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野迟疑地问:“是刚才我付的那三块钱?”
“嗯。”席十八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知野有一些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该评价些什么。
该说别人反诈意识比较强,还是该说他没什么防骗意识。
所以,他下午为什么要算那个命, 为什么要花三块钱。
“大侄子,你就说下午舅舅给你算得准不准?”席十八问他。
江知野被他这么一问,动作一僵,慢吞吞地说:“…准。”
见席十八还有意纠缠于这个话题, 他当机立断, 立刻把话题绕了回去。
“舅舅, 那个稚稚的救命恩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人倒是没什么事。”
听这句话的意思, 莫非是里面还有一些隐情?
“有别的情况吗?”江知野问。
“他一直一个人住,没钱就没办法治病,所以他把山下的那块地卖了。”
江知野沉默不语。
“要去看看他吗?”席十八思考片刻, 向他提议。
……
小山村。
席十八在前面带路, 边走边跟后面抱着江稚稚的江知淮说:“小侄子,你累不累,要不让稚稚下来再跑一会儿?”
江稚稚听到他这句话, 两只小胳膊瞬间搂紧了江知淮, 把头埋在他的连上,瓮声瓮气地说:“不跑,不跑。”
“不跑。”江知淮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她道。
“嗯。”江稚稚用头蹭了蹭他, 然后转过头奶乎乎地对席十八说,“不跑,稚稚爱舅舅。”
席十八闻言, 沉默了一会儿。
“…不跑就不跑吧。”
江知野轻轻笑了笑。
靠近夜晚的山路带着些寒气,微风吹过, 又带来一阵山间特有的气息。
“快到了。”
席十八说完这句话,大概又往上走了七八十来步。
半山腰上出现一个简陋的草房子,一盏破旧的灯在它的屋檐下挂着,发出昏黄的光。
“老程。”
席十八一喊。
没过很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人,瘦弱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根蜡烛。
江稚稚看到他,眼睛亮了亮。
“席…十八。”程思远举起蜡烛,惊讶地看着他。
“老程,给你带回来几个客人。”席十八挥挥手,示意江知野江知淮带着人上前。
程思远看着江知淮怀里的小女孩清澈的眼眸,回忆一下子跳到了五十多天之前。
在那个雨夜,鹤鸣山的树林里。
“叔叔你好。”江知淮先一步上前,跟程思远打了招呼。
他怀里的江稚稚也伸出了小手,跟程思远打招呼。
“叔叔好。”
软乎乎的小奶音。
程思远急忙把蜡烛换到了另一只手,用衣摆擦了擦手,才伸出和江稚稚软嫩嫩的小手握到了一起。
“小姑娘你好啊。”
江稚稚听到他的声音,露出小奶牙,朝他一笑。
程思远也跟着乐呵呵地笑了笑。
江知野看着一大一小握了手,才走上前跟他打招呼:“程叔你好。”
程思远听到声音,抬头去看他。
这一看,确实让他又惊讶了下巴,小山村里哪里见过长得这么帅的人。
可以这么说。
如果说席十八是一种雄雌莫辨的美,江知淮是一种少年初长成的帅,那么江知野则是一种介于两者精致的帅。
程思远的惊讶在这样一连串的情况下,最后变成了疑惑。
“十八,这些人是…”他转头看着席十八,希望得到他的解释。
“你还记得之前在鹤鸣山上救了一只小狐狸吗?”席十八给他了一个提示。
小狐狸。
程思远当然记得。
他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就是养那只小白狐的家人。”席十八稍微遮掩了一二,没把话说得特别明白,“他们想要过来感谢一下你。”
听到这话,程思远立刻摆了摆手。
“没什么要感谢的,那只小狐狸也救了我,要不是它,我也活不下来。”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也别在外面站着了,不如进去坐一坐。”程思远说。
一行人跟着他进到了屋里。
江知淮将江稚稚放了下来,让程思远牵着她的手。
“叔叔,给你。”
站定以后,江稚稚摊开了手,里面是一块糖果。
席十八看到这一幕,眉毛动了动。
“叔叔不要,留着你吃吧。”程思远笑着拒绝。
“给叔叔吃。”江稚稚看着他,再次把糖往他那边伸了伸。
程思远看她眼神认真,心里一软,伸手接过了糖。
“那叔叔谢谢你了。”
“不客气。”江稚稚甜甜地一笑。
江知野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轻轻笑了笑。
“老程,我跟你说,我找到了我侄子侄女,我就要走了。”席十八跟他说。
“找到了?”程思远有些惊讶。
“嗯。”席十八指着江知野江知淮说,“他们就是我的侄子。”
程思远惊讶得程度更深了。
他没想过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程叔,多谢你照顾我舅舅了,还有小狐狸的救命之恩。”江知野开口。
“没关系,没关系。”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江知野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程思远看到这个信封,立刻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席十八拿起信封往他怀里一拍,“我在你家呆这么久,还有稚……只一点点的东西,给你的你就拿着。”
塞完以后,站了起来,招呼他们走。
“别出来送。”席十八跟程思远说。
江知野一把抱起了江稚稚,跟江知淮一并跟在席十八的后面。
席十八伸出手拍了拍程思远的肩膀,对他说:“有缘再见。”
说完,带着人走。
“程叔,有事联系这个号码。”江知野经过他的时候,递过来一张名片。
名片是邢川的。
程思远的手里又被塞了一张名片。
“叔叔,谢谢你,救了…小狐狸。”江知淮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快速地感谢了他一声。
江稚稚趴在江知野的肩上,举起小胳膊,跟他挥挥手。
山路上,几个人的身影逐渐走远,直至消失。
程思远举着蜡烛,远远眺望了一会,低头拆开了手里的那封信。
里面是一张土地转让协议,一张纸,以及沓厚厚的的钱。
纸上没有字,但是有一个爪子印。
*
越野车就停在山脚。
江知野开车,江知淮坐了副驾驶座上。
“稚稚的爪子也变胖了。”席十八随手捞起了安全座椅上江稚稚的手。
“不胖。”江稚稚气鼓鼓地反驳他,“舅舅胖。”
“……舅舅怎么可能会胖。”席十八委屈巴巴地说,“我今天才吃了一顿饱饭。”
“反正稚稚不胖。”
席十八抬起头看前面两个人:“胖的,不信你问问我大侄子跟二侄子。”
前面两人闻言。
“舅舅,我开车。”
“舅舅,我写作业。”
席十八:“……”
江稚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强调:“不胖。”
席十八又看了前面两个人一眼,无奈妥协:“……不胖不胖。”
江稚稚呵呵一笑。
江知野从后视镜看到两个人迥然不同的表情,勾了勾唇角,踩下油门,越野车在夜色中向北城方向驶去。
晚上十点,才到北城。
奔波一整日,疲惫不已,三个大人一个小孩都累得不行。
几个人挤挤,勉强躺下。
月光入户,一室安眠。
翌日一早。
邢川带着早餐过来,先敲敲门,然后输入密码开门。
结果,门一开。
看到的不是江知野,而是……
“……野…”
“爷?”席十八指指自己,然后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脸,闭上眼睛,掐指一算,而后睁开眼对他说,“我好像不是你爷爷。”
邢川:?
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