。

  “好好好,不去,”老爷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想到他此时跟自己是一样的心情,不由心里一痛,动作非常温和纵容:“我们不去,你就在留在这里等邵臣出来,跟爷爷一起。”

  老张听罢转身去请医生过来。

  还没等他回来,手术室的灯灭了。

  邵老爷子倏地站起身,应辛紧随其后,卫斯林也跟着挤进去。

  所有人一拥而上。

  为首的白大褂医生笑了笑:“不用担心,病人没事,幸好抢救得及时,接下来输液,观察几天。”

  邵老爷子神色一下子放松了,如释重负,恍惚间碰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头一看,应辛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笑道:“邵臣没事了。”

  话音未落,邵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要转移到楼上的重症病房监护室,应辛踮起脚尖,视线跟着哥哥的方向,他身子小,从大人的腿间穿梭而过,抱着鹿角和兔子耳朵追着滚轮上了楼。

  “等等我。”

  卫斯林想要跑就没那么容易了,被宁雅雯一把拉住:“医院人多,别乱跑。”

  安顿好邵臣,给应辛请的医生也到了,仔细检查一番,医生表示没什么问题,手脚冰凉、浑身发抖都是被吓的,一时惊惧而已,喝点热水保持情绪稳定,睡一觉就好了。

  应辛趴在床边守着邵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哥哥一向是健康的,这样身上插着管子满脸病气地躺在那儿,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难过。那扎在手腕上的针头,那么粗,哥哥一定很痛,应辛鼻子酸酸的,轻轻对着邵臣的手腕呼了呼,心中默念,哥哥不痛。

  邵老爷子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转身往外走。

  “孟辉,雅雯,你们两跟我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走廊上,邵老爷子推开宁雅雯搀扶的手,冷冷望过去:“邵臣对榴莲过敏,邵家每个人都知道,医生说这次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过多地接触过敏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买了榴莲,还让他吃了?”

  “什么榴莲,我没有啊!”

  邵孟辉一脸冤枉:“我就带他们去动物园逛了逛,没买过水果,更没有见过什么榴莲,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敏。”

  他神色紧张,邵老爷子看出没有撒谎,自己这个儿子他最了解,没出息,沉不住气,藏不住心事,说不来谎话。

  感受到沉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宁雅雯咬了咬牙:“爸,都怪我,是我买的榴莲饼。”

  邵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说清楚。”

  “原本我们逛得好好的,正碰上动物园点心糕点铺,应辛说想吃,进去之后听店家说榴莲饼是他家招牌后又吵着要买榴莲饼。”宁雅雯脸色难看:“我想着邵臣对榴莲过敏,跟他商量就买一个尝尝鲜,当下吃完就算了,谁知道他不肯,我只好让店家三种都买了点,特意用红色的袋子装好,交到应辛手里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自己拿着吃,千万别给邵臣,他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哎,我要是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应辛吵着要吃?

  这下不仅老张吃惊,邵老爷子也皱起眉。

  要说卫斯林撒泼打滚吵着要吃还有几分可信度,应辛性格乖,给什么吃什么,几乎没有主动要过东西,还认生,至今跟老爷子不熟,更别说认识才半个月不到的宁雅雯。

  老爷子怀疑这是宁雅雯为了推脱责任故意找的借口:“雅雯,你们没照顾好邵臣,一时疏忽我都能原谅,但如果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不敢承担怪罪在一个孩子身上,人品就太低劣了。”

  老爷子在外人面前向来维护这个媳妇,像这样毫不留情还是第一次,这话可以说相当严重了。

  “爸,”宁雅雯脸色惨白:“我说的每句都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调出当时的监控,或者找店里的服务员问问是不是这样的。最后红色袋子到了邵臣的手里,我估计是应辛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好,想尝尝鲜就跟邵臣换了……您知道,邵臣一向疼他,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我也是看应辛这孩子乖巧听话,才放心给他买榴莲味的,谁知道他明知邵臣吃榴莲会过敏,还是把饼给了他……我知道我有错,我承认错误,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想过把错推到什么人身上。”

  邵老爷子一时语塞,宁雅雯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呼吸有也有些急促:“其实不用找外人,应辛就在这里,他总不会说谎,我愿意跟他当面对质。”

  说着推门进了病房。

  “雅雯!”

  邵老爷子没想到她说做就做,根本来不及阻止,转眼她就把应辛抱了出来。

  应辛原本在守着邵臣,此时懵懵懂懂的站在几人中央,被众人的目光打量着,拘谨又不安地往后退了退,余光寻找着遮掩的角落,惶惶然像只受惊的幼兽,老张一下子心疼了,主动上前将他抱在怀里,瞬间被小卷毛紧紧抱住脖子,小脑袋埋进他衣领里。

  自从邵臣昏迷后他就一直处于惊惧状态,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不行。

  老张细声安慰:“应辛别怕,叔叔在这里,爷爷也在这里。”

  小脑袋点了点。

  应辛红着眼圈去看老张:“叔叔,我要哥哥。”

  老张站起身:“好,叔叔带你去看哥哥。”

  宁雅雯挡在两人面前,轻声道:“应辛,你知道哥哥不能吃榴莲对不对?”

  应辛对她有些害怕,埋下头,不吭声。

  眼看儿媳这么坚定,老爷子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朝老张使了个眼色。

  接到邵老爷子的暗示,老张握住应辛的小手:“乖崽,阿姨问你话呢,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摇头。”

  应辛顿了顿,点点头。

  宁雅雯又道:“当时是不是你说想吃点心,我说顺便给哥哥也买点点心的?”

  应辛努力回忆,又点了点头。

  “店家说他们家榴莲饼是招牌,我说邵臣对榴莲过敏,不想买,你就使劲摇头,对不对?”

  应辛对当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记得自己是有摇头拒绝,迟疑地点了点头。

  宁雅雯眼角湿润,渐渐带上哭腔:“我没办法只好给你买了点,还用红色的袋子装好,当时我跟你说了很多遍,让你看好自己的红色袋子,是不是?”

  应辛点点头。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宁雅雯声音尖刻起来:“那为什么最后袋子到了邵臣手里,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吃自己的,千万别给邵臣吗?你为什么要跟他换?你这么小就学会阳奉阴违,装巧卖乖骗了这么多人,现在又可怜巴巴地给谁看。”

  应辛被她吓得一哆嗦,豆大的眼泪滚下来:“我没有,我没有……呜呜,我都吃完了……我吃完了。”

  “雅雯,”邵老爷子让老张把应辛带进去,看着失去理智的宁雅雯,叹了口气;“应辛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贪点嘴也可以理解……这次是我失言你别放在心上,好在邵臣没事,这件事过去就算了。”

  “凭什么过去就算了,”宁雅雯似乎彻底崩溃了,眼泪滂沱而下:“你们不能因为觉得他小,看着可怜就都来批判我,邵臣是我的亲骨肉,他生病了我比谁都难受,可是现在我不仅要承受当母亲的痛楚,还要承担亲人的指责。我当时跟应辛说了那么多,你们都说他听话乖巧,我也就信了……可我只是转身接了个电话,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他们就把饼吃完了,是我粗心大意,我不怪他,我对不起邵臣。”

  邵老爷子见她自责,叹了口气,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让邵孟辉把人带到休息室里去。

  病房内,应辛默默地重新趴回邵臣床边,他没弄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很委屈,榴莲饼他明明吃完了,但哥哥还是生病了,他不明白……但他想哥哥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辛拉住邵臣的衣角,专心等他醒来,坚信只要哥哥醒来就会告诉他。

  他今天哭的次数太多,漂亮的眼睛红肿,布满红血丝,大概是有点痒伸手去揉,谁知道却越揉越红。

  老张一把抓住:“小团子别揉,叔叔去给你买一瓶眼药水,你先睡一会儿。”

  应辛不肯离开,脸朝下扑在邵臣身上。

  “这,”老张看向走进来的邵老爷子,后者颔首:“床够大,让应辛睡在邵臣旁边吧。”

  相信他的宝贝孙子醒来第一眼看到小团子,也会很高兴。

  老张照做。

  邵老爷子看着两个挤在一起的小脑袋,他也没想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会是这个软乎乎的奶团子。

  经过邵孟辉的劝说,宁雅雯已经冷静下来,亲自过来跟老爷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刚才我情绪太激动,说了一些不理智的话,爸您别放在心上。”

  邵老爷子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我也有不对,因为邵臣生病太过着急,语气重了些。这次意外是个教训,以后看孩子要多长个心眼,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话到这里,这事就算过去了,邵孟辉赶紧连连答应,后背忍不住冒了一层冷汗。

  “我知道了,”宁雅雯也道,柔声笑了笑:“我实在不该跟这么个小孩子生气,刚我看见应辛和邵臣睡在一起,眼皮都是肿的,听老张说这孩子天生体弱,容易生病。现下邵臣过敏,医院里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我怕有病气过到应辛身上……”

  “再有就是,虽然今天的事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应辛到底年纪小不懂事,邵臣又习惯了迁就他,两人私底下主意也不少,长期在一起早晚还会发生意外,万一再像今天这样……多危险啊!我心里不踏实。依我看,要不这段时间先把他送回去,等邵臣好了我跟他讲讲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让他跟我保证以后都不乱来,再把人接过来,对他们两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