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离婚才爱【完结】>第59章 醉酒

  看清白金河发过来的地址,虞洐多少明白对方刚才支支吾吾的原因。

  摁熄屏幕,确定了白臻榆现在在哪,虞洐眉眼略微舒展,唇角轻勾了下,夹杂些许难言的讽刺。

  所以当真是一报还一报么......

  虞洐自知自己不算什么好货色,但在酒色中沉湎时仍觉得厌倦,而白臻榆这清泠泠如月光一般澄澈的人物,该是更加难以忍受的吧......

  这话他没资格说半句,因为混蛋的正是他,做出混账事的也是他。

  不,还是不同的,他没立场站在白臻榆面前,要求对方跟着自己回去。

  在推开那扇门前时,虞洐还有点懵。

  交代事情,开车到目的地,再怎么绕过人群走到这扇门前,仿佛都是一瞬发生的,于是醒过神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恍惚感。

  他没多少分量,不可能让白臻榆改变主意或是决定,这点他清楚。

  指腹接触冰冷的扶手时略微瑟缩了下,施加的力气却没来得及撤回。

  在人声喧嚣袭来的那瞬,他淡淡阖眸,算不上坦然地接受了随之望过来的各色视线。

  白臻榆此刻已经有些发晕了。

  从小到大,他做事鲜少出格,就算有,大概也全能标记上虞洐二字。

  今天来赴宴,可能与“放纵”有关,与“麻痹自我”有关,反正决定他已经做了,不是不计后果,只是计较不了后果。

  可是他从未想过虞洐会来这里,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醉酒的确会让人产生时间和空间的错乱感,不然他不会见到虞洐的瞬间,径直忽略掉这近日的纠葛,以为还在没有期限的三年里。

  但是在那三年,虞洐的角色该由他来扮演。

  推门的是他,被形形色色的人注视着的是他,然后他该说要带虞洐回去。

  不是回家,只是回去。

  他总是这样讲究用词,不知是为虞洐刻度还是给自己束缚。

  也许只是另一种别样的期待,想着用词的变化可以带来关系的改变。

  即使,白臻榆也从没忽略过剩下那种可能,是妄想。

  大约人都会为最坏的结果做好估计,即使往往真实与预设差之千里。

  但仍是要想,去猜测,去打量,想象粉身碎骨接触地面那刻的痛苦,好似只要有了这种预设,就有了依仗,像是经历过,不至于张皇失措。

  酒的确是喝得太多了,白臻榆垂眸,发觉刚才他盯着虞洐的时间实在长了些,所有信息前不搭后语地充斥于他脑中,冗杂又无序。

  于是他低头又喝了杯酒。

  醉到呕吐的确容易,但要理智绷紧的弦彻底松散开,却不到火候。

  白臻榆有意放肆,可克己二字仿佛融入到他骨血里,甚至于揣度自己快醉时,还给了身边人说明。

  “我可能要醉了。”

  虞洐是这个时候上前来的。

  在座的人很杂乱,白臻榆并不全认识。有与白氏干系过深的,有只是拉个联络网方便日后办事的,人声都汇成一团,辨认人起来也没那样容易。

  在场的人基本都认出虞洐。

  然而认出来也没谁敢眉目戏谑地在白臻榆和虞洐两人间流转。

  大家纷纷默契地装不认识,想这位大少爷想干什么干什么,捞得到瓜吃就吃口,实在不行,还有杯子里泛着白沫的酒。

  到时候直接装醉装失忆,他们和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关系。

  算盘都是这样打的。

  可虞洐推门进来就立在一边没动。

  他不主动融入,白臻榆没开口,自然也没人敢上前多嘴一句,去问:“您要不要加入?”

  所以最先计划的“无视”彻底走上正轨。

  直到白臻榆眼睫垂落下来,嘟囔了句什么,这场所有人互相配合的戏剧走向尾声。

  虞洐走上前来,轻轻地取下仍被白臻榆握在手中的杯子,并没说多余的话。

  他的目光是那样专注,没有散落头顶四闪的彩灯,也没有倒影出酒液的斑斓,就干干净净地盛着白臻榆一个人。

  即使这个人现在目光涣散,像是对周遭一切失去感知。

  虞洐似乎是笑了笑。

  他没见过白臻榆现在这样子。有些呆,少了些戒备,连带冷峻也散了点,看上去很好接近。

  笑是情不自禁,心疼也糅在里面。

  他试探性地撩起白臻榆额前碎发,想着反正白臻榆现在也反抗不了。

  他一向行为大胆又肆意妄为,怎么会连替人整理头发都小心翼翼?

  虞洐想到就笑,笑到最后带了些苦味,让他不由地抿直唇线。

  喝醉有时候和遭罪也没什么区别,意识不明是小事,主要是酒精填满了柔软的脏器,灼着内腑,作呕时,辣意从喉管一路上攀,到最后胃腹痉挛到忍不住蜷起来还难受。

  他经历过,知道疼,就不想白臻榆疼。

  也没别的意思,虞洐只觉得酒啊,秽物啊,这些都是不该和白臻榆扯上关系的。

  但他说的不算数。

  趁着白臻榆不清醒,虞洐蹲在人面前,发亮的眼睛流转过别样情绪,小声问道:

  “要回家么?”

  用词上他从来没有白臻榆那么谨慎,是这个词吐出来之后,他才逐渐感受到舌尖延伸至喉头的麻痹,甚至于视线都没来得及躲闪。

  白臻榆撩起目光看他。

  他似乎是在努力聚焦,虞洐想,可惜应该是失败了。

  因为白臻榆脸上出现类似苦恼的神色,连带着人也摇摇晃晃的,最后可能是头有些重,就点了下头。

  虞洐把白臻榆一举一动都剖析得明白,却决定就让误会这么误会下去。

  权当人答应了。

  其余的人有的装醉有的视若无睹地继续摇色子玩,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虞洐这个人,白臻榆要走他们也没任何表示。

  虞洐坦然自若地架起白臻榆的胳膊,想为不小心醉酒的人留下些体面。

  挪到车上时,白臻榆有所挣动。

  虞洐一声“乖”含在嘴里,还没吐出,人就不动了,安安静静地任他拖拽。

  乖得很。

  虞洐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有这样平静过。

  在星光寥落的夜晚,身后仅由一扇门隔绝红尘喧嚣,他搂住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明明没喝酒,却觉得酒意浸透了他全身。

  没由来地觉得安稳,觉得搂住白臻榆就好,一辈子也不错。

  可虞洐又想,他是失而复得,那三年里一次次来带他回去的白臻榆呢?

  会是怎样的心境......

  他可一点都不听话。

  他用最锐利的刺扎人,话语里还时有时无地夹带羞辱意味,用尽力气地想看雪被污浊染上,要看白臻榆低头。

  那时,白臻榆一定想着,早点结束就好了吧,这样的爱要是能早点割舍就好了吧?

  这么想,心全乱了,仓促间只记得为人挡住风,再快速拉开车门将人推进去。

  关门后平复呼吸三秒,又再度拉开,在白臻榆身后垫了个抱枕。

  做完这些,虞洐才缓缓吐出口气。

  通过后视镜看白臻榆。

  从泛红的眼尾到修长的脖颈,他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一遍,蓦然体味到了些什么。

  对峙时,他对白臻榆说过一句话。

  他说,白臻榆其实从来就没爱过他。

  虞洐坦白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这样觉得,那时他藏了后半句,可是我喜欢上你了,该怎么算呢?

  现在却认为不对了。

  醉态很少有人好看,虞洐自己大概算是不规矩中最不规矩的那种。

  他恶劣,爱折腾人,又自觉委屈,比小孩还闹腾。

  这些他醉了不知道的事,旁人早有“黑历史”记录来提醒他。

  白臻榆看过这样的他,不止一次。

  现在想起这些画面被白臻榆瞧见会感觉羞赧,想着这样难堪。

  可偏偏就是这样难堪,白臻榆接受了,一如既往地对待他也护着他。

  真的,没有一点爱么......

  心脏一点点被揪紧,虞洐难耐地蹙起眉,在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么一句。

  白臻榆见过他最不堪的模样,他自己不清楚的地方,对方比他更了解,但即便如此......

  “虞洐......”

  后座的人无声无息地撑直身,低哑嗓音喊他名字,虞洐闻声望去,瞧见白臻榆挑唇,不是以往那种温和有礼的,看上去有些混不吝。

  “你、要带我去哪?”

  莫名的停顿像是错位却又极搭的音符,虞洐感觉自己心似乎被撩拨,一时间脑海里所有念头烟消云散,只有面前白臻榆吐露字句殷红的唇色。

  “我......”

  白臻榆近乎悲悯地低眸瞧他,优越地眉眼在黑暗里依然轮廓可辨,登时,虞洐话便只剩下半截。

  “......我要下去.......”

  话语黏糊带着酒意,白臻榆没管虞洐是否呆愣,揉了揉头,有些蛮横道:“我有人来接,用不着你......”

  说完,他微眯起眼,眼尾似钩子,目光淡淡瞥过虞洐的脸。

  “我也不跟你走。”

  白臻榆醉不彻底,却也醉得彻底。

  勉强凝神能走直线,知道车门要怎么开,从口中吐出的词句每句都记得,但所有掩饰层层卸下,真实内里其实自己也无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