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离婚才爱【完结】>第4章 或许他挺有意思呢

  只听一声脆响,虞洐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挡在他身前的人,阴沉的眸色里掠过几分饶有趣味的薄光。

  周围的人表情大多惊愕——毕竟,谁都没想到率先发难的会是白臻榆。

  如果打这巴掌的是虞洐,事情就变得合理许多,不知何时起,大家心里都默认了虞洐的荒唐,无论他做出多出格的事,都变成可以随意一笑了之的闲谈。

  场面登时静默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白臻榆身上,视线里各有意味,大多在幸灾乐祸地想这事该如何收场。

  而被所有人注视的白臻榆只是淡淡地拿过一边的纸巾用力地擦干净掌心指尖——仿佛刚才甩人的一巴掌是脏了他手。

  锐利又冰冷,但配上他那张矜贵冷淡的脸,却意外合适。

  陈蕾大概从未被这么羞辱过,先感受到的不是脸部的疼痛而是直冲脑门的羞怒。

  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白臻榆?白臻榆他怎么敢的?!

  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自己掌心,各种腌臜话要挣脱理智的阀门脱口而出了。

  可白臻榆没给她机会。

  他只是用清泠泠的目光瞥了陈蕾一眼,也可能不止是陈蕾,还有在场看戏的围观者。

  “您是不是忘了,我是白家人?”

  白臻榆声线很低,却字字掷地有声,仿若一把冒着寒气的冰锥,狠狠捅进了陈蕾的喉咙,让她那逐渐上涌,让所有人都难堪的火气霎时间灭得连烟都不剩。

  他前一句话还是用的能称之为“谦和”的“您”字,下一秒却自然而然地变为满含蔑视的“你”。

  “所以是谁给你胆子在这里试图羞辱我和我伴侣的?况且,虞洐,是虞家唯一的继承人,轮得到你说教么?”

  白臻榆掀起眼,陈蕾气得发抖却哑口无言。

  他冷漠又讥诮地勾起唇,把纸巾随意地扔到对方身侧的烟灰缸里,逼得陈蕾身形一颤。

  不咸不淡地垂落眉睫,白臻榆感觉自己胸腔拧成一团,喉间艰难地滚动了下。

  喉咙传来灼痛感,沉寂已久的胃部在刚才狠狠给他上了一课,陡然而起的焦灼感让他死死咬紧牙关,最后还是趴在洗手台吐得眼前起雾。好不容易缓回点劲,却还要浪费气力和陈蕾周旋。

  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站出来,虞洐解决比他还要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容易太多。

  虞老爷子本就耿耿于怀当年虞氏的那场风波,即使后来挺过来并且还发展得更好,但最宠爱的孙子却不得不同一个男人结婚。

  这不是奇耻大辱么?

  白臻榆目光微滞,随即汗涔涔地撩起眉睫,笑了笑。自己却偏偏跳出来要提醒对方——

  “好啦!你们闹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虞老爷子绷着张脸,面色很明显沉下来。他现在觉得哪里都不舒心,陈蕾那女人小心思他能看不明白?平日里只是懒得管,刚才听到对方那么说虞洐,他早就心头火气,只不过碍于长辈面子不好多说。

  可白臻榆又算什么?虞家还真能轮到一个外人叫嚣了?虞老爷子早就有其他想法,当时同意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虞氏渡过难关,发展也蒸蒸日上,给白氏带来了巨大收益,就算是正常结婚也有感情破裂的,离个婚还不容易?

  总不能真让虞洐和白臻榆耽误一辈子吧?

  虞老爷子多少知道点虞洐父辈们当年的事,于是他瞧着白臻榆愈发不顺眼。

  就算白氏权势地位确实比他们虞家高一等,但算起来白臻榆还真比不上他宠到大的虞洐。

  这么想着,虞老爷子咳嗽了声,严肃道:“还动起手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小辈!”

  意有所指,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虞洐好整以暇地撑直身体,他唇角高高翘起,一直是旁观者的态度,此时眸色间趣味满满,终于入了局。

  他先是去看被当场撂下面子的白臻榆,然而对方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像是无垢的露珠,澄澄澈澈的,什么伤心难过都不曾纳进去。

  随后他瞧着陈蕾,对方在虞老爷子插手后便自以为有人撑腰了,现在眉宇间都浮现喜色,浑然不顾留有掌印的脸,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嬉笑嘲讽。

  虞洐终于开了口:“爷爷,您这话说的......”

  他仍是在笑,只不过眼神泛冷。

  比起他那好比愚蠢的父亲,虞洐对他妈妈的情感的确是要浓厚许多。

  虞洐还能想起来妈妈当年抱起他时,好闻的气息,总能让他很心安地抛却所有顾虑睡得安稳。印象里,好像也没有谁比他妈妈更好看,但可能“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说法确实有些统计学的依据在里面。

  虞洐生下来没几年便生病去世,也没让那份缱绻温柔的记忆深些。

  想想,还是有些怀念。

  妈妈在时,他从未委屈过,可能没有现在这样乖戾嚣张,要的大概也不会有人想方设法地捧到他眼前,可是......

  虞洐乜笑了声,自行阻断了思绪。

  他很少想“如果”之后的事。

  虞老爷子不会拂自家孙子的面子,他把虞洐拉到自己身边:“小洐,到爷爷这来,这么久不见怎么愈发瘦了?”

  一旁的陈蕾现在怨恨白臻榆要多些,也不介意稍微衬衬虞洐,她直到虞洐不怎么喜欢白臻榆,昨天还听到八卦说什么白臻榆去酒吧寻人,结果最后虞洐不跟人回去吗?

  “哎呀,虞洐肯定是心情不好时,身边也有没有个切己人宽慰着,这么时间长了,当然要瘦。”

  陈蕾龇牙咧嘴地抚过侧颊——虞老爷子发话后,周遭本就是虞家旁系,岁数也活到那份上了,知道热闹不该继续听了,都纷纷转头,她施施然坐下,给虞老爷子斟茶:“看着脾气啊,也不知道虞洐有没有受过呢......”

  在场距离虞老爷子的椅子都被坐满,周围人散去,只剩下白臻榆一个人站在原地。

  孤立无援的。

  虞洐心里飘过这四字,随即目光掠过白臻榆劲直如竹的脊背,韧得很,压不弯。

  白臻榆的傲他是见过的,容不到自己在这担心。

  不过,虞小少爷向来秉行“礼尚往来”这四字准则,虽然不知道白臻榆为何要替他扇陈蕾一巴掌,但总归是算帮,他也得还回去。

  虞老爷子听到陈蕾的话竟然真的升起些担心——不知道白臻榆有没有借过白氏压过虞洐呢,虽然他明白虞洐不是吃亏的性子,但自家孙子有多懂事......只有他明白。

  “陈阿姨放心,虽然臻榆也就是A大最年轻的教授,随便当个顾问,利润分分钟不下千万,还很多人想聘都聘不到,确实不算优秀的,但我肯定不委屈。”

  除却最年轻教授是有据可考外,其余都是虞洐瞎编的,但能糊住人就行。

  他笑盈盈地看向那所谓的弟弟:“虞知?听说你梦想院校是Z大?我也不太了解,只不过和A大录取分数线差个三百分吧?要好好努力啊......”

  打脸当然要往痛楚打,不然白费力气。

  虞洐看着神色各异的脸,极为嘲讽地翘起唇角,没再继续下去。

  说实话,这事情多了之后,连碾压也觉得没意思,他甚至开始觉得白臻榆刚才有些多管闲事,不然他不必费刚才那番口舌。

  “爷爷,看着今天这么热闹,肯定很多人要同您说话,我就不占着大家时间了。”,虞洐抽出手,弯起眼,“等我之后再找个日子单独看您。”

  听完虞洐话里有意的维护,虽眉眼弯弯,语气也轻浮地感受不到几分真心。白臻榆撩起目光,视线却未曾从虞洐脸上移开。

  看着虞洐一步步朝自己走近,他攥紧拳,莫名来了紧张,直到对方搀起他,惯常的笑脸依旧敷衍,他才稍稍垂落眉睫。

  “我们回去?”

  虞洐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逡巡着周遭。其实今天还算可以,毕竟他没瞧见他那父亲。

  “......好。”

  白臻榆嘶哑着嗓音应道,两人并肩往外走。

  在最后一抹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他与虞洐的接触也就到此为止。

  虞洐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捻弄了下指尖,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我们都该有分寸的,对吧?”

  白臻榆单手不着痕迹地移动到胃部,随即又垂到两边。闻言,他略微扬起头,只不过依旧敛着眸,半晌,在虞洐以为不会有回答时,轻声“嗯”了下。

  “放心......”,白臻榆错开目光,抬步向前走去,“我也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虞洐点点头,笑了笑:“那就最好。”

  白臻榆维护他,也不一定真是维护他。白家的面子同等重要,总不能轮得到陈蕾一个二流世家在他面前置喙吧?

  虞洐心里最后一丝负担消失殆尽,他挑起眉,注视白臻榆渐行渐远的背影,并未立即跟上却微微眯起眼——

  他之前似乎忽略了什么。

  白臻榆,或许,还挺有意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