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宣传做得不好,也不是警察不负责,而是......

  秦晏呼了口气,将目光从陈鹤年的笔记本上移开,缓缓落在墙上贴的那张大合照上。

  “有些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有些人也总是趋利避害的复杂动物,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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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他们有了可以把这十年来的罪恶终止的底牌。

  那张底牌叫顾城。

  秦晏弯了弯唇角,眼底闪过片刻的温和,转而就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他不怕死,他怕顾城死。

  窗外有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道响雷,轰隆地炸开,高压电冒出火光,砰地响彻天际,再然后,这片老居民区就彻底黑灯瞎火了,秦晏家里亮着的灯猛然熄灭。隔音不太好的墙边传来邻居烦躁的声音——“又停电了,也不知道要停到什么时候去,要是天亮了就好了。”

  天会亮的。

  天不会一直黑。

  已经是冬天,凛冬降临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对于秦晏这种受过重伤留下了不少后遗症的人来说。他打着手电,实在受不了腿上钻心的阵痛,胡乱从抽屉里翻了板止痛药就干了两颗咽下去,然后把手机丢在一边,侧卧在沙发上,蜷缩着闭上眼。

  他在迷雾一般的梦境里轻轻呢喃两声。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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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城那边也在下雨,但他运气不那么好,昏迷到一半就被一盆冷水浇醒了,刺激得他紫着嘴唇直打哆嗦。

  即便这里的冬天并不冷,但深夜还是会降温。

  “看什么看,谁准你睡这么香的?”蛤蟆手里握着改造过满是荆棘的皮带,不等顾城反应就狠狠抽了他几下,“四点了,上工去。”

  顾城在剧烈的痛感中朦朦胧胧地喘息一声,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上,上工?”

  蛤蟆白他一眼,赶鸭子似地又挨个把这间大通铺里的其他人都强行用皮带抽醒,大着嗓门:“这点规矩还要我教你们?四点上工,问那么多干什么!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还不快点去!”

  大通铺里的人早就被折磨地没了脾气,一个个飞快地忍着痛感排好队出去,顾城讷讷地跟在队伍的最末尾,感受着凌晨四点刺骨的凉意,忽然生出些许悲哀。

  他前面的那些人大多都很麻木,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几乎没有人回过头看自己一眼,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转弯的时候跟自己视线碰上,也只是淡漠,或者一点点可怜到看不出来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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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拐角,他们被带到一个废弃的厂房工作间里,这里以前似乎是个锅炉厂的操作室,但荒废了太久,东西也都拆了或坏了,地上有碎玻璃渣和碎铁,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城被蛤蟆带到了一个脏得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老旧操作台前,桌上摆了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空气里满是尘土和烘臭的化学品味。

  他震惊了。

  这些人居然在这么隐蔽的山沟沟里弄了这么大一个制毒窝点!

  蛤蟆一把将一个容器塞给他:“会做吗。”

  顾城恶心得当场就想把手上的东西甩掉,怎料却被蛤蟆用刀尖抵着嗓子眼:“做不做,包教会。”

  “我......”

  我去你大爷。

  废话,他顾城要是今天真的干了这件事,他这辈子都别想洗干净了!就算他是卧底,他也不能把自己的信仰踩在脚下!

  蛤蟆却盛气凌人,刀尖划破了顾城嗓子眼儿的那层皮肤,血液一点点渗出来:“你该不会是——”

  顾城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说“你该不会是警察吧”,于是只得随便应付过去:“我没读过书。”

  “跟你读没读书关系不大,那些人都是农民,还不是两天就上手了?”蛤蟆嗤一声,“那你今天别弄了,看着我弄。”

  “哦......”顾城嗓子眼疼得很,身体冻得发抖,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到连话都懒得说。

  他衣领上藏着隐蔽的微型记录仪,正悄悄地记录着这间操作室里的一切。

  见蛤蟆专心搞那些锅碗瓢盆,顾城开口套话:“这就是上工啊?”

  “少问,多做。”蛤蟆的戒备心很高。

  顾城又道:“之前跟我来的那几个姑娘呢?”

  蛤蟆:“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顾城编了个理由,“她们是我老乡。”

  “老乡啊,”蛤蟆哟一声,“不会里头有你女朋友吧。”

  顾城攥了攥拳头,忍住想把眼前这个二逼暴揍一顿的冲动:“没有。”

  许是注意力都在操作台上的锅碗瓢盆上面,蛤蟆有点飘飘然了,自顾自地说:“估计惨喽,哦,我记起来了,跟你一起的,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妞儿,昨天夜里被送到村子去了。”

  顾城瞳孔微缩。

  蛤蟆:“还是你亲自开的车。”

  顾城别过视线,忍住目中的那点酸楚。

  “怎么,心疼啦?”蛤蟆哈哈一笑,“那是她们的命,长得漂亮就去笼子里乖乖呆着,那些男人自然会给她们吃的喝的,要是不听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咯。长相次点就自求多福吧,有人愿意要就买,不愿意就配种,反正......”

  后来蛤蟆接着又说了什么毁人三观的话,顾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整天他都跟大通铺的这些人被按在操作间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