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不问了,这才几分钟你就这么出来?”秦晏看着他。

  “不是我不想问,这小丫头看着胆小怕事,我是真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一问三不知就知道装傻充楞,我说你三月七号凌晨4点为什么频繁出入案发现场附近,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跟我说她梦游!”苏子柒道,“我又问她,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她说她从没见过死者本人,只是单纯的互联网好友关系。”

  秦晏嘴角微微抿着,不知道是笑还是面无表情。

  他拍拍苏子柒肩膀:“我去看看。”

  “你俩进去问吧,这审人的活儿我是一点都干不了。”苏子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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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讯问室里开着灯,白得有些刺眼的灯光照着木质的桌椅,桌上摆着两台电脑,对面就是暂时被控制起来的陈染,但讯问毕竟不是审讯,陈染毕竟只是嫌疑人,所以她没有被戴上手铐,仅仅只是坐在一把有些特殊的椅子里固定着不让乱动。

  秦晏和顾城一前一后进来,前者站在门边看她一眼,她怯生生地抬起双眸,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

  一个20岁的女大学生,穿着高中校服,确实有点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那件校服不算合身,看得出来码数很小,她穿着显得有点挤。

  顾城没想太多,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在金琳旁边坐下,金琳看见他和秦晏进来,于是站起身,退到旁边去。

  “你们还真是警察啊。”陈染尴尬地笑笑。

  “都说了如假包换,”秦晏随和地坐在她对面木桌后的椅子里,“陈染,对吧。”

  陈染点点头。

  秦晏食指捻着桌上的笔帽,又道:“多大了?”

  “二十岁。”

  “怎么穿高中校服?”秦晏说。

  陈染两肩抖了一下。

  秦晏看着她:“其实我读初高中的时候也是在光明中学,按理来说我们是校友吧,既然你一直说自己没有杀人,那为什么对校友的防备心都这么大。”

  “因为,因为你是警察。”陈染说。

  “好人不会害怕警察,只有坏人才会恐惧,”秦晏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染咬着嘴唇不说话。

  秦晏双手放在桌上,笔帽在指尖夹着:“你自己都对自己的性格为人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还让我们警察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一定就是正确的。”

  陈染低下头去:“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好人?”秦晏问。

  “我......”陈染又说不出话来了。

  秦晏看向她,一边问一边在电脑上找出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三月七号案发当天的凌晨,西城区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曾几次拍到你出入的画面,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三月七号你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安排外出实践,进出学校都要请假条,更别说师范学院的老校区在郊外,离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离西城区三十多公里,你没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学校,出现在那么偏僻案发现场?”

  “那,那又怎么样。”陈染说。

  “那又怎么样,我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十个嫌犯九个都会说,”秦晏语气淡下去,“你下一句是不是还得说‘我怎么了’。”

  陈染欲言又止,心思似乎被猜中一般,双手局促地放在椅子上,焦虑地扣自己指甲盖上的美甲。

  顾城敲打键盘的动作还没停下,显然是秦晏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法搞得他录入信息都困难。

  劈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在这间不算大的讯问室里显得有点刺耳。

  秦晏看她一眼:“你跟王亚婷都是天间文学网的签约作者,王亚婷的笔名是招惹大鱼,你的笔名是陈橙。她的写作时间比你长,而你今年刚签约,被她拉进作者群之后,你们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对方是粤东人,所以加上了好友,是吧。”

  “是。”

  “那她跟你关系怎么样?”秦晏说。

  “一般般,但是,她是我们站子唯一出版过书的作者,大家都很羡慕她,所以都不敢跟她聊天,怕被她讨厌,怕得罪人,”陈染说,“我跟她都是粤东土生土长的人,平时话题就多一点,会聊聊粤东的小吃和最近看过的电影什么的。”

  秦晏:“那你知道她死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陈染忽然紧张起来,“是,是编辑告诉我,说她失联好几天,我才知道的。”

  “失联不一定是死亡吧,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些什么事,所以会笃定她失联就一定是死亡。”秦晏语气淡淡的。

  陈染忽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秦晏语言逻辑里,登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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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站着的金琳单手撑在木质办公桌上,看一会儿监控画面,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染:“说实话,陈染,你那天去案发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我不能说!”陈染猛地抬头,然后又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能说,”秦晏表情冰冷,“你这样做只会加重你的嫌疑,拖慢警方的调查进度。”

  陈染嗫啜:“我知道,但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行,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当天为什么会频繁出入案发现场,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还是说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秦晏道。

  陈染眼神躲闪,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给出一个有点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知道王亚婷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我只看见了尸体。”

  “尸体是什么样子。”秦晏觉得不对劲。

  “全,全都是血,然后,倒在树,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