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玉,你疯了吗?你这是杀人!你就为了报复?报复叶冬?还是报复我?又或是云阁?”
殷礼咬牙切齿着低吼。
宋越玉讥笑一声,唇角勾了勾,眼底几分不屑。
“没人值得我用命报复。”
他活动活动脖颈,眸中泪花散开。
是骨子里的眷恋。
是他如地狱般汹涌的爱意。
此刻,宋越玉即黑暗深渊。
“疯子!”
殷礼破骂一句。
宋越玉笑笑,“该换个地方聊了。”
话毕,殷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
额上、脊背上,冷汗直布。
他手撑在桌上,紧绷着的肌肉线条都在微微发颤。
殷礼抿紧唇,眼神凌厉的望向宋越玉。
空气中的煤气味就是个幌子,那是为了掩盖迷香的味道!
在殷礼眼前一黑前,宋越玉正一脸阴鸷的瞧着他。
如兽性大发且饥饿的狼,似要将一切啃噬殆尽。
霎时,天昏地暗。
宋越玉一把拽起地上的殷礼,他用鞋尖挑起女秘书的脸,泼了盆冷水下去。
旋即,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准备好的字条,塞在面色煞白的女秘书手中。
“记得报警哦,我在这等傅清韫。”
*
城东,郊外,烂尾楼。
是夜,一抹浓墨遮盖苍穹,四面环山,狂风肆虐的楼里簌簌作响,摇曳的树影借着半截月光洒在二楼平层上。
哗——
一盆冰凉的冷水,将殷礼泼醒。
他醒来时,宋越玉正双腿交叠的坐在皮质沙发上。
叶冬狼狈的被他碾在脚底,锃亮的皮鞋踩在叶冬的胸膛上,叶冬眼底满是泪痕,浑身是伤。
浑身的淤青显然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宋越玉!你!”
殷礼想骂人,可周围刺鼻的汽油味让他瞬间哽住了。
二楼,汽油味?
殷礼猛的意识到什么,他害怕的浑身一颤。
警鸣声越来越近,宋越玉丝毫不惧,他将匕首抵在叶冬的脖颈上,锋利的刀面闪着寒光,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出来。
“殷礼,在傅清韫来前想听个故事吗?”
宋越玉淡淡道。
“不想谢谢。”
殷礼的语气冷漠。
“那我只好讲给你听了,我的小礼物~”
宋越玉弯腰望着地上啜泣不止的叶冬。
他将人狠狠拽起,旋即拉入怀中,指节扣着叶冬的下颌。
宋越玉仔细欣赏着这个礼物,仍记得叶冬脖颈上系着红色蝴蝶结,被师父送来的场景。
师父语气森冷,“小玉,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二十岁……
生日礼物。
是一个男人。
宋越玉眸中黯淡无光,眼底一片冰凉。
傅天凌询问他,“喜欢吗?”
“喜欢的。”宋越玉含笑着点头,“师父送的我都喜欢。”
其实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叶冬,不喜欢礼物,什么都不喜欢。
他只喜欢师父。
“唔……唔唔!”
叶冬的唇被塞住,哽咽之下,分不清是啜泣还是求饶。
“我养着你,只是因为你是师父送我的礼物。你倒好,转头就把师父卖了。”宋越玉将冰冷的匕首贴靠在叶冬的脸上。
“一个礼物,也喜欢背叛人了?”
讥诮的笑声,如夜中鬼魅。
刺耳凌厉。
叶冬呜呜的哭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殷礼问,试图以此转移话题,来减轻叶冬所遭受的痛苦。
宋越玉尘封多年的爱慕在此刻忽然有了分享之处,他饶有兴致的直起腰来。
“我和师父好早好早就认识了——”
炎热的酷夏中。
宋越玉被赶出家门的第三天,他在垃圾桶旁边徘徊,他十分在意任何一个路过的人的眼神,他幼小的心灵会因此被刺痛。
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对于一个正处于生长期的孩子,这是致命的。
但他饿,也不敢当着来往行人的面将手伸入垃圾桶掏东西吃。
他是骄傲的,高傲的。
他也该是位高高在上的少爷。
可在父亲死后,他这位年幼的私生子被毫不留情的赶走。
他哪懂什么继承权,被扫地出门后,他身上那身昂贵的定制衣服,就像是一道枷锁,牢牢地锁住了他的骄傲。
他从未受过这种苦。
骄傲的小少爷站在垃圾桶旁边时的窘迫与尴尬,还有那近乎疯狂的饥饿目光,让他耳根赤红,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在深夜过后,他清楚的记得哪个垃圾桶里被丢弃的吃的最多。
他撕开脸皮,发狂的翻找。
掌心中一片黏腻。
有粘稠的奶茶、碳酸饮料、唾液以及汁水溢出的发臭打包盒,他抓到什么吃什么。
刺鼻的味道让他吃一口就恶心的吐了出来。
但饥饿很快就压制住了他的恶心,他继续翻找时,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你在找什么?”
宋越玉的身体一僵,他抬眸望去。
一位目如朗星,长身玉立的温润的男人——傅天凌。
傅天凌的面色温和,瞧着有些气色不好。
“我……我没……没找东西!”
宋越玉立马抽回手,窘迫的将手背在身后,试图遮掩着什么。
但他赤红的耳根,和扭捏的神态早已被捕捉入眼。
傅天凌勾唇一笑,温柔的问他,“你是不是饿了?”
宋越玉摇头。
傅天凌目光灼热,很快他又点了点头。
“哥哥带你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傅天凌笑着轻抚着宋越玉的脑袋,动作温柔至极。
夜深了,他带脏兮兮的宋越玉去吃了面,又带他吃了烧烤。
在宋越玉的唇角被油渍弄脏时,傅天凌总是会注意到,然后笑着用纸巾为他擦拭,还温和的说:“没事的,不用着急,还有很多。”
宋越玉点点头。
但又不敢认同。
见他神色复杂,傅天凌主动和他说话,“你叫什么?”
“……”宋越玉说,“宋越玉……”
傅天凌:“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小玉吗?”
宋越玉点点头。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抓住了傅天凌的手。
“你要走了哥哥?”
傅天凌明白他的意图,嗓音沙哑,像是别有深意。
“小玉啊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你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永远都是。”
他抚摸了宋越玉的墨发,“我教你识香吧,有一技之长傍身,以后总不会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