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白日放纵>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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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郊傍晚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贺家别墅在沉降的阴影下冒出一个尖儿,巍巍的白房子上盖着深蓝色的沥青瓦,像贺宁晨不久前见过的深海的颜色。

  “下来。”车停稳后,贺琛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坐在里面的贺宁晨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湿润的眼眸在黑暗里发亮。

  贺琛弯腰探进来,一手撑在后背靠椅上,逼近问:“要我抱你下来么?”

  “不用。”贺宁晨怕他真的抱自己,在贺琛起来侧身让出空隙间,近乎仓皇地逃下车。

  一只脚跨出去刚落地腿,贺宁晨面容就轻微地扭曲了一下,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一阵撕裂感,被摩擦得红肿的穴肉火辣辣地疼。

  他腿脚有些不利索地下了车,走路姿势微微别扭,宽松的T恤下摆塞了半截进裤腰里,身上散发着与贺琛身上如出一辙欲盖弥彰的木质香水味。

  贺父身体不舒服先用过餐到楼上去休息了,只有江晓韵一个人坐在餐桌上等候迟归的他们。

  江母还是老样子,见了贺琛就殷切地说个不停,贺宁晨安静地低头吃饭,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根本没胃口,尤其是现在与江母还有贺琛坐在一起共进晚餐,胡乱吃了几口小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悄无声息地上楼了。

  身后是江晓韵轻笑的责骂声,说他挑食,贺琛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再说些什么他就听不清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贺宁晨身体靠着门板慢慢地滑下来,跌坐在地板上呆愣着一动不动,直到手背上传来一丝凉意,一滴两滴。

  他抱着腿缓缓蜷缩起来,脸埋在膝盖里,背脊颤抖,无声地崩溃。

  过了许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贺宁晨冲进浴室,疯狂一般毫无章法地撕扯掉自己身上所有衣物,花洒开到最大,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

  先是刺骨的冰冷,然后是渐渐和缓的麻木,最后是生出痛意的寒凉。

  他伸出手拢了拢,水流自掌心滑落,什么也抓不住。

  天上没有星子,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一点猩红的火星忽明忽暗,贺琛靠着阑干,仰头吐了一口白雾。

  悠扬的钢琴声从三楼的窗户飘出来,一个个轻快的音符宛若漂浮在夜空里舞动的精灵,在朦胧的月色下,浪漫又梦幻。

  音准不好,升降调转换不流畅,还得多练几年,贺琛在内心评价道。

  《梦中的婚礼》整首曲子时快时慢,忽高忽低,像徘徊在虚幻的梦境与想象之中,患得患失。

  无法得到的爱。

  月如银,夜空辽远清冷。

  贺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点温柔的弧度,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转身上楼。

  贺宁晨的房门虚掩着,音乐从门缝间流淌出来,他轻轻推开门后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贺琛话还没说完,视线落在贺宁晨搭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上,声音倏然升了一个调,“贺宁晨!你在做什么?!”

  贺宁晨穿着纯白长袖睡衣坐在琴凳上,像是突然被惊醒的曲中人,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哥……”

  贺琛快步走过来,抓着他的右手提起来,他磕磕绊绊地站起身,左手撑在琴键上按出一串乱音。

  原本白皙干净的手指上淌着鲜红刺目的血,中指指甲盖几乎掀起一半,贺琛有些动怒,松开他的手在房间里翻找,“医药箱呢?”

  贺宁晨声音哑了一秒,咽了咽口水道:“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

  贺琛迅速找出消毒止血的外用药,边上药边责备道:“留指甲不能弹琴,这种事第一堂钢琴课老师就应该跟你讲了。”

  “我说怎么好好的一首曲子被你弹成这样。”贺宁晨“嘶”一声缩了一下手,十指连心,指甲下的嫩肉受到药水的刺激,疼得他眉毛都皱了起来。

  贺琛抬眼看了他一眼,贺宁晨也正在不安地看着他,贺琛语气缓和了一点:“这些不注意,指甲卡琴缝里,疼的是你自己。”

  贺琛简单消毒包扎后就要带他去医院,贺宁晨刚想说不用去,就被贺琛用眼神制止了。

  这个点医院外科恰好没什么人,医生从眼镜片后看了贺宁晨一眼,:“弹琴卡琴缝里了?”

  “是的。”贺琛站在一旁答道,“指甲会不会长肉里发炎或者长出来影响美观?”

  医生端详着贺宁晨的手指,缓缓道:“没什么事,断口整齐,不用拔甲,把多余的指甲减掉,按时上药,慢慢等新指甲长出来就会恢复原样了。”

  贺宁晨接过病历本,对医生道了句谢谢,准备起身离开。

  医生问:“这是你哥哥?”

  贺宁晨点头,“是。”

  医生合上笔感慨道:“关系真好。”

  关系能不好么,都好到床上去了。

  两人出了医院的大门,沉默着往停车场方向走,贺宁晨一声不吭地跟在贺琛身后,贺琛脚步顿了顿,转身问:“贺宁晨,你今天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没什么,”贺宁晨见贺琛还要说些什么,便抢先开口道,“哥,我饿了。”

  他晚餐没吃什么东西。

  贺琛驱车去了就近的便利店,由于贺宁晨来时只匆匆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风衣,有些衣衫不整,便坐在车上等贺琛。

  没一会儿贺琛就从灯火明亮的便利店里走出来,贺宁晨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那个在夜色里由远及近的人。

  车门拉开,贺琛坐进来递给他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罐甜牛奶和两个鳗鱼蛋黄酱饭团,都是加热过的,贺宁晨把热牛奶握在掌心里攥了一路。

  直到到了家门口快下车,他才低声唤道:“哥。”

  “怎么了?”贺琛将车驶入车库,看着倒车雷达停好车,熄火抽下钥匙,询问道,“想说什么。”

  掌心里的铝罐被他捂得有些发烫,贺宁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问:“我能亲一下你吗。”

  说完他连头也不敢抬,低头看着贺琛勾着车钥匙的手指。

  声音在头顶响起,“可以。”

  贺宁晨松了一口气,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脸上的温度攀升得飞快。

  他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凑近,近乎虔诚般地贴上了贺琛的唇。

  贴上后就没了动静。

  贺琛等了一会儿没有动,他在内心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始深入这个吻的时候,贺宁晨试探着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湿软的触感令贺琛一愣。

  贺宁晨模仿着贺琛以前吻他那样,温热湿滑的舌舔开那条唇缝,往里探去,去勾贺琛的舌尖。

  他吻得很生涩,生涩到近乎纯情,但他知道自己和纯情这个词沾不上边儿,这具身体早就被他哥哥操开操熟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器官都变得淫荡。

  他像只舔食的小猫,浅浅的舔舐,不敢有大动作,慢慢的,这个吻开始由贺琛主导,他加深了这个吻,温柔地逗弄着那条软舌,抵着舌尖翻搅,相互吮吸,缠绵缱绻。

  贺宁晨感觉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身体都在跟着颤抖。

  贺琛吻得温柔,但他的眼泪却不相映衬地越掉越凶,咸湿的液体落到唇缝间,又被卷进口腔里,彼此交换津液,都尝到了苦涩。

  两人湿吻了好久,贺琛退出来描摹着他的唇形,近乎温情道:“别哭,有什么事可以和哥说。”

  贺琛推开他一点,抬手轻柔地拭去他斑驳的眼泪,柔声道:“不哭了好吗?嗯?”

  贺宁晨觉得此刻的贺琛温柔美好得不真实,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听见自己问:“哥,你喜欢我吗?”

  贺琛没想到贺宁晨会这样问,擦眼泪的手一顿,敛眉盯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没有说话。

  话一问出口,贺宁晨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他怀着一丝侥幸等了一小会儿。

  也许是好几秒,也许是半秒,但他无法再等下去,贺宁晨狼狈地退开。

  “对不起。”

  气氛瞬间僵硬冰冷到极点,贺琛一直沉默着。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他推开车门下车,顿了顿回过头,视线里的贺琛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这一切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但是哥哥,”贺宁晨皱了皱眉,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但又脆弱得可怜,“没有爱的性真的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