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驷轻轻将他抱上了车后,给崔丽丽发了一条信息,顺便也给包厢里那群醉鬼都叫了车后,终于安心地带着周时亦回家。
刚想启动车子,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一下,韩驷缓缓摇下车窗,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人。
“韩先生,时亦睡着了吗?”
那人声音很亲切,和时亦的关系似乎还很亲密。
韩驷没见过他,保留了几分警惕。
“是的,请问你是?”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叫贺均,是碧月轩的老板,也算是时亦的爷爷。”
韩驷眼露惊讶,他知道碧月轩的老板,上次时亦和他提起过,是季家的厨子,时亦很敬重他。
“您好,贺老先生,常听时亦提起您。”
“哈哈哈哈——是嘛?”
贺均爽朗一笑,随后拿出了手中提着的几个礼品盒。
“这些都是时亦爱吃的,我总在门口盼啊盼着,也总不见他来,这次来啦,多带些回去吧!”
贺均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长嘱咐着,看着坐在副驾上已经睡过去的周时亦,眼里满是慈祥。
韩驷双手接过,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代时亦谢谢您。”
贺均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听修竹说了,时亦这孩子很喜欢你,我看着他长大,他的生活除了画画那就是你了。”
韩驷轻轻应了一声,他不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对时亦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比任何人都要珍视周时亦。
“修竹今天没有来,那麻烦韩先生帮我把他这一份带给他,可以吗?”
贺均提起另一袋礼品盒说道。
“当然可以了。”
韩驷接过后,又和贺均说了几句话,就开车回去了。
路上,周时亦也是安安静静地睡着,韩驷抱着他上楼也没有醒过来。
周时亦今天喝了不少酒,虽然是度数很低,可韩驷还是担心他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痛,就煮了一点醒酒汤给他喝。
“宝贝儿,起来喝点儿汤再睡觉好吗?”
韩驷轻轻地诱哄着。
周时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愣了半天终于听清韩驷说了什么话后,才呆呆地说了一句:“好。”
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喝酒以后的周时亦乖巧极了,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韩驷一口一口地给他喂汤,他也慢悠悠地喝着。
喝完后,韩驷正想起身去厨房洗碗,却被周时亦拉住了衣裳。
“四哥……”
周时亦嘟哝地喊道,尽管喝了醒酒汤,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浆糊。
“嗯?怎么了宝贝?”
韩驷拍着他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不舒服……”
周时亦眼角一片薄红,语气中带上一丝委屈。
听到他说不舒服,韩驷立刻有些慌了,捧着他的脸问道:“哪里不舒服啊?宝贝儿?”
周时亦抓着自己的衣服,状似要将它脱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力气将衣服扯下来后,抬着头,清澈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委屈地看着韩驷。
“不舒服!我要洗……澡!”
周时亦似乎是发着小脾气一般,不满地扯着身上的衣服。
“好好好!四哥给你洗好不好?”
“好!”
周时亦下意识地伸出手,韩驷也稳稳地将他抱起来,缓缓走进浴室。
韩驷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周时亦就乖乖坐在马桶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韩驷,像是出生的婴儿一般好奇地看着。
“好啦!过来!”
韩驷像是接小朋友放学一般张开双手,周时亦似乎也收到指令,刚想站起身来扑向他,却抢先被韩驷抱住。
“四哥?”
“在呢!”
“四哥?”
“在呢在呢!”
周时亦一遍一遍地喊,像是玩游戏般,而韩驷也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应,心里默念着,只是洗个澡,只是洗个澡……
韩驷像是忍受酷刑一般,将周时亦脱了一个一干二净,目不斜视地把人放到浴缸里,周时亦也不老实,大概是被激发了爱玩水的天性,傻呵呵笑着向韩驷泼水。
还没开始洗澡,韩驷自己已经先湿了一大半,周时亦坐在浴缸了,不抓着就往下滑,他抓着韩驷上次给他买的小黄鸭,眼神茫然又无辜地看着他。
只能是要命!
“你是我祖宗啊!”
韩驷心下一横,索性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踏进浴缸里,幸好这浴缸够大,两个人一起洗绰绰有余。
“四哥!”
“在这呢!”
“四哥四哥四哥!”
周时亦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嘴里不停地叫着韩驷。
等到洗完澡,都快十点半了,哪怕韩驷连续拍了三天三夜的戏,都没有这么累人过。
床角的小夜灯安静地开着,韩驷将周时亦塞进柔软的被子里,随后也上了床,周时亦若有所觉,立刻摸索着滚到韩驷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睡过去。
韩驷拍着他的背,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正准备关灯的时候,视线转到了贺均给季修竹准备的礼品。
想了想,明后天有时间再带过去给他吧。
而此时,被人惦记着的季修竹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傅予宵惊奇地转过头来,将抽纸递了过去问道:“感冒了?”
季修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回答:“没有。”
傅予宵不以为然:“感冒就感冒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季修竹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傅予宵迅速败下阵来。
“行行行!算我多事儿!”
傅予宵转过身去,将柜子最上面的药箱取下来。
季修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明明今晚他可以和时亦一起去参加杀青宴的,可是傅予宵说过今晚记得来找他拆线,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拆线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可他还是来了。
“都说你们法医的手很珍贵,每天都和死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感染个什么细菌之美的……”
傅予宵背对着他,在药箱里东翻西找,似乎觉得眼镜有些碍眼,便一把摘下后放在一旁。
“这次就算我欠你的。”
傅予宵拿着剪子走过来,在季修竹子旁边的凳子坐下,解开他手上的纱布,动作小心地给他拆线。
“不过啊,我还是告诉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最好少管!”
季修竹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卷翘细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上一层阴影,两人离得有些近了,季修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薄薄的绒毛。
傅予宵是第一个知道是没有痛觉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眼光的人。
“本来就没想管的。”
“嗯?”
傅予宵没听清他说的话,抬起头来看他。
季修竹措不及防撞入那双明亮的眼睛中,他面上波澜不惊,随后便问道:“你不戴眼镜看得清?”
“我又不近视!怎么看不清了!”
傅予宵似乎有些炸毛地说道。
季修竹继续淡淡地问道:“那你戴什么眼镜。”
傅予宵故作神秘,挥了挥手示意季修竹靠近一下。
季修竹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靠过去,便听到他用很低很低的语气说道:“因为帅!”
季修竹:“……”
他无语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傅予宵,心中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
傅予宵将拆完的线丢进垃圾桶中,又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我觉得戴眼镜嘛,显得亲近些,我是个心理医生嘛!要是凶巴巴的,病人看见我肯定不回如实说话对吧。”
季修竹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傅予宵,差点脱口而出,你看起来也不凶啊。
他在来京市的时候,一方面是因为工作,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时亦最喜欢的韩驷。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了解他有什么样的朋友,季修竹自然也调查过傅予宵,除去他和韩驷是朋友这一层关系,也还因为——
“不过,我倒是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傅予宵突然出声打断了季修竹的思绪。
“什么。”
不会又是和他探讨,那些天才与疯子奇怪的世界吧。
傅予宵一边脱掉自己的白大褂,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干嘛一直穿着黑衣,难不成真的再演黑客帝国?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酷吧?”
季修竹淡淡地看着他,有时候他真的不理解傅予宵神奇的脑回路。
他微微一笑说道:“你猜。”
傅予宵仿佛一下来了精神,凑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带上一丝探索的意味。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说道:“你没有痛觉,要是走在路上忽然受伤了肯定也不知道,所以你穿黑衣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不对。”
季修竹眉峰一挑,神情有一丝放松。
“嗯。”
傅予宵说的确实是对的,像他这样没有痛感的人,哪怕身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他都察觉不到,所以黑色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我上次就问过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时亦那个情况,照理说他不可能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的,但他偏偏做到了,我分析他的病情的时候,一直以为你才是他的心结,但很明显,是我想错了,你不是很了解嘛事跟我说说呗!”
傅予宵兴致勃勃,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