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言何手比脑子反应快, 一把揽住温北侧腰,把他带进怀里。

  由于冲击力,言何被迫蹲在地上, 他没急着起来, 而是摸索着去找温北的左手。

  他没看错的话, 这小崽子是用手握的刀刃。

  果不其然——

  那只手鲜血淋漓, 猩红的液体顺着苍白的腕骨滑落,一滴一滴砸在衣服上,斑驳了纯色衬衫。

  言何捏着他的手腕,抢下刀, 哐当一声丢到旁边。

  伤口很长, 从食指指尖开始延伸到手掌心,还好不算深, 应该没伤到筋骨。

  “你……”

  言何再次欲言又止。

  他有点想骂街, 又不舍得。

  温北呼吸很急促, 慌乱都写在脸上,就算事情结束了也没能回神。

  他靠在言何肩膀, 额头不断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 沾湿了衣服, 他还在发抖,像只应激的猫咪, 久久难以平复。

  他眼前闪回着言何举起刀刺向自己的画面。

  即便过去了很多天,那一幕依旧像噩梦一样, 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

  他经常见血, 战场上, 日常里,自己的, 别人的,按理说早应该见怪不怪。

  但言何的不行。

  他从不知道刀伤会流那么多血,不停冒出的、鲜热的,好像永远也止不住一般,代表着流逝的生命。

  太刺眼了。

  那把刀刺的是言何,又好像不只是言何。

  “雄主……”

  “不要这样……”

  温北声音微弱颤抖,像受了重创只留有一口气的小动物般,祈求着最后的愿望。

  “不要……”

  他见不得第二次了。

  言何僵了僵。

  他醒来后,温北的表现一直很平静,除了道歉时稍显急切,其余时候都很正常,与平时一般无二。

  言何便以为都过去了。

  说到底,也只是一场复杂的闹剧而已。

  至此,他终于察觉……他好像吓到温北了。

  他看起来那么像疯魔的人吗。

  言何轻轻叹气,拍了拍温北后背,语气温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那样了,好吗?”

  他贴近温北的耳朵,距离暧昧,温柔缠绵,却又不带丝毫**,只是单纯的安慰。

  镜头下,他也不能做更亲密的主动,只揉了揉温北头发,同他商量:“我们先起来,然后回房间,好不好?”

  温北一定不想在镜头前失态,他知道。

  “……好。”温北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没成想腿软到没办法站好,又趔趄一下。

  见状,言何也不管什么镜头不镜头、直播不直播了,他脱下外套,把温北罩的严严实实,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电梯。

  温北愣住,身体失衡,他下意识搂住言何的脖子,又想起自己一手的血,不想弄脏言何的衣服,犹豫一瞬,收回左手。

  言何没注意他的小动作,他踢开地上沾血的刀,瞥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塔尔一眼,示意他收拾残局。

  电梯们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一楼有好几只节目组的虫,都在角落看完了全程,言何他们一走,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弹幕也炸了。

  【???这素在干嘛】

  【啊啊啊怎么还见血了!吓到我雄主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这就是恩爱夫夫的日常情_趣吗】

  【他俩怎么都怪怪的……言何刚刚一脸心疼诶……】

  【刚刚谁说要倒立给虫崽洗头来着】

  【言何真的是雄虫吗??】

  被质疑性别的言何一脚踢开房门,快步远离摄像头,把温北扔床上后反身去关门。

  刚刚他腾不开手按密码,用的指纹,导致这有点智能但不多的破门滴了声,一动不动,没有自动打开的意思。

  言何着急之下,便尥了蹶子,也没控制好力道,等关的时候才发现,好像……坏了?

  算了,不重要。

  言何手动把门锁挂上,回来检查温北的手。

  “用不用叫医疗舱过来?”他捧着温北的手背,仔细观察着。

  “……不用。”温北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

  言何手掌温热的触感紧紧贴着他,严丝合缝的传递着温度,他本因失血而冰凉的手竟滚烫起来。

  “真的不用。”见言何还是担忧,温北道:“只是皮肉伤而已,雄主。”

  对他来说,可能不致死的都叫皮肉伤。

  言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去光脑上喊人。

  “雄主……”温北无奈,只能另辟蹊径,换了个说法:“节目会播出的,我要是受了这么点伤就要喊医疗仓,被我的手下们看到了怎么办?”

  “嗯,看到了,怎么了?”言何不理解。

  “雌虫哪有那么娇弱,会被笑话的。”温北扯了扯言何袖子,“雄主,我真没事。”

  “……”

  言何妥协:“那我去拿个医疗箱。”

  上回虫帝送了他一份大礼,一个S级医疗舱,配赠了多支营养液、针剂,还有应急药品。

  言何出发时带了一箱,放在飞行器里。

  言何转身要走,被温北叫住。

  “怎么了?”

  “您衣服……”温北比划了下肩膀的位置,声音小小的:“被我弄脏了,您换一下吧。”

  言何垂眼,看向对方虽然没在流血,但依旧狰狞外翻的伤处,没能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

  衣服和手,到底哪个重要???

  言何不想理他,着急忙慌地奔下楼。

  却不想被拦住。

  节目组的虫一脸歉意:“阁下,您要去哪?拍摄期间您不能擅自外出的。”

  “去飞行器拿个东西。”言何说。

  对方犹豫再三,“是什么东西呢?我来帮您拿吧。”

  “你是觉得我会跑路还是怎样?”言何耐心耗尽,皱眉道:“我拿完就回来,哪也不会去。”

  “可是……”

  “让开。”言何神色一冷。

  他平常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不会巴结那些皇室贵族,也不会瞧不起这些雌虫,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更不会随意发脾气。

  这种人,发起火来才更可怕。

  雌虫下意识让开门,他望着言何离开的背影,后怕地拍拍胸脯。

  吓死了,刚刚这位阁下的眼神,像要揍他似的……

  【啊,虽然违反了规则,但是他冷脸好帅……】

  【看来他平时就这么横行霸道的吧,真讨厌,虫屎!】

  【楼上偏见过头了吧,雄虫不都这样?】

  【这有什么好吵的,言何殴打餐厅雌虫、调戏S级军雌不成反诬陷人家勾引、大街上踹倒虫崽的视频不都实锤了?】

  【原来是这样吗?给个链接我去看看】

  因为温北手受伤,言何找借口在房间躲懒了一整天,没参加户外的玩耍活动。

  晚上塔尔来送吃的,言何刚刚感慨这家伙可算有点良心,就听塔尔说:“言何,你炖的那锅排骨也太好吃了吧,早上撑死我了!下回做饭可以带我和叶镇一份吗?我们交钱的!”

  言何:“……”

  言何拍上门板,留下简单一个字:“滚。”

  晚饭是外卖,两份餐盒,味道中规中矩。

  吃过饭,天色已晚,言何打开窗,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初秋并不冷。

  风不大,拂过身体时很舒服。

  言何跟温北一块去阳台上看星星。

  夜幕幽幽,他们没点灯,靠着隔壁的亮光依稀能看清彼此的脸,孤男寡男的,气氛很快就燥热起来。

  温北轻咳一声,突然问:“雄主,您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言何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您今天抱了我。”温北有理有据。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温北竟然能有他生气了的觉悟……

  言何难免有点期待,他换了个姿势,侧卧在躺椅上,盯着温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他问。

  “知道。”温北乖乖点头。

  言何眼睛一亮。

  不用他继续问,温北便老实道:“我反思过了,雄主。叶镇是b级雌虫,确实配不上您的标记,您……”

  “你就反思出了这个??”言何眼睛都瞪大了,打断他。

  他怕他再听下去血压就上来了。

  “不是,我还想过雄主用刀……”

  “我那不叫自_残,也不是故意吓唬你,我只是知道捅那里不会死,顺便能赚个医疗舱而已。”言何再次打断他。

  “那……”

  “你就说,你是不是认为我看不上叶镇才跟你置气?”

  “我……”温北犹豫良久,吞吞吐吐:“我……”

  看他这表情,言何就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

  “行了,闭嘴吧。”言何面无表情。

  别逼我在这么美好的氛围下扇你。

  翌日。

  言何又换了套金主爸爸的衣服,跟着大部队一起做任务。

  初次见面就跟他敬酒的雌虫找了过来。

  言何瞥了眼摄像机,生怕他语出惊人,同时也担心自己直接拒绝太伤别人面子。

  “出去说吧。”他指着院子里的小圆桌。

  雄虫雌虫单独出去还能做什么呢?摄像机识趣的没有跟着他们。

  “言何阁下……”那雌虫扭捏地坐下来,娇娇柔柔:“您打算什么时候……”

  “打住。”言何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直接了当道:“那天接了你的酒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我只是出于礼貌,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着,他无意间抬头,竟看到对面二楼的玻璃后站着一个人。

  对方手里拿着打扫用的拖布,不过没在收拾,只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阴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正是温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