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动荡,边境一片乱象。


三年,眨眼就没了。


他也有三年没见过父亲了。


每隔半年才能看见父亲寄回来的信。


父亲让他在京中不要乱闯祸,庄继北无力吐槽,他都要加冠的年岁了,还能闯什么祸?


这三年他再也不敢懈怠,他瞒着父亲去了巡防营历练,不过也没瞒住多久,毕竟只要是在军中,就全是他父亲的耳目,很快他父亲就得知了,罢免了他在军中的位置。


千里之外,哪里是他能控制得住的,庄继北死缠烂打又是写信又是威胁,说着,你要是不让我去军中历练,我明天就跑崇州上战场,又去了长姐那边说了好一通话,最后两边才同意了。


面见圣上,允了他一个执金吾的虚衔。


不过庄继北是铁了心地要闯荡出一片天地,哪怕只是一个虚衔,他也做得极其认真,攒了一些功绩,得了圣上的夸赞,圣上又封他为北军中尉。


其实还是个虚衔,不过这次能领兵了,也是因为这个机会,庄继北真正开启了军营生活。


一个曾经日日浸淫在香笼暖韵中的富贵公子哥,就算有武力,和军营中的武夫比起来那还是天差地别,不足为提。


对他而言,这段历练是艰难的,是一路极为艰辛摸爬滚打上来的,是将前半生所没有经历过的加倍经历了一遍,让他难以忘却。


也是这段历练,真正让他得以变化,竟有了几分不惧生死的大将风貌。


那三年于大梁朝而言过得并不安稳,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传来噩耗,说是哪哪的城池沦陷了。


大梁朝文官多,武官实在太少。


真正能靠得住也就是庄父一个,可庄父如今又在崇州一带镇压,若是从崇州撤离,恐怕那边刚刚安稳的时局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朝廷一年内能举行最少三次的祭祀,祈求上苍庇佑。


每每站在祭祀台下,跟着跪拜的时候,看着周围的一切,就会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触。


二十岁加冠那年,他的加冠是圣上特赦的大礼,便是开国以来都没有的恩宠,在宫中办的加冠,贤妃抚衣,祁王伴酒,皇上承冠。


风光无限。


也是加冠的那天,结束后,他跟在皇帝身后,皇帝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进了大殿,让众人退下。


庄继北二话不说,挥袍跪下,高声便道:“求圣上许臣子一战,定驱逐鞑虏,血战不回!”


他不要什么虚名了。


他要上战场。


他能这样直截了当私下来求皇上,就是为了告诉皇上,你给我什么位置我要什么位置,就算在外面厮杀立功,你若是不给我那个位置,我也一定不要,就像今日,跪拜求恩,绝不隐藏绝不虚与委蛇。


皇帝似乎对他很好奇,对他也有几分柔和态度。


反正庄继北是这么感觉到的。


有时候他感觉皇帝对他好得过头了。


就像是……对祁王殿下都没那么好……


难不成他姐姐真就如此受宠?


庄继北不懂。


反正皇帝对他很好很好,他知道,他这三年也不是没惹过麻烦,任职北军中尉的时候,铁面无私,谁敢犯上立马军规处置,得罪了不少豪门,他忧愁的时候,都是皇上直接出面替他解决了。


皇帝曾对他说过:“你我有缘,只是无分。”


缘分?


庄继北听得云里雾里。


这次求旨,皇帝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当即就是一句:“不行,太危险。”


庄继北:“……”


怎么和他爹一模一样的话。


危不危险重要吗,庄继北没忍住,怼了回去:“好男儿就该为国效力,岂能屈居生死!?”


说完,他知道自己冒犯了,但可能是皇帝给他的恩宠过了头,以至于让他胆子都大了,明知冒犯,却丝毫不惧,依旧抬颚,一派傲然。


期间的过程很复杂,皇帝一开始是没同意的。


庄继北之后的日子又磋磨了很多很多次,最后皇帝才勉强允了他,给了他两城都尉一职,掌控邺城和寿春城,真正的实权,可入战场。


庄继北也知道,这是一次考验,若是他干得不错,能继续干,若是有一次败仗,恐怕就得交权归来了。


初秋之时,圣旨便会公之于众。


而今,离初秋仅剩两月。


等两月时间到了,他就会马不停蹄地奔赴邺城上任,以防他的老父亲千里加急写信骂他。


这两月时间,他离了京城,替父亲回襄州城祭祖,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不少流寇。


骇人听闻,形势严峻。


这可是一带富庶地,竟能随处可见的流寇,可见其边关危及到何种程度了。


崇州战乱,而崇州离襄州城并不遥远,也深受波及,曾经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风流景象再也没了,酒家店家个个大门紧闭,只有固定的时间才敢开门,街上行人少了一大半,白天都能静悄悄。


祭祖后,庄继北又与曾经的同窗们聚了聚,闲聊了几场,那些人无不是恭贺他家的奉承话,和以往并无二致。


庄继北听了两句,觉得没意思,便也散了。


去往林家坐了坐,林家一族,满门齐迎,阵仗极大,好似他是多么尊贵重要的人物,庄继北看着大门外面站的一排排年纪颇长的族老们,赶忙下马和他们问候去了。


林家一直靠着林瑞之的父亲才有的门户,当年林家的官位就是诸多子弟里最低的,自从前年林伯父过世后,林家更是不如往前了。


几年的光景,林瑞之和以往也有不同,比以前丰荣了些,不过性子没变,还是那巧舌如簧善于讨好,不过他的讨好有分寸,能哄得人开心。


林瑞之成婚不久,成婚时还给他发了喜帖,不过那个时候正值他和皇帝日日纠缠,说要上战场,分不得心,也就没去参宴,只请人送了好礼,又提笔一封书信,聊表衷肠。


林瑞之笑道:“我夫人应当是认得你的。”


庄继北笑了笑。


是认得,不过这亲戚关系就有点太远了。


林瑞之的夫人是袁家的庶六小姐。当初袁家娶了永宁府的五小姐,而他母亲又是永宁府的出身,所以真要攀关系,他也可以称林夫人为外表嫂的。


袁家是新晋的亲贵之家,林家能和袁家有姻亲,实在可喜。


庄继北和林夫人聊了几句后,等人散尽了,才浑身放松下来,坐没坐姿,好似当年在书院斜靠懒散的模样。


闲聊时,两人提到了一个人,侯荣。


庄继北回想起曾经和侯荣的恩怨,不免失笑。


五年前他家搬离京城后,据说侯家就重新回到了襄州城。


侯荣比他们年纪都大些,早都娶亲了,林瑞之还去参加了酒席,林瑞之笑道:“侯荣是个浪荡的,小时候就爱去花楼那种地方,成年后更是一点不收敛,他家里原先给他寻的是邵家,结果快要订婚了,突然有一姑娘大着肚子去侯家寻人,硬生生把这桩婚事搅黄了。”


庄继北惊道:“那还能有姑娘嫁给他们家?”


还未成婚就有了外室,还先一步有了庶长子,放在他们这种大家族里,根本不成规矩。


林瑞之笑笑:“有,不过门户远低于侯家罢了。说起来他家倒是对那个庶子还挺疼爱的,满月的时候请了八方来客,大办了一场宴席。”


庄继北笑道:“毕竟是长子,能不看重么。”


林瑞之一笑了之,话锋一转,提到:“连郭兄和宋兄的婚事也都快了,继北啊,怎么你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呢?”


庄继北:“……”


一时噎住,心里闷得慌。


他不喜欢被催婚,甚至很烦恼被催婚。


就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和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在一起呢,万一互相看不顺眼,岂非耽搁了。


不过他的想法从来没人能理解,至今,每当长姐提及他的婚事时,他都支支吾吾,立马躲掉了。


庄继北道:“我姐姐倒是给我看过几个。”


林瑞之眼睛一亮:“当今的贤妃娘娘?!”他大喜大笑,“你可不知道,当年京中传出消息,说封了苑南姐姐为贤妃娘娘的时候,把我们高兴坏了!我们竟然也是见过娘娘的人了!”


庄继北笑笑,“我姐姐给我在宫中邀过几次局,也见了不少名门小姐……”


能在宫中组局相邀请的命妇小姐们,身份自然不会低,林瑞之便避讳一二,只问:“可有合适的?”


庄继北摇摇头,“没。”


“啊,一个都没??”


“没,真没。”


“……”林瑞之笑出声来,“你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啊,小时候就是那样,旁人都看人家小姐姑娘们,就你,一眼都不瞧!”


“罢了,不提了,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


林瑞之点头,不再提起此事。


在林家住了三天左右,该是动身的时候了,告别了好友们,一路颠簸,又回到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被林瑞之的话影响到了,他脑子止不住的去想婚事。


想着想着,就会有一个身影浮现出来。


偏偏那人是温从。


他不理解,怎么能是温从呢。


可真让他去思考,比起和一个不熟悉的女子共度一生,他真的宁愿和温从过完后半辈子呢。


这三年和温从的关系不算差,至少他在温从那边是个最特殊的存在。若是哪日心情不佳,他会立马叫温从出来,要是对方不出来,他就偷偷去温从的那个院子,躺在温从的床上,呼呼大睡,赶也赶不走。


这是喜欢吗。


庄继北很矛盾。


难不成他真有断袖之癖?


仔细想想,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还是从小就认识,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不过唯一纠结的是,当初他去柳南风那种地方尝试过,对旁的男子是一点兴趣没有,甚至还浑身腻歪,可对温从不会。


他不是喜欢男人,他好像只是喜欢温从。


庄继北又想了想,喜欢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赵煜宁吗?也喜欢。不过这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喜欢,一个当兄弟,另一个……


他蔫了。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难舍难分。


庄继北心底萌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隐晦而瘙痒。他喜欢温从……那,温从呢?


回京城时,路遇一民风淳朴的小城镇,四周沿街的摊贩买卖着各类新鲜食材,庄继北一眼就瞧见了那边用木架子挑着的一个手工行家。


他走了过去,看见对方的木架子上摆放了不少的雕刻品,有栩栩如生的虫翼花蝶,也有惟妙惟肖的木头娃娃,还有几支姑娘家才会喜欢的红木发簪。


庄继北一过去,那行家便问:“公子想要个什么呀?”


庄继北抿唇,低了低头,一时未答。


行家一笑:“肯定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吧?”


庄继北依旧没回答。


“那这个发簪怎么样?”


“好。”


话毕,行家直接将东西递到了庄继北手里,庄继北蹙眉,回绝道:“我不要这个,我要这个。”


他从怀里递出去一小块通体幽深的黑水木,那木头便是千金也难得,极其珍贵,庄继北总共才得了这么一块。


那行家只看了一眼,便吸口凉气,忙道:“公子,这东西你要做簪子?做不得啊,一旦做了簪子,这块上好的料子就废了一大半了,太可惜了!”


庄继北一笑:“不要紧。”


行家失笑,正要接过手,又听庄继北说:“不用你做,你教我。”


行家愣了下,从未听过如此要求,他欲言又止,半晌,笑道:“您对那位心上人可真是用心啊。”


庄继北迷茫地抓了抓头。


庄继北这双手,舞刀弄枪没问题,可做起这些细活儿来,就像是一块朽木,怎么也不开窍。


手下笨极了,脑子也跟不上行家的思路。


人家让他刀锋一转,他偏偏不转,就那么硬生生地刻了过去,行家哎哟一声,捂着心道:“这我可怎么敢让您自己做呀,可别糟蹋了那块好木头,”


庄继北硬是跟着人学了三四日,用心竭力,做了一个漂亮的水旋波纹的细柳簪。


温从的发丝最漂亮,柔顺如绸缎,黑鸦鸦如凝墨。


若是挽起发髻,当真是谦谦润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是簪子拿到手里,庄继北又停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试图做什么??


把簪子送给温从???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给温从啊,如若送给温从不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让旁人也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吗?


庄继北这人好面子,从小就是。


小时候给温从道歉都极其好面子,生怕对方不来,选了个背巷子。


长大后,被人奉承习惯了,受不了半点奚落。


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喜欢温从,且不说对方是男是女,单说万一温从不喜欢他,那他真的会发疯。


庄继北一路上,脸色阴沉,好似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着四周的酒楼茶馆,心道,若是真让人知道了自己喜欢温从,还是个单相思,那他在京城的名声就要全毁了,说不定以后自己就是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闲话了!


庄继北握紧马鞍,忽然锐声:“驾!”马儿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庄继北回京城的消息,犹如烈火燎原,一下子点燃了枯燥乏味的京城公子们,人还没到家中呢,拜帖就一摞一摞地送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呢,拜访的人就上门了,赵煜宁直接冲进了庄府,笑着抱了过去,拍了拍庄继北肩膀:“壮了。”


庄继北灌了口凉水,直接拉着赵煜宁进了房间,说道:“我看上了一个人。”


赵煜宁瞪大眼。


猝不及防。


倒也大可不必一回来就给个这样的重磅消息。


赵煜宁还算理智,先问道:“然后呢?”


庄继北道:“我可能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赵煜宁哦一声:“单相思啊。”


“……”庄继北踹了过去,“放屁!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怎么能是单相思。”


“你不要动手动脚,如今力气这么大,踢我一脚好疼的。”


赵煜宁揉了揉腿,心道军营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这么久不见,他都快认不出庄继北了,说句脱胎换骨也不为过,“那你直接给对方说你喜欢她不就行了……”话到一半,又卡住,“你姐姐知道吗?”


“我姐姐知道干什么?”


“你看上了哪家姑娘,管她喜不喜欢呢,给你姐姐打声招呼,宫里传个旨意,那姑娘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至于这么麻烦吗。”


庄继北哑然。


这……


给他长姐说,看上了温从?


他长姐未必会给他旨意,大概会连夜书信他父亲,然后等待一场狂风暴雨。


况且,就算是他长姐真就给了他旨意,温从若是不愿意,他也不要强求,他庄继北好歹也是个贵胄子弟,想要什么得不到,断不能落一个强取豪夺的卑劣名声,平白让人笑话。


庄继北思索再三,谨慎开口:“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有兴趣的那个人,对我有没有兴趣。”


赵煜宁十分费解:“你这个人好麻烦啊,对方对你有兴趣重要吗?继北啊,你如今的地位,便是站到祁王殿下身侧,都没人敢说个不字。你说你喜欢谁,只要开口,那家人说不定直接就欢天喜地地当场结亲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庄继北道:“可我就是想知道。”


赵煜宁在感情上是个糊涂的。


他和所有纨绔子弟一样,对感情这东西完全不看重。


他们不缺女人,也不缺讨好他们的,感情这东西,微不足道,只要有权有钱,谁能不喜欢他们。


故而一时间还真被庄继北问到了。


赵煜宁抓耳挠腮,“你等等啊,我想想。”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四目相对,沉思良久。


庄继北发誓,如果赵煜宁想不出结果,他也绝对不问第二个人了,丢不起那个人。


万幸,赵煜宁想到了,他拽了拽庄继北,“我从小跟着祖母看戏折子,戏里的男欢女爱自是一番缠绵悱恻,那姑娘家一旦爱上了谁,便一心都是谁的了。你若是想印证对方是否喜欢你,那多简单,你就看看那姑娘是否只中意你。”


“何意?”


“哎呀,走,我当场教你。”


赵煜宁拉着庄继北到了院子,那边正有几个丫鬟玩闹,赵煜宁一眼就瞧见了翠竹,然后用胳膊肘戳了戳庄继北,低声,“看好了。”他叫了一声:“翠竹姐姐!”


翠竹走了来,福了福身。


赵煜宁嬉笑道:“难怪继北天天夸翠竹姐姐呢,果然是绝色佳人!姐姐生得花容月貌,伺候他岂非可惜了,你跟了我去吧?”


翠竹一愣,“您说些什么呢!”瞬间脸颊烧红。


“继北也同意了啊,对吧继北?”庄继北皱眉,赵煜宁立马抢话,“他同意了的,还在外面寻了其他几个丫鬟,那些丫鬟伺候的也很妥当,不比翠竹姐姐差……”


翠竹神色彷徨,悲从中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庄继北,眼泪落了下来。


庄继北看不下去了,甩开赵煜宁,下了台阶,一把抱住翠竹,哄道:“没没没,那臭小子骗你的,你是祖母留给我的大丫鬟,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便是这么一番举动,庄继北似有似无地明白了赵煜宁的意思。


若是真正在乎你的人,你做了让对方伤心的事情,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给庄继北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十来天,封他为两城都尉的旨意就要公之于众了,那时他得即刻上任,没时间再想这些事情,一不做二不休,庄继北立马就准备开始试一试。


他胆子大,果断去了柳南风,叫了五六个男倌,上下作陪,玩得不亦乐乎。


期间,让小厮偷偷给温从那边传递消息,说自己回京了,人就在柳南风。


他等了又等,在等温从气势汹汹来抓他的场面,比如质问他,为什么回来以后不找自己。


但没有,温从仿佛压根没记着他这么个人,别说来这里找他看他了,连他回京这么几天,派人问候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法子,不太对。


等温从主动来找自己,不实际。


于是乎庄继北又主动跑到温从面前晃荡,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碰见了多少有趣的同好,可温从似乎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他,淡淡回了一句:“那恭喜。”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庄继北不信,继续作死,试图用自己快要娶亲的话来激怒温从。


反正若是温从有天说他要娶亲,他一定会很狂躁,心里一定接受不了。


温从不能娶亲。


温从是他的。


然而当自己把自己要娶亲的消息给温从说了以后,温从只是静默一瞬,很快便笑了:“是么,庄公子若是要成亲了,我定然必备一份厚礼,亲自相送。”说完就转身走了,冷漠到庄继北瞠目结舌。


所以温从的情绪从来这么稳定?


还是说对方的的确确是压根不在乎自己,所以这么无所谓。


庄继北要窒息了。


无能狂怒,在外面哐哐撞墙。


这可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


温从真的对他一点点意思都没有吗。


庄继北深夜一个人浪荡在街头,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一抬眼,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柳南风的这条巷子里,抬头一看,往日灯火通明的花柳地,如今竟然门庭萧瑟,外面贴了大大的一张封条。


正要转身,却发现了从柳南风里出来的温从,身后跟了两三个精壮的护卫,温从似笑非笑:“实在不好意思,这种烟花场所多有藏污纳垢之迹,奉祁王殿下旨意,为防止此地有外敌藏匿,从此查封。”


庄继北抿了抿唇,拽住温从的衣角,几分倦意,“这是你这些日子和我说的最多的一段话。”


温从缓缓一笑:“庄公子若想和人说话,自然能找到人,哪里需要和我说。”


庄继北默然。


他拽着温从的衣角不松开,又道:“温从,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发疯一下。”


温从眉心一跳,“你什么毛病?”


“就那种要死要活的发疯,你听戏吗?就是戏折子里演的那种,为了情郎奋不顾身,又或者被情郎抛弃后疯狂大闹一场的那种。”


“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啊。”


温从嗤笑一声,“你若是想要那样的场面,多少人想为你发疯呢,给我说什么。”温从扯回衣角离开了。


庄继北心底堵得慌。


他只是想要温从为自己发疯,从而得到温从是在乎自己的这个结论,怎么就这么难呢。


难道说温从真的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


庄继北坐在柳南风门口的台阶上,眼睛发酸,掏出了那支细柳簪,触及光滑,水纹清晰,那是他一点一点刻出来的,手都磨烂了,他摸了摸,眼神一黯,胳膊搭在膝盖上,脑袋枕在胳膊上,就那么望着巷子那边的一片灯火璀璨,而他,就像是这条深巷子,沉沉不见底,再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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