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穷疯了,”秦晏骂道,“你他妈也是,玩儿知情不报那一套是吧。你要早点说,老子在桐山就能把事儿都办完。”

  “你小子先别骂我,你得庆幸李国强还没对其他女性下手,目前为止遇害的只有陈染,而且器官都还没来得及转运,他自己也死了,不然到时候酿成大祸,有咱们忙的时候,”宋绵竹说,“我之前不想告诉你,是太了解你什么作风,怕你一上头非得顺藤摸瓜把李国强的上游也揪出来。”

  秦晏斜他一眼:“是谁说要起底师父当年的案子的?我现在怀疑这个器官交易的真凶就跟当年那个洋娃娃案和枪击案是同一伙人。”

  宋绵竹看着秦晏,眼神有些复杂。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担忧。

  顾城道:“暗网上那帮人的作风倒是跟暴恐分子很像。”

  “对。其实这些年不少暴恐活动的策划者都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境外,或者说他们依托境外组织、境外网站进行交流,然后给国内翻墙出去的、符合他们画像的特定用户进行洗脑,强行将用户变成自己人,让那些人从事电诈或者各类黑暗交易。”宋绵竹说。

  顾城握紧了拳头,苏子柒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肩,笑笑:“放松点啊我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秦支办公室当场炸了。”

  “......那倒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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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绵竹轻轻看秦晏和顾城一眼,道:“要查暗网难度很大,也必须得跟上级单位报备。我确实支持起底师父当年的案件,因为那些离开的兄弟需要一个完美的交代,但我......”

  宋绵竹之前多么笃定自己会一查到底,但在窥见暗网上李国强曾经的举动后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退缩了。

  秦晏终于倾了倾身子,从侧边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打火机轻响一声,夹在指尖的烟被点燃,他回敬宋绵竹一个眼神:“我懂你。”

  他懂宋绵竹的不安。

  “我也害怕失去,害怕战友离开,但暗网已经让我们失去太多战友了,有人离职,有人残疾,一辈子就那么毁在暗网上,”秦晏嗓音有些沙哑,“但不能因为失去一次就否定全部,暗网水深,我们做不到铲除所有污浊,至少也要揪出来一部分,既是警告,也是对人民群众的保护。”

  也许顺着李国强和陈染这条线,他们能把组织器官交易的那批人一网打尽,未来或许还有更多不怕死的亡命徒为了利润而在这条线上游走,但他们能打一批是一批,起码能一定程度阻止罪恶蔓延。

  宋绵竹嗤笑一声:“你是最像师父的。”

  “彼此彼此,”秦晏摸出烟盒丢过去,“压力大就抽根烟,你说你一技术人员瞎担心什么,该祈祷小命不保的得是我们这些外勤吧。”

  宋绵竹苦笑一声:“你知道我查到的那批给李国强和苏敏下任务的人来自哪儿吗。”

  秦晏看着宋绵竹。

  宋绵竹没有解释太多,只说:“缅北。”

  “范围太大了。”秦晏嗤笑一声。

  不过不是嘲笑,只是带了些无奈而又觉得意料之中的情感。

  “那再详细一点,”宋绵竹捏着秦晏刚刚丢过来的烟盒,“小勐拉。而且这批人跟以前我们锁定过悬赏师父的那些大概率来自同一个组织,更何况......他们现在正在暗网上一刻不停地找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才一直没跟你说,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全。”

  秦晏眸光微缩。

  顾城一直紧握的拳头轻轻响了一声,骨与骨之间摩擦的咯嗒声显得有点清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秦晏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

  那是一种不敢置信但带着决绝的眼神,他只需要看宋绵竹一眼,就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好走,他们这些人注定会成为一匹站立于高原之上的豺狼,身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枪林弹雨和准备好随时面对罪恶的一颗坚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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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晏转头看向他们:“怕不怕。”

  顾城抿抿唇,脸色平静:“不怕。”

  苏子柒拍拍顾城的肩:“我也不怕,老子这辈子就不知道害怕这俩字儿怎么写,干呗!”

  秦晏最后把目光落在宋绵竹身上,微微张了张口。

  宋绵竹轻笑一声:“我尽量保证能够给你们提供最准确的信息。而且就目前来看,那批人的头子虽然在小勐拉,但下游基本在国内边境或者粤东近海一带,大王抓不到,小王至少能攻坚一下,我相信我们的同志。”

  “好,”秦晏颔首,沉稳的眸子轻轻眨了一下,露出一点让人安心的笑意,“晚些时候,我去请示吕局。”

  他一直夹在指尖的烟默默燃烧着,灰烬轻轻从指尖掉落,落在干净的地面上。

  飘散而出的烟雾在空气里悄无声息地散开,很像是一缕终于解脱人间束缚的灵魂,往远方去了。

  chapter81

  临近中午,秦晏带着顾城再一次前往粤东师范学院。

  负责管辖这一片的派出所安排了几个现勘守住了原本就封上警戒线的老宿舍楼后门,宿管阿姨站在警戒线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警察:“警察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到处都找过了,也看过监控,陈染那丫头......确实是在这儿失踪的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三番五次来女生宿舍楼下,她只觉得惶恐。

  秦晏撩开警戒线,往这个近乎废弃的后门外看了一眼。

  生锈的铁门由于年久失修而无法合拢,秦晏站在门边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见外面肆意生长的杂草,一条小路埋没在杂草之间,往远方的马路上延伸。从这里一直走出去就是喧闹的、只在夜间活跃的跳蚤市场。

  一旁的民警递给秦晏一个平板:“现场被学院的人清理过,这些是他们清理之前,我们做勘验的时候拍下的照片。”

  秦晏划了划相册,找到一张带着半枚鞋印的照片,然后蹲下来与现场比对,确认无误后,他将平板还给民警:“辛苦了。”

  民警笑笑。

  顾城看一眼警戒线,道:“陈染下楼的时候估计刚洗过澡,留在后门门后的半枚鞋印带着水渍,但是这些天被蒸发了。参考价值不大,不过从受力方式来看至少能确认现场只有她一个人,是她自己主动出去的,没有被人挟持,也没有挣扎。”

  秦晏闻言转身,问:“她是自己出去的,那当天她的舍友都在宿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