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殷家。
“阿礼,官司打的怎么样了?”
林曼华问道。
“二审快开庭了。”
殷礼淡淡道。
这些天,因为抚养费一事,殷文青将殷礼告上了法庭。
殷礼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抚养费一事一是为了闹大让外界知道殷文青这个私生子的存在,二是让法院知道殷九海这些年对亲生儿子视若无睹。
然后好名正言顺的打继承权的官司。
殷礼从来就不是一个傻子,他都看的明白,也不会让殷文青分去分毫。
林曼华没再说话,只是吃完饭后让殷礼和她一起去了趟书房。
书房里。
林曼华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上面是一份转账凭证,在报告上,赫然映着一串数字。
“五百万?”
殷礼错愕的看向林曼华。
这笔款是从林曼华的账户里划出去的,对方的账户名字是文曼。
文曼——殷文青的母亲。
“你爸出轨的早,我也知道的早……当时也到了他掌管殷氏的年龄,我逼他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断绝关系,才同意他入主的殷氏。”
“那个女人叫文曼,我给了她一笔钱,想让她离开。但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或许你父亲也不知道。”
林曼华冷冷道。
殷九海虽然花心无度,但他最是讲究名声。
他也知道殷家容不下私生子和出轨,也不想弄得一身腥,所以这么多年再怎么无度也不会让外面的女人怀孕生子。
殷礼的脸上情绪复杂。
“小礼,奶奶说过,殷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曼华笑着说。
她的确做到了。
她用殷礼婚事换了殷九海的遗书。
现在,谁也不能从殷礼的手中拿走任何东西了。
但殷礼并不开心。
………
二审结束。
殷礼拒绝支付巨额抚养费胜诉。
他只需要支付正常的抚养费,不过几万块钱。
殷礼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殷文青的面色铁青。
“殷礼,算你狠!”
殷文青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殷礼淡淡一笑,“是你太贪了。”
他从没想过将殷文青赶尽杀绝,是殷文青太贪太天真了。
他和文曼竟然真的以为,殷九海死后,殷文青虽为私生子,但有继承权,能分到家产,从殷氏获利。
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殷九海早就立好遗嘱了。
殷文青争的头破血流也拿不到一分钱。
况且,二十五年前的那五百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足够平常人过一辈子。
是他们太贪心了,非要回京城。
殷礼冷笑一声后潇洒离去,殷文青站在绵绵细雨里气的发抖。
“殷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
除夕夜。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云阁略显冷清。
厨房里,宋叔听着外头传来的咳嗽声,心疼的抹着眼角的泪水,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少爷,来,尝尝宋叔的手艺。”
傅清韫坐在餐桌上喝着茶,手中的香料大全被血水浸湿了大半。
听见宋叔来了,他立刻合起书,将书收到了一旁。
书里的血渍没被看见。
“少爷,宋叔最拿手的剁椒鱼,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
宋叔一边说一边给傅清韫舀了一大碗饭。
要换做平常,傅清韫不会吃这种辛辣之物。
这会刺激味蕾。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味觉也彻底消失了。
傅清韫知道,他快死了。
谁也救不了了。
这或是他最后一顿了。
他也想尝尝有味道的东西。
他接过碗,在宋叔期待的眼神下他夹了块鱼肉。
“少爷,怎么样?”
“好吃。”
傅清韫笑着说,被辣的眼尾泛红。
“好吃就好……少爷多吃些。”
宋叔心里涩涩的,但还是努力的从嘴角挤出笑容,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嗯。”
傅清韫答他。
吃完饭后。
傅清韫忽然问宋叔,“彼岸花的花海要开了吗?”
“要开了……就要开了,就这两天。”宋叔说,“少爷再撑两天吧,宋叔都没见过彼岸花花海,宋叔也想见见世面。”
傅清韫笑着答他,“好。”
宋叔知道,这是敷衍。
傅清韫回书房写了一封信递给宋叔。
“宋叔,有劳替我送给父亲。”
宋叔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习惯了。
这两天,傅清韫总是和他交代后事。
一件件一桩桩,他给旁人留足了后路。
却唯独没给自己留。
傅清韫说有些闷的慌,去了云阁楼顶,宋叔在后面陪着他。
天上下了薄薄的雨。
风吹的他骨头都在颤。
“宋叔,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明明,现在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了。
也没人再逼他结婚了。
更没人会打他了。
他的阿礼不会再受伤了。
可他却还不来找他。
“少爷……”
宋叔嗓子发哑。
这些天傅清韫将自己困在这里,不去找殷礼。
宋叔知道,傅清韫从未有一刻放下过。
思念如巨浪,被压得越紧,回潮的时候会更加汹涌澎湃。
傅清韫从口袋中的黑色檀木盒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
他将药塞入唇中。
他没得选的。
也没时间了。
他穷途末路了。
他再也见不到殷礼了。
“宋叔,我想去殷家看看。”
他转眸对宋叔说,眼底漾着层层涟漪。
“好,宋叔送你去。”
傅清韫点头,他回房间取出了被放在衣柜最底层的红黑色西装。
这套西装剪裁很合身,从纽扣到腰线,无一不彰显着他矜贵之气。这件西装,是他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他从卧室出来时,宋叔笑着夸赞他,“少爷这身西装真好看。”
傅清韫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是很好看。
阿礼也会喜欢的。
一定。
宋叔撑着黑伞送傅清韫上了车,上车时傅清韫接到了顾时远的电话,他没接。
不想接。
路上车海汇聚,黑沉的夜间飘了一层白絮。
飞絮一触到地上的雨水,没一会就化开了。
宋叔将车开到殷家门口。
傅清韫没下车。
他没去打扰殷礼,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殷家灯火通明的殷家别墅。
“宋叔,我下车走走,你一会来接我。”
傅清韫淡淡道。
“少爷,伞。”
宋叔将黑伞递给了他。
傅清韫接过后,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宋叔没再逗留,他将车开到不远处的拐角停下,不敢走太远。
他还要带少爷回家的。
傅清韫抬起伞端,微微仰头。
古黄色的绿灯下,白色的雪被裹了层暖色。
他伸手去接雪。
雪花轻飘飘的接不住。
雪花在掌心还未来得及看便化成了水,他自己都瞧不清。
傅清韫闷闷地笑了,眼底划过一道泪痕。
苦涩、释然,还有更多无奈与恨。
“阿礼,你说花只开一季。”
“下辈子我不爱你了。”
“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