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3号

  言何在同学聚会里逮到多年不见的温北。

  包厢太闷,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吧台,靠着露天的栏杆聊天。

  “你讲实话。”言何双手插兜,深色大衣连个褶皱都没有,整个人都透着正经严肃,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这些年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呢,嗯?你是刺猬吗,遇到问题就缩回壳里。”

  “我没有。”温北为自己狡辩,他扣着手指,“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只不过是换了联系方式而已。”

  “噢,换了个联系方式。”言何点头,“换完后全班除了我都知道,是吧?”

  “……”

  温北没想到这人越长越幼稚,大学都毕业了,说话还夹枪带棒起来了。

  他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言何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们各自安静了一会儿,言何轻轻叹气:“那现在可以把新的联系方式给我了么。”

  “?凭什么?”温北像是觉得好笑,“不会吧,你不会大学四年都没有对象吧?现在来找我要联系。”

  言何挑眉:“不行?”

  大学没对象犯法?

  “你既然知道别人都有,就完全可以找别人要。”温北收回压在栏杆上的手臂,语气随意:“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念念不忘。”

  “我只是怕打扰你。”言何沉默片刻,苦笑道:“毕竟你已经拒绝过我了,不是吗。”

  “……”

  “南南。”言何想了想,说:“我为十八岁那年的鲁莽道歉,我不该在未来尚不确定时向你表白。现在我们继续当朋友,好不好?”

  “我刚刚真的没有对我们老大不敬的意思,他刚结束一场演习,打的很激烈,我就想检查一下他受没受伤……”

  “知道了。”言何无奈的打断他,“你已经解释了三遍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叶镇当真了,从教室到食堂,叨叨了一路。

  他是有点占有欲,但又不至于不允许温北身边有朋友。

  “您没误会就好……”叶镇说着,眼睛却飘向温北。

  他觉得今天不解释清楚,他可能会被他老大摁死在训练场。

  温北看起来还算满意,叶镇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跑。

  “你等一下。”温北叫住他。

  “嗯?”叶镇雀跃的步伐停住,回头。

  “你僵化期是不是快到了。”温北问。

  “嗯。”叶镇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他蜷了蜷手指,“还有段时间,不着急。”

  温北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厌恶雄虫。

  抵触的情绪甚至比他还要重一些。

  叶镇从小就在暴力的环境下长大,连续两任雄父对他都非打即骂,后来参军后才好一些。

  只可惜他在军队待了一年,再回家时他的雌父已经过世了。

  他想讨个说法,却无处可去,只能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状若无事。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必须考虑嫁出去,在活着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

  温北深知这一点。

  他叹了口气,劝道:“我替你挑了一部分资料,今晚发给你,你好好看看。”

  “知道了。”叶镇匆匆应付,转身奔赴好兄弟的怀抱,一块吃饭去了。

  “知道,但不看。”言何总结。

  “……确实。”温北认同。

  “跟你一样。”言何加一句。

  “……?”

  军部的食堂主打的就是一个朴素。

  从头望到尾,除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剂,就是看着就不太新鲜的饭菜。

  “你们这是……”言何瞠目结舌,“贫穷至此吗?”

  “您养尊处优,自然不会知道帝国对雌虫的态度。”温北笑笑,看起来毫不在意,“这里偶尔会有领导下来,所以还是有小灶的,您放心,不会亏待您。”

  言何对吃喝倒没什么追求,也不想麻烦温北。

  “不用,我跟你吃一样的就行。”他说。

  这些天言何让温北讶异的地方已经数不过来,闻言他甚至反应不大,从善如流的去打饭了。

  好歹是上将,饭菜比言何想象中好了不少。

  色香味俱……等一下。

  言何放下筷子,神情恍惚。

  这是……

  这是什么b味!!!

  言何差点爆粗口。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吃得安安静静,甚至有滋有味。

  他味觉失灵了?

  言何不信邪,又尝了一口。

  救命,要说温北做的是核武器,那这食堂做出来的简直就是生化危机。

  温北面不改色的吞下米饭,见言何一脸不可置信,轻轻笑了:“雄主……您不会以为,谁都像您一样会做美食吧。”

  那也不至于……

  言何有苦说不出。

  瞧他被折磨的有些扭曲的嘴角,温北猛喝了一大口水,莫名的想笑。

  “你笑什么?”言何眼尖,问他。

  “没有。”温北一秒严肃,他直视言何的眼睛,出奇的发现自己那本就不多的敌意快消失殆尽了。

  他默然两秒,提议道:“我们 A区的将军们下午有聚会,要不您去那里吃吧,餐厅的味道总会好些。”

  言何想问他怎么不早说,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说是“聚会”,实际上是“酒会”

  这群家伙平常有公务在身时不便喝酒,但个个都是酒蒙子,逮住机会就是个不醉不归。

  温北倒是不太喜欢白酒的烈性,他陪着喝了几杯,便去给言何拿吃的了。

  他端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就见他那刚刚还拘谨的坐在角落的雄主已经和周围的虫打成一片,相谈甚欢,就差称兄道弟了。

  “您少喝一点。”他走过去,低低的提醒言何。

  “哟,给你家雄主挑的都是好吃的呀,真羡慕真羡慕。”

  有关系好的中将笑着打趣,这虫喝了半瓶就已经神志不清,什么话都往外吐:“您别说,阁下,在今天之前我还特别担心,就温上将这样的性子,嫁给谁估计都不太好过。”

  “但是!!”他猛的一拍酒桌,十分亢奋,“今日一见!我就放心了!我立马就放心了!您是好虫……您也会是……好雄主!”

  “你喝多了。”温北面无表情的把他试图伸向言何的爪子扒拉开,自己挤进他们中间的位置,物理隔离。

  温北抽空打开光脑一一给这群家伙的手下发消息,编辑了一半,他感受到滚烫的触感,不轻不重的按在他后腰。

  就算隔着布料,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还是一丝不落的传达到大脑。

  温北突兀的回想起新婚时,自己试图勾引言何的那晚……

  他勉强保持着镇定,回头看言何:“您怎么了?”

  仔细打量才注意到,后者脸色绯红,盯着自己的眼神也一片迷离,俨然是喝醉了。

  言何不说话,握着温北腰肢的手不安分的挪动着,一点点施加力度,蛮横不讲理的要抱他。

  “您您……”温北慌了,他推了推言何肩膀,小声道:“这里不行,他们还没走呢……”

  况且有的虫酒量极好,现在还没醉呢,眼珠子已经快盯到他们脸上了。

  八卦之心很明显。

  温北可不想登上虫网头条。

  “为什么?”很显然,醉鬼不会讲道理,言何遭到了拒绝,整个人都很不满,他死死的抓着温北,不让他动,固执的问:“为什么不行?”

  “……”原来他家雄主如此开放。

  实际上,雌侍没有权力对雄主说“不行”

  温北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

  私心里,他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理智上,这是个拿到信息素样本的好机会。

  “说话。”言何一只手摸索着,攥住温北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嗓音被酒精熏陶的喑哑:“嗯?为什么连做朋友都不行?”

  “什么?”温北没懂,但他伏了伏身子,乖巧的顺着对方的力道贴的更近。

  不需要犹豫抉择太久,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过就是周围的眼睛多了一点,无所谓,他温北还有什么不能失去呢。

  更何况他和言何是合法关系。

  温北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动了动双腿,跪伏在沙发以及言何身上。

  “我很惹人厌吗?”言何醉眼朦胧,吐字却清晰,一字一顿的问。

  “怎么会。”温北轻笑,“您是我的雄主,我永远尊敬您喜爱您。”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言何眼角有些湿润。

  “拒绝?我没有……”

  “连朋友都不行,你是想让我消失在你的世界吗,南南?”

  “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谁?”

  “南南,你可真是……”

  言何嘟囔着,缓缓闭上眼,昏睡过去。

  温北安静的趴在那里,好半天才动一动。

  他没什么表情的坐起来,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口。

  翌日傍晚言何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好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去洗了把脸,这才清醒几分。

  他依稀记得断片前温北还叫他少喝点。

  真是丢人。

  他以为以他的酒量不会醉,没想到这虫族的酒后劲不是一般的大,他喝到第三杯就意识到不对劲,放下酒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酒品不错,应该没发什么疯……吧?

  言何有些担忧,便下楼去找温北。

  这个时间他应该下班了吧,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跟别人做演习。

  言何胡思乱想着,下楼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直到快到零点,大门才终于被推开。

  彼时睡了近两天的言何正无比精神的坐在灯下看书。

  听到响动,他抬头看过去,紧接着一愣。

  “你……又染头了?”

  怎么又是一头绿。

  虫族是流行隔几天换一次发色吗?

  还格外偏爱绿色?

  温北没答。

  他当然没有染发。

  看来他是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但只想转移话题,不愿多聊吧。

  如此想着,温北脸色更差了几分。

  “站那做什么?”言何莫名,“进来啊。”

  温北走进来。

  “你喜欢绿色吗?”言何问。

  温北懒得应付,随意的点头。

  言何:“那还挺不错的,染了喜欢的发色,一定很开心吧?”

  “开心?”温北冷嗤,“你觉得我很开心?”

  “你……”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太浓,言何怔了怔,有些茫然:“你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